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逢初雪起而酌酒復登龍回頭

《抱恙逢初雪起而酌酒復登龍回頭》

作者：獨笑樓

蟠胸萬感吐還遲，且倚危欄一寄之。

終古詩懷宜病後，無垠山色正寒時。

望窮渤海群龍寂，吟罷遼天老鶴痴。

酒漬塵襟痕宛在，明朝新釀更無辭。

詩人簡介：

獨笑樓：原名王震宇，1975年生。遼寧葫蘆島人。師承孔凡章先生。著有《遼西三家詩》（合著）、《獨笑樓詩存》。

特邀專家點評

《抱恙逢初雪起而酌酒復登龍回頭》，十四個字的題目不算太長，敘事內容卻相當豐富：生病、逢雪、病中坐起，酌酒，酒後登龍回頭。「復」字，表明是再次登臨。那麼，在嚴寒的初雪時節，抱病飲酒後，於遼寧省葫蘆島市龍灣海濱的風景名勝龍回頭一登而再登，趁風雪而遠望，會是何種感受呢？

首聯落筆驚挺，寫種種感觸盤踞於胸，難以傾訴。「萬感」究竟為哪些感觸，詩人並未明言，似乎也不必明言。吳潛《水調歌頭》有「我已侵尋七秩，況復輪囷萬感，合恨更分愁」之句，其「萬感」不過嘆老嗟愁。次句「且倚危欄一寄之」，欲消解此種沉重心情，便借登高以寄意。「危」，高也。此二句有王粲《登樓賦》開篇「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假）日以銷憂」之遺意。

頷聯上句敘述，言從來病後好賦詩。病中種種感觸，大概即包含在「萬感」之中。「終古」，自古以來。《楚辭·九章·哀郢》云：「去終古之所居兮，今逍遙而來東。」下句描寫，「無垠山色」，「無垠」，指空間，沒有邊際。謝逸《柳梢青》有「無限離情，無窮江水，無邊山色」之句。「正寒時」，指時間。首聯言登高，頷聯即寫淡淡寫出登高望遠所見：正是凝寒時節，無邊山色來天地。

頸聯出句由寒冷而及飛雪。古人詠雪，有「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之句，「玉龍」形容飛雪，「敗鱗殘甲」形容飛雪飄揚如龍之鱗甲片片墜落。毛澤東亦有「飛起玉龍三百萬」之句，「玉龍」則指連綿的雪山。「望窮渤海群龍寂」，極目遙望渤海雪後之景。「窮」，盡。雪後的渤海盡頭，是連綿不斷的寂寂雪山，此即「群龍」，亦即上聯所言「無垠山色」。化「玉龍」而為「群龍」，雖見推陳出新之匠心，然形象性有所衰減。對句言雪後感觸。對雪景而「吟罷」，令人頓生「遼天老鶴痴」之想。李商隱《樂游原》有「無悰托詩遣，吟罷更無悰」之句。陸遊《自詠閑適》云：「殘年鄰曲幸相依，其似遼天老鶴歸。」用丁令威修道化鶴回鄉之典，感嘆風景依舊而人事俱非，此亦應為病後「萬感」之內涵。

尾聯「塵襟」，語帶雙關，「塵」有蒙塵、弄髒之意，則此句實指被酒漬弄髒了衣襟，痕迹宛然。塵襟，又指世俗之懷。黃滔《寄友人山居》有云：「茫茫名利內，何以拂塵襟。」既然如此，那麼，即使病中酒後衝風冒雪有礙健康，但明天若有新釀的酒，也不會推辭，可見消愁破悶之情切。韋莊《對雨獨酌》有云：「榴花新釀綠於苔，對雨閑傾滿滿杯。」

解讀至此，則詩中所言，無過病後逢雪，萬感集於胸中，不知其所來，不知其何往，欲借酌酒、登高、賦詩以銷之。詩人吟此詩時，未必想到多少古人之句，尤其未必想到上文所列諸詩，但積習使然，大有「無一字無來處」之概。此詩境界高華，多用典故，語言雅緻，詩風瘦硬，似有意學宋詩者。籠統而言，可歸入「傳統派」之列。傳統派於題材選擇與藝術手法之偏嗜，其於時代之遠近，藉此詩似可窺其一斑。

特邀點評：莫真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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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持：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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