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環衛工的心跡

最新 02-07

一個環衛工的心跡

文王淑霞（江西）

腳下是滿地鋪開的落葉，眼前有俯拾皆是的垃圾，紅黃白綠五顏六色看著讓人眼暈，滿街都是樟樹，秋冬季一到橘黃色的葉子紛紛往下掉，簇簇片片像飛舞著的小蝴蝶，別美，這可愛的小蝴蝶待會就能拉幫結派紛紛落葉來累死你，往往是這邊掃去那邊又落下來，紛紛揚揚一地的枯葉根本就掃不幹凈。

工作時間多長？一天八九個小時，全年無休，無星期天無節假日，工資酬勞多少？一個月才一千二百三，還不如某些人到餐館裡去擦盤子洗碗。是啊，工作累報酬少，難怪有人一提清潔工就搖頭，是啊，清潔工工資低，社會地位也低，有些口粗的人一張嘴就是：你這臭掃地的，地上臟，所以掃地的清潔工身上也臟，就像是豬圈裡的豬，地上身上連著一起臟。

你知道我媽怎麼說：看看這些掃地的有幾個正常人？都是一幫腦子壞了的殘渣餘孽。你聽啊，你聽生我養我的母親都這麼說，可細想想我有做錯什麼了？我是用汗水賺錢養活自己，吃自己的飯流自己的汗，難道用體力賺錢那就是沒腦子的表現了？想到這裡我整顆心都涼了，如今什麼社會？真的是金錢社會的笑貧不笑娼？是啊，我是沒地位，可比起那些三陪如何？比起那群小姐怎樣？至少我鈔票是乾淨的，至少我心臟是純潔的。

流汗、流汗、流汗換來的只有租的小間閣樓，流汗得到的只有青菜白飯，買一套時裝那是奢侈，購一套房子純屬妄想。我買房子那是窮人說大話，我披時裝那是猴子穿龍袍，掙錢打工，打工真是打體力工，掙錢那叫掙血汗錢。

地上，地上換季時黃的葉子，地上過年時紅的爆竹，吹、吹、被凜冽的寒風吹遍了整條街，而整條街卻都要我們及時清掃，一不小心那個部位沒清理到就會被拍了照，一拍照就要扣分罰錢影響大了甚至要把魷魚給炒。

一條路很長，長得讓人難以兩頭兼顧，所以出點差錯那真是在所難免，您看，您看這邊剛掃完那邊卻拍了照，不知哪個殺千刀的懶鬼剛剛丟了兩包垃圾就被拍了照。拍了照之後管理員永遠不會罵那個肇事者只會罰我們這群負責人，拍照了之後我們得挨罵挨訓扣分扣錢，因那無聊的人亂扔垃圾被扣分被扣錢。

說句大實話清潔工不過是伺候一幫小市民的變相奴隸，任勞任怨沒有底線，低聲下氣毫無尊嚴，喝醉酒的小流氓在大街上調戲女環衛工的事在這撫州可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新聞，事後跟管理員說，您猜管理員咋回話：跟我說有屁用，你不會報警啊？就這樣一句話就輕輕鬆鬆推開了燙手山芋，報警？這種小事報警人家會搭理我嗎？叫我向誰報去？

有人在大街上看到你就捂鼻子，看到穿著一身環衛服的你就滿臉噁心狀地捂起了鼻子，那個捂鼻子的女人倒是穿得花枝招展，燙著頭髮抹著口紅塗著指甲，頭髮燙成亮亮的金黃色，一看就是個貪圖享受崇洋媚外的貨！

本來是在路上漫不經心地走著，可看到我和老孔兩個掃地的人她就捂起了鼻子，我淡淡瞥視了她一眼，剛巧和她滿是鄙夷的目光撞了個正著，是啊，在那群無聊之人的意識里我們環衛工就是髒的臭的無能的下賤的，他們說環衛工就跟乞丐是同等貨色。

我和老孔身上臟嗎？她見到我們就想吐是嗎？我們的工作服每天下了班就洗，乾乾淨淨的沒有哪怕一絲的異味，對此我想說一句，那是她眼睛臟，不是我們身上臟。

無意中和路邊小吃店老闆聊天說到了那個女人，才知道她以前做過「雞」，現在又纏著一個搞服裝批發的小老闆不放，天天電話里「煲粥」裝嬌扮嫩地纏著人家，細想想也真的恬不知恥，和有婦之夫勾三搭四，連一點做人的基本原則都不要了。

她在路上留下了什麼呢？一坨被捻過的衛生紙，一坨搽口紅的衛生紙，搽，搽下的的全是她那風月場所沾染的口紅胭脂，還沾著世俗塵埃的口紅胭脂，還帶著男人體臭的口紅胭脂。

她就這樣走了，走過的路上只剩下了流言只留下了垃圾，別再說她，我實在看不起這種女人，一萬個看不起，她搽脂抹粉靠勾引男人，她賺錢謀利靠出賣肉體。出賣自己的色相，出賣自己的肉體，人總是會老的，女人往往老得更快，一旦老了你還賣給誰去？看看到時候那些捧著你纏著你的賤男人還會不會理你，沒聽過那句古話嗎？以色事他人者，色衰而愛弛，你一旦人老珠黃他就不要你了，甚至還不用等到人老珠黃，新鮮感一沒他就嫌棄你了。過日子，你過的是什麼日子，偷偷摸摸見不得光，鬼鬼祟祟見不得人，即使穿得再花哨吃得再高檔也算不上什麼好日子。

我的飯沒有魚沒有肉只有一碗青菜湯，可這飯卻看著乾淨吃著舒心，端端正正的乾淨清清白白的舒心。她呢？她就算吃海參鮑魚恐怕也是賣肉的錢所換來的，一個女人清白都沒了如何能安心？硬要說她比我幸福怕是也未必。

就在前幾天她出事了，我親眼看見她挨打了，而動手打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包養她的小老闆，一個長期和她曖昧不清的老男人。打，就在一個陰暗的拐角小衚衕里，那老男人一巴掌就把她打出鼻血來了，邊打還凶神惡煞地說：鬧，老子叫你個臭婊子來鬧。

她跟他會有愛情嗎？有甘苦與共堅貞不渝的愛情嗎？她和他會有結果嗎？有相守一生幸福美滿的結果嗎？沒有，這些統統都沒有，她和他之間只是錢色交易，女的變態所求金錢，男的瘋狂貪戀肉慾。散場那是早晚的事，因為他們是在做戲，毫無真情實感地在做戲。

挨打，為什麼挨打呢？我猜或許是小三要求轉正而這死老頭子不肯，他一不肯她就胡鬧，結果他心煩意燥就動手打了她。不要臉的狗男人打了抄皮肉的臭女人，嫖客打了妓女，哈哈，這純粹是狗咬狗了。要我說過她那樣見不得光見不得人的日子還不如去死！蠢女人啊！包養你的他根本就沒把你當人看，又怎麼可能愛你？你是什麼？你算什麼？小三小蜜都算什麼？頂多就是他籠中的一隻鳥胯下的一條狗而已，為了他一點吃的一點鈔票獻媚邀寵低聲下氣。

活不下去？為什麼活不下去？這年紀輕輕的有的是力氣，就算去餐館端盤子那也能養活自己，前提是你別好吃懶做拈輕怕重就行，拈輕怕重沒人想惹你，好吃懶做沒誰願雇你，想吃社會這碗飯有頭腦就靠頭腦，沒頭腦就靠力氣，使不出頭腦捨不得力氣那好，那就端只破碗沿街乞討去。好吃懶做那就是她的為人，拈輕怕重那就是她的本性，鳥，一隻讓人喂慣了的金絲鳥離開籠子之後連自己找東西吃都不會了。

今年中秋節我照常上班，正在那家小店門前清理垃圾的時候卻聽到身後有人在哭，回頭定睛一看，天啊！原來是她，原來是天天搽脂抹粉濃妝艷抹的她，再一看她別說口紅沒塗眼黛沒抹，就連頭髮都像亂雞窩一樣梳都沒梳，眼睛紅得像在辣椒水裡泡過似的，看樣子是哭了一夜鬧了一夜的結果。

怎麼了？昨天不還是花枝招展興高采烈的嘛？怎麼今天一早就變成這幅熊樣了？好像是被人折下枝來又狠踩了一腳的玫瑰花一樣，前一秒鐘還光鮮照人，後一秒鐘就被糟蹋成殘花敗柳了，看樣子肯定是被那個見不得光的老嫖客給修理過。

小三想幹嘛？一是想要轉正二是想要金錢。傻啊！保養你的人就真的是愛你嗎？他最多只是愛你這段腰這張臉，那種愛不在精神而在肉慾，那種愛沒有心臟只有軀殼，甜言蜜語再好聽也是曇花一現，山盟海誓再感動也屬過眼雲煙。

一隻懶慣了饞慣了的波斯貓惹惱了主人，結果被主人給暴打一頓趕出門，從此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冷死，只能冷死因為她笨，笨到不知如何為自己取暖，餓死，只會餓死，因為歸根結底自己太饞太懶，懶到沒想過怎麼打工謀生。

是的，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環衛工，可我的手卻乾乾淨淨，可我的心卻清清白白，乾淨到沒摸過半毛來路不明的錢，清白著沒幹過一回見不得人的事，更不曾為利益玷污自己的人格，更不會為金錢出賣自己的肉體，真不是我自高自大，我始終都覺得那個蠢女人其實給我提鞋都不配，至少我再窮也沒有像她那樣出賣靈魂糟踐肉體。

不靠慈善救濟，不靠男人養活，我在掙錢，我以青春在掙錢，我以力氣在掙錢，一掃帚一掃帚都在掙錢，在掙現在的飯菜錢，在掙日後的退休金，人啊，人就是再沒用也不能成為家庭的負擔成為社會的累贅，如果四肢健全且還不能自立不會自理那叫什麼呢？那就叫白白批了一張人皮。如果，如果你叫我去當那種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鳥，我呸！我告訴你本姑娘情願風吹日晒掃大街也不會去丟那個臉，那種行為是徹徹底底地撕破臉面丟掉靈魂。錢，就算是再要錢本姑娘也要拿讓自己心安理得仰首無愧的血汗錢，哪怕是在人生的道路上再多加辛苦一點。

（王淑霞，江西省撫州市唱凱鎮西陽村人，現今在撫州市做環衛工，平日工作之餘一有閑暇就掏出手機寫兩句詩。從鄉村風情到城市燈火從歷史故事到現實生活都愛寫。至今已在《散文詩世界》《撫河》《臨川晚報》《撫州日報》等雜誌報刊發表詩歌十多首。信奉格言：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