給大孩子講的志怪故事（二）

洗紫河車

四川豐都縣有個皂隸（衙門差役）丁凱，持文書往夔州投遞。路過鬼門關（傳說豐都為鬼城，現為旅遊景區），看見有塊石碑，上面寫著「陰陽界」三字。丁凱走到石碑下，觀摩良久，不知不覺發現自己已經出了界外。想要返回，卻迷了路。不得已，就隨處漫行。

行至一古廟，裡面的神像破舊不堪，神像旁的牛頭鬼（陰間差役）也掛滿了蜘蛛網。丁凱可憐這廟裡沒有僧人打理，心有不忍，於是就以衣袖為牛頭鬼拂去蜘蛛網灰塵。

丁凱又走了大約二里路，聽到河水潺潺，看到一婦女在河邊洗菜。只見那菜的顏色發紫，枝葉環結起來又像芙蓉花般。丁凱靠近細細一看，發現這婦女正是自己已故的妻子。妻子見丁凱便大驚失色，說：「你怎麼會來到這裡？這裡不是人間！」丁凱將前後事由告訴了妻子，問：「你現在住在哪？在洗的是什麼菜？」

妻子說：「我死後就被閻羅王的差役牛頭鬼所娶，家住在河西槐樹下。我所洗的，就是世上的胞胎，俗名『紫河車』（人的胎盤）。被洗了十次的，出生後這人會成為清秀而高貴的人；被洗兩三次的，一生也就普普通通平平凡凡；而那些不洗的，就會變成愚笨污濁的人（知道自己蠢成那樣的原因了吧）。閻王將這差事分派給各個牛頭鬼，所以我才會在這裡代夫洗這些東西。」

丁凱又問：「有什麼方法能讓我回到陽間嗎？」妻子說：「等我夫牛頭回來後就和他商量下。只不過我既做過你的妻子，現又為鬼的夫人，新夫舊夫，有點羞於啟齒。」說畢，就邀丁凱到她家，聊聊家常，問問親友近況。

不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丁凱害怕得躲進床下。妻子開門，是牛頭鬼回來了，進來後便將牛頭扔到桌上，原來只不過一假面具而已（果真和我想的一樣）。面具既去，也就和平常人一樣眉目顏笑，對妻子說：「累死了（原文：憊甚！不懂怎麼譯合適）！今天陪著閻王審了十幾件大案，腳跟站久了酸痛極了，要倒杯酒來給我解乏。」突然又驚呼：「有生人氣！」牛頭鬼邊嗅邊尋。妻子知道瞞不過，就拉丁凱出來，叩頭告知事情緣故，哀求牛頭鬼幫忙。牛頭鬼說：「我並不是看在你哀求的份上而幫忙，而是這人此前對我有恩德。我在廟中一身灰塵蜘蛛網，此人為我擦乾淨來，是位有德行的人（得道多助是真理）。但不知道陽壽如何，我明天前往判官那偷偷查閱生死簿，便可了解。」說畢就叫丁凱一起坐，一起喝酒。菜上，丁凱正想舉筷，牛頭與妻急忙奪過筷子，說：「喝鬼酒無妨，但鬼肉千萬別吃，吃了就要常留在陰間了。」

第二天，牛頭鬼一早出門，晚上回來，高興地向丁凱祝賀：「我查過生死簿，你的陽壽未盡，又碰巧我有出關的差事，正可以送你出去。」說畢，將手上拿的一塊發臭的腐肉給丁凱，說：「這個送給你，可發大財。」

丁凱問原因，牛頭鬼說：「這是河南富商張某背上的肉，張某有惡行，閻王抓他用鐵鉤鉤背掛於鐵錐山。半夜肉爛，被他逃脫了。現在他在陽間正患背瘡，無醫能治。你只要將我給你的這塊肉研碎，敷在患處就能痊癒，到時他必會以重金酬謝。」丁凱拜謝，用紙包好，就與牛頭鬼出關，牛頭鬼出了關便消失了。

丁凱去到河南，果然有位姓張的富商患有背瘡。丁凱按照牛頭鬼告知的方法醫好張某，便獲得了五百金的酬謝。

評：一個人的厚道無論到哪都是一張永久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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