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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拳男人——羅素·克勞(六)

第六章

俄羅斯導演馬克?喬菲只在1986年導過一部《看影子跳舞》,這部由妮科爾?基德曼主演的電影反映平平,所以他和製片人都希望《斯波茨伍德》能一炮打響。

他們首先邀請安東尼?霍普金斯出演埃洛爾?華萊士,一位以指導公司如何提高利潤為職業的效率專家。作為澳大利亞崛起最快新星的羅素則扮演片中另一個主要角色,喜歡惹事生非的工人吉姆?巴瑞。

《斯波茨伍德》(後改名為《效率專家》)開始於一次商業會議,在會上,華萊士和他的合伙人試圖向一家汽車製造商兜售一份新的商業計劃。由於與合伙人之間產生了分歧,第二天,華萊士被派往小鎮斯波茨伍德為一家鞋廠作資產評估。過去幾年中,這家鞋廠的老闆鮑爾一直靠出讓資產維繫工廠運轉。

在對各部門作了一番評估之後,華萊士建議鮑爾裁去一半的員工,這一建議立刻在全廠引起了軒然大波。然而,在漸漸了解了工人的情況後,華萊士又向鮑爾提交了一份保留全部僱員的計劃。

就連華萊士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要幫助這家工廠。當妻子問起他的動機時,他回答說,「很奇怪,這就像去我祖父家串門,那裡裝著一屋子的人。」

巴瑞是廠里的一個好管閑事的年輕工人,說話一向口無遮攔。一天,他擋住華萊士的去路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覺得自己像條狗嗎?」

看到對方啞口無言以對,他又接著說:「其實這裡大多數人的問題是吃不上烤肉。」

巴瑞問華萊士工人們能不能自己弄午餐,華萊士沒有理會他。沒多久,巴瑞把廠里的財務報表偷出來給華萊士看,他幫助華萊士的目的是希望他能給自己安排一份更好的工作。

年輕的股票經紀人凱瑞是影片情節副線中的一個人物,他一心追求鮑爾性感的女兒,卻常常遭遇冷眼,而真正關注他的則是並不漂亮的溫迪。當被華萊士選作助手後,他成為工人們捉弄的對象。他帶老闆的女兒去電影院,當他去買冰淇淋時,巴瑞坐到了他的座位上。凱瑞不自量力地想奪回自己的位置,結果被巴瑞揮拳打倒在地。

《斯波茨伍德》標榜為喜劇片,但卻鮮有真正可笑的場面。其中一場戲出現在凱瑞看見溫迪在草坪上剪指甲,以紳士自居的他主動要求代勞,溫迪的父親恰好目睹了這一幕,他隔著老遠對女兒大聲說:「你在哪兒幹什麼……那是個男人嗎?」

「不,是我,羅賓遜先生——凱瑞!」

「噢,凱瑞,那就沒事了,」父親應答,「我還以為是個男人呢。」

「不,是我。」

安東尼?霍普金斯依然保持了他的表演水準,不過因為種種原因這部電影遠不像他主演的其他作品那般出彩。羅素在他的角色身上投入了很大的熱情,即使這個角色並不值得他那麼用力。

《斯波茨伍德》上映後評價不一。麗塔?坎普萊在《華盛頓郵報》上稱它是一次「對過時的家長式統治的平淡乏味的回歸,情節俗套,缺乏打動人的元素。」 《芝加哥太陽時報》的羅傑?艾伯特則給予了相對客觀的評價,「霍普金斯(剛剛以《沉默的羔羊》榮膺奧斯卡影帝)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種光芒,至少他把這個故事提升到另一個高度。不過,俗不可耐的愛情描寫和愚蠢可笑的配角難免會讓觀眾走神,他們寧願放棄對情節的關注,而只去欣賞影片的音樂。」

此時的澳大利亞,種族主義開始泛濫蔓延。在墨爾本和悉尼這樣的城市裡,光頭黨在夜間出沒,他們攻擊的目標是非白人移民,尤其是亞洲人。

當羅素聽說講述光頭黨的影片《無法無天》正在籌拍之中,他明確表示自己很感興趣,儘管這時他還沒有看到劇本。這並不奇怪,長久以來,他的毛利人血統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他理解那些光頭黨對於亞裔人種的恐懼和仇恨,而拍攝這部電影將使他有機會面對一直困擾著他的自我懷疑和內心的恐懼。

羅素找到導演傑佛瑞?懷特,得知本?蒙德爾森已被確定為光頭黨領袖漢多的演員人選。他據理力爭,盡情陳述了他要求飾演這個角色的理由。懷特很堅定,他同意在片中啟用羅素,但他只能演一個配角。

事情直到排練開始前一周才發生了逆轉,當時懷特要求演員們剃光頭髮拍定裝照。令他吃驚的是,蒙德爾森的光頭明顯能看出一個尖頂,他的樣子滑稽有餘,威嚴不足。相比之下,羅素的腦袋光滑溜圓,更符合典型的光頭黨形象。

「那時我對羅素知之甚少,只是聽說他能在銀幕上演一些狠角色,」懷特說,「而當我看了《情如物證》之後,我對我的製片人說,『看來我們找對人了。』」

羅素如願以償地得到了漢多的角色。他既感到興奮,又有點害怕。為了塑造這個角色,他將不得不去挖掘內心深處那個十分陰暗的角落,那是他以前極力想要掩蓋的一處傷疤,而更令他感到擔心的是,這一敏感的題材很有可能成為一段重要的社會紀錄。

《無法無天》的序幕在墨爾本的一個火車站拉開,一夥光頭黨將一對玩滑板的越南情侶團團圍住。漢多對那個男孩說,「這不是你們的國家,」說完便劈頭蓋臉地給他一頓暴打。他是個令人恐懼的人物,渾身刺青,後背上還有一個納粹的萬字徽。

漢多很快就遇到了蓋比,這個女孩因不堪忍受製片人父親的性虐待而離家出走。當蓋比跟隨漢多來到他和他的同黨作為棲身之地的廢棄建築里時,她不禁好奇地問這裡為什麼每件東西都和納粹有關。

「因為我不想成為一個我自己國家裡的白人小子,」他說,「因為這不再是我們的國家。

因為有錢人整船整船地拉來了人類的垃圾……我想讓人知道我為我的白人身份、白人血統而驕傲。總有一天我要還世界一個清白。」

漢多拿給她看一張墨爾本的地圖,上面標出了白人居住的區域,而他模仿希特勒《我的奮鬥》中的話說,「如果你不知道誰是你的敵人,你將無法贏得這場戰爭。」

當漢多最喜愛的一家酒吧被賣給了一戶越南人,他和同黨們衝進這戶人家,對他們拳打腳踢,警告他們「這是我們的地盤」。無辜的越南人被趕出家門,而他們的所有財產被付之一炬。

為給蓋比出氣,漢多率領光頭黨闖進了她父親的家。「我們來這裡就是要砸爛所有的東西,毀掉你的人生,」漢多說完便帶領眾人將房子洗劫一空,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警方的審訊下,蓋比被迫說出了光頭黨的藏身之處。警察趕到時,漢多帶著蓋比奪路而逃,從此踏上了亡命生涯。

羅素在這部電影拍攝中面臨諸多挑戰,其中包括與蓋比的扮演者傑奎琳?麥肯齊的性愛場面。後者有多處裸鏡,有一場戲是和羅素站著做愛。

「拍攝這樣的場面時,導演總是將女演員拉到一邊,對她又是開導,又是安撫,而你卻只能一個人孤獨地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羅素說,「我覺得這很不公平,給我的感覺是,你是一個男人,你在一場性愛的戲中可以隨便亂來。」

澳大利亞影評界對這部影片的反應出現了明顯的兩極分化。一位影評人建議將膠片統統焚毀。而另一位影評人則把該片贊為傑作。澳大利亞總理保羅?基汀公開斥責它是一次道德淪喪。

美國影評界也同樣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華盛頓郵報》的理查德?哈林頓寫道,「儘管被貶為澳大利亞電影史上最暴力的電影,《無法無天》並不令人厭惡。它的憤怒來自演員的表演,來自影片本身,只是建議懷特先生不妨將片名改為《無因的反抗》。」

以「毫無情節可言的《無法無天》——一次對現實生活中惡魔的剖析」為題,《邁阿密先驅報》的雷尼?羅德里格茲將該片與斯坦利?庫布里克的《發條橙》進行了一番比照。「這些人是不可能被喚起一絲同情心的,當影片企求你選擇立場時,它不可避免地流於平淡,」他這樣寫道,「儘管如此,《無法無天》仍然可被視作對新納粹運動的一次准紀錄。」

憑藉在《無法無天》中的表現,羅素獲得了澳大利亞電影學院、澳大利亞影評協會和西雅圖國際電影節的最佳男演員獎,奠定了他在澳洲影壇的明星地位。他同時也因為影片的暴力血腥而招致大量的批評,有人甚至懷疑他本人也是光頭黨的一員。

整個拍攝期間,羅素和片中其他演員都穿著光頭黨的服裝。一次,他們去參觀墨爾本的一項住房改造計劃,而那裡住著大批的亞裔家庭。有人叫來了警察,羅素和搭檔們悉數被捕。羅素對警方的解釋是,他們之所以這麼做只是為了看看人們的反應。

在接受採訪時,羅素澄清了他不是光頭黨。「《無法無天》並非要美化任何意識形態,更不是在美化種族仇恨,」他說,「這部電影絕非想讓觀眾走齣電影院時說:好,我現在要去揍某個人。這決不是一部歌頌英雄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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