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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城姑娘有約 生日

今天十五,臘月十八是母親的生日,還有三天,媽媽就七十二歲了。

現在東莞氣溫7℃,小雨;四川老家5℃,小雨。3000里南北之間,天氣從沒有如此接近過,惹得我空前想家。

以前每到這時,家鄉總是冬雨綿綿。而我和哥哥則會頂著寒風、冒著細雨上山割草,還要盡量多準備一些,以確保母親生日那天牲口們夠吃,確保同齡的小客人們來時可以不被打擾的痛痛快快玩耍一天。

家鄉早年有規矩,但凡還有老人在世時,家中晚輩們過生日不可以攬客。只因爺爺和奶奶過逝得早,所以,每年母親的生日家裡是會有客人的。

必到的有姐夫一家、大姑媽一家、小姑媽一家和舅舅一家,成婚後的表哥表姐們還會領著各自的孩子。無論颳風下雨,他們都會如期而至,這是鄉下人家延續了多年的風俗傳承。有時母親的兩位表姐也會前來走動。

接近年關,天氣已然很冷,有風有雨的日子更是冰冷刺骨。我們兄弟倆戴了草帽、背了竹簍、拿了鐮刀,在山坡上使勁地搜尋。鞋底沾滿了厚厚的泥土,用鐮刀刮掉後繼續;雙手被凍得通紅髮木,放到嘴邊哈兩口熱氣後繼續;不小心割傷了手指,鮮血淋漓,用舊布包紮後繼續。只要一想到即將到來的熱鬧與快樂,心裡便充滿了希望和溫暖。

我家算不得興旺,親戚們都來了也不過三四桌,但父母熱情好客,準備食材得從上一次逢集時便開始忙起。畢竟是家裡一年中少有的大事,總不能虧待了遠來的客人才好。父親還把每年殺過年豬的日子定在母親生日的前一天,這樣會使待客的菜肴豐盛許多。

姐姐嫁得不遠,殺豬前便會叫上姐夫提早回家來幫忙,主動承擔起招待客人的責任。那時,鄰里關係很和睦,殺了豬總要請上三五個關係好的鄰居來家吃肉喝酒,加上殺豬的師傅,滿滿一大桌。這樣,母親生日的頭一天家裡便開始忙碌熱鬧起來了。

童年的印象里,殺豬的屠夫好像是個頗受尊重的職業,他們不但有工錢拿,還要預約和接送;不但有好煙好茶好酒招呼著,忙起來時一家大小還都成了他的下手,任其使喚和吆喝,一副很威風的樣子。只是宰殺的場面有些血腥,不忍直視。

算起來,該有近三十年沒親臨殺豬的場景了吧。每次看到朋友圈裡轉發的宰殺牲口的視頻時,總少不了心生悲憫,也總想對那些拍視頻作樂者好一頓臭罵。想到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如此被粗暴地剝奪,其情景與劊子手在刑場上砍殺死囚何異。

但作為孩子,想到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倒也習慣了,並無過不去的結障。我們更熱衷於圍坐在灶前觀看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爭搶著往裡添加柴火,直烤得臉蛋發燙,小手焦黃;也好奇那屠夫如何只靠在豬的後腳上打個小洞,再往裡面不停的吹氣,就能把原本扁扁的死豬吹得鼓鼓囊囊,跟皮球一樣;最美的還是晚上豐盛的美味大餐和大人們吃飽喝足後漫無邊際的神鬼龍門陣。

父母們都喜歡管小孩子叫作「人來瘋」,大概是愛湊熱鬧的意思吧。晚上跑跳得盡興,夜裡自然睡得香沉,第二天總要睡到開早飯時母親才捨得把我叫醒。起床後,穿了乾淨衣裳,草草吃過早飯,便眼巴巴望著來客,至於寒假作業什麼的,自是不提。

上午十點前後,客人們便會陸續來到,原本不太寬敞的家頓時會人滿為患起來,常常擁擠得連板櫈都不夠坐。

那時,父親會叫上幾位男當家人圍坐在堂屋那張老八仙桌四周,要麼喝茶、吃花生、擺龍門陣,要麼打橋牌,輸了的就蹲櫈子鑽桌子;姑媽、舅母和姐夫的母親幾位女客,以及年長的表姐們便陪著母親和姐姐在廚房裡拉家常,做點雜活;大一些的兩個表哥和幾位表姐夫便跟了姐夫找個房間打撲克牌,他們會一角兩角的真打。反正是各有去向,分工默契,說笑聲此起彼伏,一副熱鬧場景。

有客時,大人們往往不會當眾管教小孩,這便成了我們「肆無忌憚」的春天。大姑媽家的八表姐、九表哥和小姑媽家的老七與哥哥年紀相仿,最能玩到一起。我比哥哥要小近四歲,性格內向溫和,沒啥主見,平日里也只能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感受那份只屬於自己的快樂。

哥哥年齡最大,主意又多,自然成了我們的帶頭大哥,領著大家滿世界的撒歡。一會兒爬到稻草樓上去看小人書,一會兒跑到曬壩里、田埂上滾鐵環,一會兒又在飯桌上吹紙煙盒子、在水田邊的稀泥里放鞭炮、在空地里燒一堆柴火烤紅薯等等,節目層出不窮。

其中倒有一種美味,相信大家沒有嘗過,那就是烤甘蔗。天冷的時侯將甘蔗放到灰燼里烤熱了吃,又甜又暖和,感覺極好,這可是我們這幫孩子當年的獨創。

農村的午飯比不得城裡或者單位,總要到下午兩點左右才行,所以,我們玩兒的時間也很寬裕。開飯前,大人們會把各家帶來的鞭炮掛到院子外的核桃樹上,然後一串一串的依次燃放。隨著那響徹山野的噼里啪啦聲響起,一陣陣青煙騰空飛遠,爆炸後的火藥香味迎面襲來,紅色的炮竹渣屑紛紛揚揚落到地面,鋪染成一片喜慶的紅地毯。

我們這幫小屁孩只遠遠的瞅著,待最後一顆炸響後,便飛一樣地衝上去撿啞炮,動作麻利,爭先恐後。有整須的和半須的,總要塞個半口袋,這又成了大家下午折騰的本錢。

那時生活不易,去親戚家祝賀生日,什麼禮物都可以不帶,但必須得買一餅鞭炮。有三百響的、五百響的最好是一千響的,主人家定會十分高興,最主要是圖個熱鬧喜慶。

小孩子們也一樣,來時總要將自己最珍貴的玩具帶上,如鐵環、磁鐵、滾珠什麼的,要麼與人分享,要麼用來顯擺,總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午飯後的時間總是很匆匆,僅僅兩圈牌的工夫便有人提頭要回家了,然後大伙兒都跟著附和。總要等父母掏心掏肺的好說歹說,再三挽留時,親戚們才會勉強答應留下來吃晚飯。

晚飯一散便已是天黑,大家就很快拿了手電筒和竹筒做的火把,乾乾脆脆的,在一片急切的「多謝啦」和「下次一定要來啊」聲中紛紛離去,因為他們的家都遠,還有十幾里的山路要走。

只是小孩子們還沒有玩夠,一個個扭扭捏捏依依不捨的樣子,多少有些讓人心疼。好在十天後就是春節了,快樂的日子總是在不遠處侯著。

一場喧囂過後,家裡很快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母親和姐姐接下來還得忙於收拾飯桌碗筷,打掃內外的衛生。此時,姐夫則會主動上前搶著做,他和姐姐一定要讓母親停下來休息。可儘管有孩子們如何孝順,母親依然不肯放手,她高高興興的一點兒也不嫌累,直到完全拾掇利索。

我們知道,每年生日這天都是母親最快樂的日子,午飯和晚飯時她總要喝點兒酒,以此來慶祝自己一年一度的生辰和抒發內心的幸福情緒。

父母親常常憶苦思甜,說從解放前逃荒流浪到「糧食關」靠樹皮和觀音土充饑,再到文革期間暗無天日的「政治」迫害,幾經生死一路走來,能保全一家人,能看到子女們健康長大實屬不易。

有些話,我當時不太明白。只覺得做母親的過生日最沒意思,招來一大幫客人,自己卻要從前三日就開始忙碌,直到大家散盡了也不得休息,別人好吃好喝好熱鬧,而自己卻只討了個在廚房裡竄來轉去、煙熏火燎。不過,從母親的表情和話語中又看不出有絲毫的難過。

現在想來便容易理解,但凡經歷過大災大難的人,面對比情此景,她們心裡肯定是快樂的。因為她們倍加珍視來之不易的生活,珍視來自家人和親戚們的尊重與祝福,珍視滄桑變故後仍能團聚的喜悅。

時間如白駒過隙,三十年的光陰轉瞬已成昨日。那時母親才四十多歲,身體硬朗;那時每到臘月家家殺年豬,輪著請客喝酒,寒風冷雨里倍感溫暖和諧;那時親戚家長輩們過生日,不論風雨總能熱熱鬧鬧歡聚一堂;那時正月里拜新年,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又是一場必到的歡喜相逢……

現在呢?儘管那裂了縫的土坯房早換作了獨門獨戶的小洋樓;儘管那通往東西的泥濘土路也變成了接到家門口的水泥公路;儘管我們每月有錢寄回,保障父母衣食無憂;儘管他們再不用靠天吃飯,臉朝黃土背朝天,雙手在地里刨食……

可是,爸爸媽媽已經老了,孩子們卻離得很遠,母親就要七十二歲生日了,我們姐弟仨卻無一人能回。再看看親戚和鄰居們,該老的都老了,能跑的都在外地找生活……

今天十五,臘月十八是母親的生日,還有三天,媽媽就七十二歲了;今天十五,還有半月又到春節了,兩位老人……空巢在家。

2018.01.31 大朗

作者簡介:朱萬能,筆名文野 ,東莞警察,出生於四川犍為,中共黨員,本科學歷,廣州青年作協會員,曾在海軍陸戰隊服役多年。熱愛運動和寫作,擱筆多年,在軍內外報刊曾有零星作品發表,近半年來,有250餘篇詩歌、散文和小說散見於《解放軍報》《星星》《參花》《廣州日報》《大西北詩人》《青年作家》《當代作家文學》《青年作家年鑒》《齊魯文學》《西狐文學》《燕京詩刊》《中國好詩》《豐寒文學》《長江詩歌》等文學刊物,並發布於百度、搜狐、騰訊、鳳凰、網易等主流網路平台。《芙蓉國文匯》簽約作家。代表作《帆》收錄於《若昕文學-詩集》,並被評為「中國優秀詩歌作品」和「中國若昕文學優秀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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