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云:是這本書改變了我人生
路遙對我的影響最大。18歲時,我是蹬三輪車的零工,是《人生》改變了我的人生。
——阿里巴巴創始人馬雲
導語:路遙的《人生》已是家喻戶曉的文學經典,而馬雲和《人生》的這段淵源,更是被人們津津樂道。
對文學的價值,往大了說就像馬雲經歷的那樣,文學裡面有一種無形的精神感染力,能給人靈魂的飽滿和思想的超越,恰如錢穆所說:文學的意義,是讓我們從裡面接觸到一個更高的人生。
而一般來說,則如吳伯凡先生所講:經過文學不斷的滋養和打磨,我們會變得十分敏銳,能夠從哪怕十分簡單的事情上找到一種深刻的樂趣。文學不是一個專業,而是一個人精神健康的基本營養品。如果長期缺乏這方面的滋養,我們在精神上可能會營養不良。
接下來,標題里引入的《人生》對馬雲的影響就作為一個吸引大家進來的點,今天我們重點分享兩篇對文學經典的價值有獨到見解的文章給大家,兩位作者將分別告訴我們:文學經典的閱讀才是對自己最寶貴最詩意的長遠投資;人活著是要有點精神需求的,越是有壓力,就越需要文學。
1為何國內影視劇大多如此膚淺可笑
在當代中國,為什麼翻閱文學經典的人越來越少?原因簡單又粗暴:閱讀文學經典不可能在短時期內得到回報。這是個大部分人以功利主義為人生準則的國度,閱讀文學經典既不能幫他們取得更高學位,也不能幫他們得到更高職位或更多金錢,所以說,懶得讀經典。
其次,這個信息爆炸、娛樂至死的時代,媒體鋪天蓋地,廣告無孔不入,人們關注更多的是哪個明星結婚了又離婚了,哪個明星偷情被抓了現行,雖然我們像是活在視覺污染的垃圾場里,但我們又樂在其中且不能自拔。
用王曉明先生的話講,就是資本、技術緊密勾結,在不知不覺中似乎要將人類的整個信息生活都套進其中。我們全然忘記,文學經典潛移默化的影響力,從功利主義角度來講,何嘗不是對人生最寶貴最詩意的長遠投資?
作為一個業餘作家和資深美劇迷,我發現了個頗為值得玩味的現象:在諸多擁有高收視率的美劇中,主人公們都會不經意間滔滔不絕地談到經典文學。《末日孤艦》里,科學家吃飯閑聊時的話題是馬克·吐溫;
《絕命毒師》里老白在另外一個制毒師的推薦下在躺椅上讀惠特曼的《草葉集》;《犯罪心理》中提到的哲學家、文學家有幾百人,包括荷馬、卡夫卡、榮格、鮑勃·迪倫、尼采、莎士比亞、田納西·威廉姆斯、安德烈·莫洛亞......相反,我們在國產電視劇或商業電影里,則很少看到類似的生活場景。
這是個微妙的對比。在我看來,這不是個體編劇間的表層差別,而是民族與民族對文學經典認識的本質差別。「文革」後,我們一直沒有培養起公民良好的閱讀習慣和文學審美趣味。
在我們的大部分影視文化里,更多展現的是一個熱氣騰騰、金碧輝煌的物慾世界,是這個時代最表層最浮光掠影也最醜陋的縮影。由於缺乏經典文化的支撐和指引,這些影視劇顯得如此膚淺可笑,我相信那些編劇大概連《紅樓夢》都不曾讀完過。而那些編劇也可能未曾察覺,經典文學對蕪雜人性的探索呈現永遠不會過時。
莎士比亞戲劇里醜惡的陰謀詭計依然在《紙牌屋》里續演;《包法利夫人》中愛瑪的悲劇依然在當下有著不同階層的翻版;我們甚至可以用《金瓶梅》里的淫靡世界來圖解當代中國最微妙最隱晦的慾望......
奧地利思想家貝塔朗菲闡述藝術、詩、歷史等人文現象時曾經說:「它們不是短期的、有用的價值,而正是自身的目標......當人這種可憐的生物帶著動物的本能,在數千種壓力下,在複雜的社會中疲於奔命時——能超越動物的也僅僅是這一無用性,這構成了人類的本質......」貝塔朗菲所說的人的本質,已然被國人漠視、摒棄。
這才是真正的悲哀。當人們遠離經典而不自覺時,他們的內心會越來越粗糙,並對這個多維世界保持著一份可恥的沉默,同時他們對自身的社會屬性和社會正義缺乏必要的、完整的、切入肌膚的認知與反思。
其實許多當代歐美國家都異常重視全民閱讀。我們已知的事實是:早在1997年,美國政府就掀起了「閱讀挑戰行動」,當時的總統柯林頓親自作了《美國閱讀挑戰行動報告》。2001年,布希政府發布了《不讓一個孩子落後》的教育改革議案,指出「美國存在兩個民族:一個能閱讀,另一個不能」;
日本參眾兩院通過決議將2000年確定為「學生讀書年」,2001年制定了《關於推進中小學生讀書活動的法律》。在德國,歷任總統都擔任過「國民閱讀促進委員會」的主席,其國民每4人中就有1人藏書200至500本,超過40%的德國家庭擁有「家庭圖書館」。俄羅斯則通過舉辦各種活動、制定各類文件、出台多種措施來促進民眾閱讀;
而在我們這個號稱有著5000年古老文明的國度,2013年「兩會」期間,115位政協委員聯名簽署《關於制定實施國家全民閱讀戰略的提案》,建議政府立法保障閱讀、設立專門機構推動閱讀時,在網上遭到了不少民眾甚至是知識分子的譏諷嘲笑。這頗耐人尋味。
注:此文為摘選,原文《我們為何還要閱讀文學經典》刊載於光明日報(2014年10月17日13版),作者張楚,「70後」作家,其作品《良宵》獲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短篇小說獎。
2 越是有壓力,就越需要文學
自改革開放開始,文學在慢慢邊緣化,因為它受到經濟大環境的衝擊。但這幾年來,我覺得文學在慢慢升溫,許多青年人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他們又慢慢地回到了閱讀中——隨著這麼一批高質量讀者的慢慢產生,作家也在慢慢地調整自身。
當然,我也不那麼樂觀,畢竟今天電影電視對文學的衝擊非常大。總之,我的感覺是:今天的讀者是可以培養的,他們並沒有完全被數字化、影視化所攫取。
這一代年輕人的壓力是比較大的,特別是經濟方面的壓力,使他們不得不變成了實用主義者,因為生存的壓力太實在,你沒辦法擺脫這種精神困境。青春期本是培養一個人的人格、思想、審美能力的最佳時期,可就在這麼一個寶貴的時期,年輕人卻被各種實用主義的要求壓倒,這確實很可惜。
不過,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艱難之處,在當下,年輕人被各種實用主義的要求所壓制,但在我們那個時代,其實也有這樣或那樣的束縛、禁錮。所以說,人活著,只要有一種精神需求在那,總會給自己留出那麼一點空間,在這個空間中,你是自己的,你是自由的。如果再沒有這點空間,那麼我們就徹底被壓垮了。所以說,越是有壓力,就越需要文學。
今天的年輕人和我們那時不太一樣。我是20世紀70年代出生的,那時電視里節目很少,自己只能拚命地找書、看書,因為那是唯一的、獲取精神食糧的渠道,所以也不挑什麼,小人書、武俠小說、言情小說、經典名著等,拿來就看。
今天孩子們獲取文化產品的渠道確實太多了,影視、互聯網、電子遊戲等,對他們的影響非常非常大。在我教學過程中,發現今天學生們對閱讀文本的興趣確實減少了,尤其是讀長篇小說。比如托爾斯泰的書,他們都覺得讀不下去,當然,一旦讀下去,他們就會非常喜歡,但小說的長度確實讓他們非常困擾。
閱讀是需要培養的,但我們的閱讀培養顯然有問題,我們中學時代的閱讀都是應試閱讀,不是審美閱讀,不是一種自由的閱讀,這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使孩子們的閱讀變得非常功利、非常狹窄,這可能比影視和數字技術對孩子閱讀的扭曲還大。對於這樣的一種狀況,我覺得需要老師慢慢引導。
文學使人變得非常敏感,要麼憤世嫉俗,要麼吟風弄月。很多人覺得,這不利於孩子的成長,其實,文學是多層面的,它不一定會讓人敏感。再者說了,敏感有什麼不好嗎?作為一個公民,應該有幾分敏感,它使你去思考人的存在、社會的存在,乃至整個人性的狀況。從這個意義上說,閱讀文學具有啟蒙的作用。啟蒙並不一定是光向善的,啟蒙也包括讓你直面你人性惡和黑暗,這也是一種啟蒙。
今天年輕人自我意識非常強,但我認為,那是一種「偽自我意識」。比如在鼻子上弄個環,染上紅頭髮,多自我啊,但其實他們在無意間陷入了更大的潮流裡面,反而是更加從眾了。真正的自我建構不是你在表面上順從了某種潮流,而恰恰是你在內心是否對這個事物有真正的辨析能力。但在今天,要做到這點確實是非常艱難的。
我覺得文學最大的功能真的是情感教育和審美教育。這個情感教育不是告訴你什麼是真善美,而是它讓你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的複雜度、多維性。這種情感教育對中國年輕人很有必要,對成年人也很有必要。因為我們以往接觸的概念太單面化了,太植入我們的生活了。
讀一本小說,可能就經歷了一次人生,你對人生和人性的各種情感,都有了一次刻骨銘心的體驗,它會使你在面對現實生活的時候,有某種辨析能力。讀一本小說可能會使你神清智明,但能否幫助你在面對具體問題時,變得那麼超然,那麼有原則,我覺得是另外一個層面的事。
但不論如何,讀小說,讀文學,都是一個特別美好的東西。這個美好不是說你變得更善良了,更理智了,而是你會在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一次生命里程中,體驗到了這個世界的全部,你會明白某種道理,即使你不明白,它也會給你帶來一個五味雜陳的東西,這是非常非常珍貴的東西。
在我們的生活中,太缺乏一種對精細事物的辨別能力了,我們太容易把這個事物確定為一,確定為二。而確定為一,確定為二的時候,往往是非常簡單化的確定。文學可以告訴我們,概念裡面還包含了這麼多令人頭痛的事,這麼多生命的細微之處,我們都應該考量到。
國外很多人從初中就開始閱讀各種世界名著,是真的在讀,不是為了考試。中國家長受社會功利主義影響,使整個社會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家長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有健全豐富的人格,另一方面又害怕孩子落後,當你真正推動學生閱讀時,他們又會站出來反對。
注:此文為摘選,原文《今天我們為什麼要讀文學》刊載於中外文摘(2016年23期),作者唐山,也是70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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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整理:正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