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名將回憶板門店談判：一隻蒼蠅「空襲」朝鮮代表

板門店位於朝鮮半島中西部、北緯38°線以南5公里處，以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協定在這裡簽字，板門店揚名於世。

圖：1951年的板門店

關於板門店談判，近年已經披露了很多有趣的細節，比如中朝方的桌子比美韓方的高，美軍代表的吉普車上插著白旗，等等。

作為當事人和見證者，韓國方面對板門店談判的印象是怎樣的呢？

參加板門店談判的韓國軍方代表叫白善燁，他在朝鮮戰爭中歷任師長和軍長，在反攻朝鮮軍的北進戰役時，帶兵第一個攻入平壤，後任韓國陸軍參謀總長，陸軍上將，被稱為韓國第一名將。

圖：白善燁

關於板門店談判，白善燁回憶過一些難得的細節，立場不一樣，感受也不一樣，且來看幾段：

1、抽煙互熏

圖：板門店談判中的朝方首席代表南日將軍

作為朝方停戰談判代表出席談判的人有三人，他們分別是首席代表南日、李相朝和張平山。三人一向都是比較生硬的態度。我覺得有可能是故意為之，但他們三人的表情都清一色地看起來很兇神惡煞。南日就像一般的咸鏡道出身的人那樣，比較少言寡語。他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他狠狠地批評聯合國方面後，又接二連三地抽著煙。特納·喬伊（Turner Joy）提督也開始一根一根地抽煙。除了說話時間外，他仍然不住地抽著煙。談判現場經常被兩人吐出的煙氣弄得十分嗆人。

2、遞紙條

圖：板門店談判的中朝代表，左起解方、鄧華、南日、李相朝、張平山

朝方代表全都面帶生硬且兇惡的表情，讓整個談判非常乏味……記得有一天，我方談判首席代表喬伊（Joy）提督做了最後的發言，當他問道「都無話可說了嗎」時，談判現場暫時陷入了一片沉寂。當時，李相朝沙沙作響地在紙上寫著什麼，然後突然把紙拿起來給我看，上面寫著「帝國主義的走狗，連喪家之犬狗都不如」。我被激怒了，心想「這幫人，現在正式開始心理戰了」。

後來我才聽說，他感到我這個面無表情、始終沉默的韓國國軍代表十分彆扭。

3、蒼蠅空襲

圖：談判中籤字的李相朝

某一天我們正在進行談判，一隻大蒼蠅飛了過來，剛好落在了坐在我對面的李相朝臉上。「那隻蒼蠅闖禍了啊！」我心裡一邊這樣想一邊觀察李相朝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蒼蠅正在李相朝的臉上到處爬，這隻蒼蠅個頭兒比較大，但李相朝卻一動不動，仍然一個勁兒地盯著我看。

圖：朝中停戰談判代表佩戴的胸章。

「再看看他到底會怎麼做吧」，我繼續觀察他的表情。那隻蒼蠅仍然繼續在李相朝的臉上爬來爬去，但更具有韌勁兒的是李相朝。他自始至終都堅持坐著，沒有動彈一下。蒼蠅最終敗給了李相朝，它飛離了毫無反應的李相朝的臉部，最後消失在了這個被煙氣瀰漫的談判現場。

圖：《LIFE》雜誌上刊登的正在參加停戰談判的朝鮮軍代表

結束當天的談判回到和平村後，「李相朝和蒼蠅」自然也就成為了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異口同聲地說「李相朝真能忍啊！」「難道真的不癢嗎？」「看著他強忍著癢的樣子，真覺得很可憐！」「得告訴我們那個人的忍耐力」，大家的反應大都如此。

此後，李相朝就從聯合國方代表們那裡得到了一個比較長的外號，那就是「蒼蠅爬在臉上也不動彈的人」。

4、微笑的中國人

同樣身為共產主義者，中國軍代表卻有點兒不一樣。

圖：中國人民志願軍代表鄧華（左）、解方（右）和李克農（前）、喬冠華（後

我們經常在中國人身上看到不太顯露聲色的風格。關於內心的想法、喜歡或討厭的好惡的表達是非常少見的。相反，他們經常面帶微笑。我們很少看到那種打破表情、大聲笑出來的破顏大笑，反而經常是面帶微微的笑容。如果給它取個名字，可以叫做中國式的微笑(Chinese smile)。

圖：談判期間的鄧華和南日

停戰談判桌上的中國軍代表們就屬於這樣的人。他們並不是窺視著對方、用生氣的表情進行氣勢上的較量的風格。相反，他們會安靜地面帶笑容，內心卻敏捷地轉動頭腦。

在停戰談判中，比起朝鮮軍代表，中國軍代表們顯得更加靈活。他們總是面帶微笑，擅長展開高度的心理戰，是非常老練的對手。

5、學中文

會談中，克萊奇（Lawrence Craigie）少將還面帶笑容地與解方相互問候，鄧華也用善意的表情面對美軍第8軍參謀部長漢克·赫迪斯（Hank Hodes）少將。

圖：「聯合國軍」首席代表美國海軍中將特納·喬伊(中)、韓國代表白善燁（右二）

某天，克萊奇少將問我「能教我一句漢語嗎？」我問克萊奇少將「為何突然想學漢語」，他回答說「因為我想用漢語向坐在我對面的解方打招呼」。

我教了他一句簡單的漢語問候語。

圖：走向談判會場的「聯合國軍」代表

在那之後，克萊奇每每見到解方時，都會努力嘗試說這句話。當從克萊奇的嘴裡冒出我教他的「你好」這句漢語時，解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豁然開朗，同時還吃驚地張大嘴。這個場面我至今都還記得非常清楚。

參考資料：《白善燁將軍的韓國戰爭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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