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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鎣山游擊隊司令員陳伯純虎口脫險,真有「隱身術」?

1948年10月,一個秋日的午後。天空灰濛濛的,小雨下個不停。銅梁(今重慶市銅梁區),這個偏居重慶西部的小縣城,逢趕場天,行人往來不斷。

銅梁縣城舊時場景(秦廷光/繪)

暴露

雨中,有腳夫抬著兩乘滑竿在縣城西街匆匆行進。前面一乘滑竿坐著一位紳士模樣的青年,頭戴一頂博士帽,身穿一套畢挺西裝,鼻樑上還架了一副深棕色墨鏡,白凈的臉,清秀的五官,很有書生氣。後面一乘滑竿坐著一位20餘歲的少婦,打扮入時,儼然是闊太太模樣。當他們路過西門操場壩時,正巧被國民黨師管區的一個參謀撞見,此人叫陳超凡。他見滑竿上坐的人有點面熟,再一尋思,這不正是重慶警備司令部懸賞畫影要捉拿的「匪首」陳伯純嗎?

陳超凡愈想愈覺得像。陳伯純是他的初中同學,按說化成灰也認得,但他不敢貿然動手。他看見此人的滑竿上綁了一捆草鞋,吊了一盞燈籠,前後還跟著一些人,以為是游擊隊員(實際上是趕場的農民),便急忙跑去向縣政府報告。

轉移

陳伯純,1919年生於四川省合川縣金子鄉(今重慶市合川區錢塘鎮陶灣村),原名陳明鍠,曾用陳天露、周玉陶、陳仲良、張慧雲等化名,中共地下黨員。1944年,遵照黨的指示,陳伯純回到家鄉合川後,設法當上了金子鄉鄉長,並以此為掩護,建立革命據點,發展農會,準備武裝鬥爭。

1948年夏,黨組織任命陳伯純為西南民主聯軍川東縱隊第4支隊司令員,通告城鄉,正式在合川金子鄉發動武裝起義。最初,游擊隊有1100餘人,500餘支槍,在武勝縣城對岸的黎家花園打了一仗,陸續又打了一些小仗。之後,在岳池、南充交界處的黃花嶺打了一仗,擊斃南充縣警察局局長。再後來,由於幾次遭到數倍於己的敵人瘋狂「圍剿」,我方損失慘重。

合川金子沱老街

1948年9月7日,因游擊隊員的手槍不慎走火,支隊政委王璞中彈,後犧牲。為了保存實力,避免更大的犧牲,游擊隊不得不分散隱蔽。由於形勢險惡,陳伯純只好輾轉到了重慶親戚家,隱蔽養傷。

陳伯純的妻子張嵐星,早些時候已轉移到銅梁縣斑竹鄉玉清小學教書。暑假中,黨派她到潼南聯繫工作,她順便到重慶了解情況。看到報紙上懸賞捉拿陳伯純的消息後,很為丈夫的安全擔心,通過其姐姐和表妹,找到丈夫隱蔽的地方。夫婦倆商定,待陳伯純傷口稍愈,立即轉移到斑竹鄉。

數日後,陳伯純夫婦喬裝打扮,分乘滑竿,經過銅梁縣城前往斑竹鄉。不過,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趕到玉清小學時,已是下午3點多鐘。該校教師梁治平和鄧王璞(均系中共地下黨員)夫婦,趕緊安頓他們住下。

追捕

與此同時,銅梁縣政府得到情報後,一面通知巴川鎮鎮長阮溢中(即阮紹成,中共地下黨員)帶武裝向侶俸、平灘、安居方向追捕,一面通知警察局局長,讓其電話通知西北各鄉鎮,派武裝圍捕陳伯純。

阮溢中得到消息後,立即向中共銅梁縣工委負責人游文俊報告。回到鎮公所後,阮溢中帶上幾個便衣武裝,前往安居方向去應付追捕。佯追幾里,便回去交差了。

再說游文俊,他立即向川東臨委秘書長肖澤寬作了彙報。這段時間,因川東臨委遭到破壞,僅剩肖澤寬一人隱蔽在銅梁。肖聽了彙報後,經分析,認定是陳伯純無疑,立即布置緊急營救措施。一方面,因警察和保安隊出去抓人,要錢發餉,得向縣銀行借錢。於是游文俊(公開身份是銅梁縣銀行襄理)打招呼,讓會計、出納(都是我黨的人)假稱沒有現金,得到商號鋪子去收。游文俊還以須手續齊備為名,非要縣長簽字不可,藉機拖延時間。另一方面,由阮溢中出面和警察、保安隊的人周旋,也是設法拖延時間。同時,地下黨組織還派人到安居鎮和斑竹鄉交界處的一個小茶館等候,待警察和保安隊追來,故意指錯方向,使敵人到安居鎮撲了空。

陳伯純結婚照

脫險

為了趕在敵人前面將陳伯純安全送出險境,肖澤寬和游文俊商量,派縣工委委員楊德進(筆者三哥)抄小路趕往斑竹鄉,通知陳伯純。

從銅梁縣城到斑竹鄉有40里路,素有「鐵腿」之稱的楊德進花了兩個小時就趕到了玉清小學。這時天快黑了,他走得氣喘吁吁,顧不上坐,也未喝一口水,便問梁治平:「陳××來沒有?」

梁治平沒吭聲。

楊德進又問:「到底來沒有?」

梁治平才慢吞吞地說:「有啥事嘛?」

楊德進急切地說:「有急事,要馬上把他接走。」

大家趕緊行動起來,一邊安排張嵐星去當地教師劉春陶(中共地下黨員)家暫避,一邊掩護陳伯純撤離。陳伯純脫下西裝,穿上樑治平的一件藍布長衫,將竹竿和向日葵桿點燃當火把照路。為了不引起學校師生的注意,特意安排黨員教師徐有信去監督學生上晚自習,不讓他們出教室。

陳伯純離開學校時,天已漆黑,匆忙中沒看見梯坎,還跌了一跤。聽到動靜後,有的同學跑出來看,徐有信馬上招呼他們回教室。

楊德進帶著陳伯純往東走,繞道侶俸鄉六寅山腳的黃桷橋,經土橋鄉側面的小路,穿公路進入南邊的傅家橋,再順著巴岳山麓走葉家大石包到范家作坊,最後趕到蒲侶鄉李湘石(中共地下黨員)家住下。這一趟路有70多里,他們整整走了一夜。對楊德進來說,來回卻是100多里路。

李湘石不顧個人安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黨組織交給他的任務。為了保證陳伯純的安全,他一改過去好客的習慣,謝絕所有來客,就連對妻子也不透露半點秘密。只說此人姓高,是一位學生,因沒有考上大學,暫來鄉間借住自修。

陳伯純在李湘石家隱蔽了兩個多月,後隨來銅梁的川南地工委書記廖林生一道轉移到川南,繼續為黨工作,一直到重慶解放。

陳伯純簽名紀念封

敵敗

陳伯純脫險後的第二天下午,銅梁縣政府召集特委會,警察局、巴川鎮的要員舉行聯席會議,研究分析捉拿陳伯純撲空的原因。大家七嘴八舌,爭論不休。有的說陳伯純有隱身術,會來無蹤去無影;有的說陳伯純是一名天將,看見我們去了,有神仙救他。只有阮溢中一言不發,任憑大家議論紛紛。

特委會秘書鍾志恭認為,這些人都是在打胡亂說,惟有阮溢中才是特委會的智囊。每次解決不了的事,只要阮一發言,就會語驚四座,很有說服力。於是,鍾志恭點名阮溢中,讓其談看法。

阮溢中不慌不忙地陳述道:「陳伯純是部隊發現的,我們大家都未見到,很難說清。如果真是陳伯純,那個參謀正收操回營,武裝也有,大可一舉將陳伯純抓住,何必讓我們去拿獎賞呢?至於我的看法,昨天縣城逢趕場,人們來來去去,那個參謀肯定是認錯人了。要不然我們這麼多人追捕了兩天時間,怎麼連陳伯純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呢?還有我們到處設有關卡,檢查得那麼嚴,莫說是人,就連麻雀恐怕都難飛過去,陳伯純怎麼能闖過重重關卡,來到這遠離華鎣山的銅梁縣呢?」

阮溢中一席話,眾人覺得有道理,決定不再繼續追捕陳伯純。

來源:紅岩春秋雜誌社原創稿件

未經授權,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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