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燒不盡二
導讀:
黑皮不僅欺負男孩,還愛欺負女孩,高中女生都幾近成年,不好哄,用強的怕報警,所以這孫子就盯上了初中女生。
紙上寫了五個人的名字,第一行是我的名字,第二行是野火的前妻,名字後面都寫著電話號碼,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能第一時間知道野火死訊,並趕來見野火最後一面的原因。
後面的三個名字分別是:王曉飛、鄒天、陳秀娟,都沒寫電話號,翻了野火的手機,只有王曉飛有,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我們上高中的時候經常在一起玩,也許他還記得我,那就從他開始吧,也許他知道野火生前發生了什麼。
野火下葬後的第二天,我撥通了這個號碼,我們約好在康縣橋東的一家飯館見面。三杯酒下肚,聊著聊著,當年在一起瘋玩的場景歷歷在目,曉飛慢慢打開了話匣子,聊起了野火的事。
野火一直是我們幾個的頭,上高中的時候經常帶我們幾個逃課,那時候時興溜旱冰,縣城舊劇院被幾個外地人承包改造成了溜冰場,不好好學習的孩子們整天在裡邊打撞球、溜旱冰。
別提網吧,那會兒還沒有呢。
玩累了,就去錄像廳,有時候還包夜,看一夜的電影,出來讓煙熏的頭髮都是黃的。也就是那時候,曉飛成了野火最鐵的哥們之一,不管去哪兒都跟在野火後邊,野火對他也不薄,真心拿他當兄弟。
十幾年來,兩人的關係一直很好,不僅是好,曉飛很崇拜也很感激野火,主要是因為下面他提起的這件事,也就是因為這件事,「野火哥」的名號打響了。這事我也參與了,但當曉飛重新講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知道的還不是全部。
那時候,我們縣城裡有個小痞子,人送外號「黑皮」,此人黝黑精瘦,心狠手辣,手底下也有一幫賴小,整天干那偷雞摸狗的事兒,正經道上沒他,還欺負學生,幾乎所有高中的男孩子都給他交過保護費。本來,我們這幫差生沒招他,要保護費也給了,就圖個安生。但還是出事兒了。
黑皮不僅欺負男孩,還愛欺負女孩,高中女生都幾近成年,不好哄,用強的怕報警,所以這孫子就盯上了初中女生。領著一幫小混混整天在二中、鄉中晃悠,初中女孩們正在叛逆期,又欠缺社會經驗,很多女孩就讓黑皮連哄帶騙帶嚇唬給糟蹋了,事後還不敢說,其中,就有曉飛的妹妹。
曉飛知道妹妹的事後,整天悶悶不樂,野火作為老大,當仁不讓地要替他出頭,可是面對武力值較高的黑皮,我們幾個毫無辦法,再加上我們只會瞎玩,也沒正經打過架,如何能出這口惡氣,哥幾個一籌莫展。
最終還是野火想出了主意,狠狠揍了黑皮,還把那孫子送進了監獄,後來還死在了號子里,當然這是後話了。
我們經過多日觀察,發現黑皮租了個院子,經常領著小女孩回去,但不是每次都在出租房裡,偶爾還會去小旅店,時間也不固定,這孫子狡猾著呢。要找機會只能等他去小旅店,如果在小院,肯定那幫賴小也在,我們這群「戰鬥力為五的渣渣」只有挨揍的份兒。
那天野火逃了一下午課先去找黑皮,走的時候我看他也沒領隔壁班的曉飛,我們本班的都沒敢去,剛上午被班主任罵了一頓,我們都在教室里忐忑不安的等著野火的BP機傳來信息。
壩上的四月,春寒料峭,小巷裡到處都是未融化的冰雪,加上人們隨意倒髒水,野火的白旅遊鞋很快就髒了,這在平日是不可能發生的。這家旅店建在三角營子深處,條件自然好不到哪去。
為了跟蹤黑皮,愛乾淨的野火連鞋都沒顧上擦。看到黑皮和一個小女孩走進去,野火馬上跑到最近的商店給我的BP機傳過來幾個字:已找到,速來三角營9道巷。
別誤會,準確的說是我拿著的BP機,那時候漢顯的尋呼機價值不菲,野火買了兩個,一個他用,另一個我們幾個一人一天拿著顯擺,正好,那天該我顯擺。
接到野火信息的時候我正要去上晚自習,第一節自習課是班主任輔導,班主任剛找過我大伯,我大伯把我狠罵了一頓,估計我媽拿著擀麵棒正在從鄉下趕過來的路上。
事情緊急,我趕緊跑到隔壁班,找到了曉飛,把呼機給他,讓他叫上兄弟們先過去,有硬仗要打,我隨後就到。等我下了第一節課,趕到三角營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我只知道結果,事情發生的過程第一次聽說,因為野火死了,曉飛才敢講出來。
那天,野火揣了跟木棒,拿了幾包速食麵,假裝是黑皮的小弟,順利上樓,小旅店的門閂不結實,野火一腳就給踹開了。進去後,野火抄著木棍狠命朝黑皮打去,那孫子渾身赤裸趴在女孩身上,正在興頭上,完全沒有預料到野火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野火朝黑皮背上狠砸了兩下,木棒都斷了,女孩嚇得哇哇叫,瑟瑟發抖縮成了一團。黑皮反應過來,光著屁股和野火扭打起來。
畢竟不穿衣服,雖然身手好點,還是吃了虧,再加上幹事的時候受了驚嚇,很快黑皮就氣喘吁吁招架不住了,倒在了地上,野火逮著機會,一邊踹黑皮的下半身,一邊咒罵著,這是時,曉飛領著兩個警察出現了,那年代「掃黃打非」行動開展得如火如荼,就算你是情侶開房都得先走一趟派出所,不像現在自由了許多。
警察待黑皮和那個女孩穿上衣服,連同野火、旅店老闆一起拉上警車送到了派出所。野火錄完口供就放出了,沒啥大事,我們當時覺得這就是見義勇為,還起鬨吵吵著讓派出所給學校送表揚信。
可最後,醫院說野火把黑皮的那玩意兒打壞了,賠了人家幾萬塊錢,本來是要開除的,但野火的父親找了關係,學校最終給記了個處分。但是,在我們縣城孩子心中,野火成了懲惡除奸的「大英雄」。
說到這裡,曉飛眼睛紅紅的,他狠嘬了幾口煙,道出了當年的實情。其實當時野火併沒有打壞黑皮的小雞雞,他當時踹的那幾腳完全沒有傷及要害,雖說受了驚嚇,將就著還能用。弄的完全不能用是曉飛找來的警察在派出所給操作的,具體怎麼操作,曉飛也不知道。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曉飛能那麼快速請來平日大爺似的警察,原來他和警察早有聯繫。果然,曉飛下一句就說了,其中一個民警是他的表哥,為了替表妹出氣才想到這麼一個計策。
可以這麼說吧,野火被利用了,以前有一次警察抓住黑皮的時候,那個女孩因為害怕黑皮報復不敢說自己是未成年人,和黑皮發生關係完全是自願的。而這次,野火這個第三者的出現無疑給警方提供了最直接的證據,你想啊,如果是兩相情願為什麼還會有第三者來攪局。
他們知道野火肯定會來,所以曉飛帶著他表哥來了,半個月堅持不出外勤就等著整黑皮呢,順道還立了個三等功,算盤打得不錯啊。
至於黑皮是怎麼死在牢里的,曉飛沒有說,也可能是那些受害者的家長知道了,其中不乏有能量的人。管他呢,即使黑皮出來了,第一個要找的也是野火,背鍋俠就你了,我的野火哥。
我沒有責怪曉飛,就是可憐野火到死都以為是自己打壞了黑皮,他可能知道了曉飛和他表哥利用他的事兒,不過,依野火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責怪曉飛,他肯定不在乎,他只在乎別人崇拜的眼光和哪個美女能坐在搞垮黑皮的「英雄」的摩托車后座上,拉風地上演一把《天若有情》的戲碼。
我不知道36歲的野火哥生前在想什麼,是不是還是那樣張揚,還是像香港電影里的阿華、小庄們一樣身披浪漫英雄主義色彩,誰知道呢,曉飛知道嗎?
野火哥死了,曉飛跟我講了當年的事,他懺悔似的訴說似乎對我的調查毫無意義,他對野火的死沒有頭緒,他也想像不到只可能死在女人肚皮上的野火哥怎麼會因酒而死。你看,生活在一個小小的縣城的好朋友都不知道,何況是我這個離開他這麼多年的君子之交呢。
曉飛抹了抹眼淚,認真地看著我拿出的那張紙,想了半天,才對我說:野火那年買車,把一個人腿給撞斷了,他的名字好像就是鄒天,他在南關那邊開了個雜貨店,你去看看吧,老鄒超市。至於陳美娟,他也不知道,野火的女人很多,有小名的都認不全,更別提大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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