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在此釣魚、張騫經此鑿空西域，如今苦澀難言
拜懷德，生於一九四四年九月十五日，退休工程師，陝西大荔縣人，2017年6月6日隨兒子由北京移居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省。小時在農村，對當時的生活環境記憶猶新，退休養閑期間，寫詩文賦情，總結人生。
本文作者
苦澀的渭河
拜懷德
一條河，
一條歷史的河，
兩岸是綠色的碧波，
河水甜蜜的浪花里，
蘊藏著無數美麗的傳說。
一百一十萬年前，
藍田人在這兒捕魚生活。
六千年前，
母系氏族的半坡姑娘，
頂著彩陶，
在這兒汲水主持氏族公社。
兩千年前，
西漢人張騫從這兒扯起一條彩色的絲帶，
把歐亞大陸連接起來。
歷史推動著進化，河水蕩滌著泥沙，
多少英雄豪傑在這兒揚鞭躍馬！
多少歷史的過客在這兒折戟沉沙！
佯裝垂釣的姜子牙，
變法強國的公孫鞅，
鴻門宴上的項羽與劉邦，
文史至尊司馬遷，
著就《千金要方》的孫思邈，
還有一代女皇武媚娘……
十三個王朝榮辱盛衰的故事，
在這兒一茬一茬演繹過。
有人說有了它，
才有八百里秦川的平疇肥沃。
有人說有了它，
才有了大唐帝國不朽的城郭。
有人說有了它，
華夏的歷史才燦若星河。
周王朝的流長，
秦始皇兵掃六合，
漢武帝的文韜武略，
唐太宗的納賢治國，
都是因著它才遠揚傳播。
倘若有遙遠的外星人，
倘若信息以光的速度傳播，
那麼，
他們今天看見的是幾千年前的河，
從而驚嘆地評說：
阿房宮，未央宮，大明宮，華清宮，
這些瑰偉的宮殿與河相映成趣，
無疑是地球的天國。
沒錯！
這是一條孕育著文明，
孕育著生命，孕育著歷史的河。
坦誠地說：
黃河也是因著它才稱為華夏兒女的母親河。
它流傳許久的故事，
就是不朽的著作。
可是，有人說它渾渾濁濁，
這是心智未啟的妄說。
它原本是麥積山採集的「天水」，
西嶽華山下的清泉，
太白山上的積雪，
秦嶺山脈涓涓礦泉匯成的清澈。
看一看大山中珍禽異獸，茂林修竹，
因著它才生機勃勃。
看一看那童顏鶴髮的老道，聲若洪鐘，
因著它才精神矍鑠。
詩人杜甫、陸遊曾佐證過，渭清涇濁，
然而，在出山的那一刻，
它被人為地污染變得渾濁。
水在山中清，
水出山中濁，
這絕不是水的過錯。
有人說它暴虐，
這是見木不見林的謬說。
自從大禹王疏通了下游的河，
它敦厚得像一匹駱駝，
澤被千古，擁翠瀉青，
只知造福，不知為禍。
春天，鮮花開遍兩岸，
它在中間潺潺流過，
南來北往的匆匆過客，
是它一船一船擺渡而過。
夏天，驕陽似火，
莊稼乾涸，
是它用濕潤豐饒阡陌，
它激動的浪花催生了秦人粗獷的歌。
秋天，淫雨成禍，
是它敞開胸懷，
捨身引火，
把一撥一撥的惡水，
排向下游的大河，
保障了一個又一個金色的收穫。
冬天，它迎著凜冽的北風，
把自己變成琉璃的冰河，
天塹成通途，
任人的車馬載著沉甸甸的貨物，
從它的身上踩過。
也許，它也曾張揚使性，
但這絕非它本質的過錯，
它總是以柔韌曲折的方法，
化解天人的隔閡，
迤邐委婉地把歷史和文明銜合。
憑著這些，
它的美名載入中華史冊，
是炎黃子孫發祥致富的河。
有人舉證：
幾年前的春天，
辛勤的農夫用河水灌溉了嗷嗷待哺的麥田，
一夜之間，
麥苗枯萎倒卧，
好像服毒的嬰兒口吐白沫。
還有人舉證：
四十七年前它有一筆洗不掉的罪惡。
那一年的秋天，
金色的季節結滿了碩果，
人們滿懷喜悅地迎接收穫，
然而，暴虐的河床像是點燃了烈火，
沸騰的河水呼嘯著，翻滾著，
以每秒4000立方米的洪峰漫野掠過。
牛羊在水上浮游，
騾馬在拚命地泅渡掙脫，
西瓜、玉米、穀子、豆角……
房子，雞鴨還有柴垛，
被它沖得七零八落。
突然，一個柳條編的笸籮，
由遠及近，隱隱約約，
一位婦人舉著一個嬰兒順水一顛一簸，
她凄厲的聲音穿透這咆哮的沉默。
一個叫水生的小伙，
排開風浪，把嬰兒接過，
婦人卻一下子被水吞沒。
潼關淤積
西安告急
秦川大地轉瞬成為澤國。
這令人揪心的一幕，
至今，如雷電從人的心頭襲過。
不錯，大水過後
救活的嬰兒起名「漲河」。
四十七年過去了
「漲河」成為專家治河
然而，儘管他費盡心機
卻無法治服這有奪母之仇的河。
從那時起
河水隔年犯案
古老的縣城也不得不為此搬遷。
母親的河
變為不斷向人們發難的河。
惡夢重複著惡夢，
救活一個「漲河」，
卻有無數個「漲河」被淹沒。
播了，再淹；淹了，再播，
一條令人心悸的河，
吞噬著生命，吞噬著收穫
人們用詛咒代替了千年來的謳歌。
時間是人清醒的良藥，
飽受磨難的人們啊！
痛定思痛，回首追溯，
罪惡並非源於無辜的河。
狂傲而自私的人啊！
違背自然的法則，
用古代的專制與現代的掠奪，
造成積重難返的河。
在上游，有人毀林種田，
只顧蠅頭利，不顧水土流，
藥廠、紙廠、化工廠，
沿河而建。
黑水、黃水、帶泡沫的白水，
統統排入母親的河。
罪惡的行為，
無異於飲鴆止渴。
在下游，有人築壩發電，
水流過緩，蒸發減少，
泥沙淤積，河床抬高，
宣瀉不暢，沃土鹽鹼。
可憐的渭河如腸梗在阻，高危莫測
水患一個接著一個，
河水用憤怒清算人為的過錯，
用暴虐傾瀉滿腹的苦澀。
過去，多雨的秋季河水泛濫，
而今，枯水的夏季也會發生天災人禍。
歷史漫漫，長河悠悠，
何時何休？
何休何時？
母親的河受傷了，
傷得很厲害。
兒女們遭殃了，
殃得很厲害。
在這條河的歷史上，
曾有過鄭國與李儀祉水利英才
業績輝煌，惠澤世代。
江山代有才人
二十世紀因水而生的黃萬里
才華橫溢，一顆拳拳赤子之心
可憐時勢不濟
報國無門
在這條水繫上留下沉重的足跡
悲憤地因水而去！
人們祈禱著，期許著，翹首著
天再降大任於斯人
把這惡性的鏈條破解
惠澤千古，源遠流長。
註：這幾年渭河兩岸進行大規模治理，河堤加高加寬，河水改善，這種惠澤千古的惠民政策受到人民的稱讚。祝願我們的母親河美麗清澈，源遠流長。
編輯：小萌 遊走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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