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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胸懷:山東才子結成詩社,反目成仇口出惡言

七才子

先看一封絕交信:

「二三兄弟愛才久矣,豈其使一眇君子肆於二三兄弟之上,以從其淫,而?離眤好、棄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這是《戲為絕謝茂秦書》中的一段話,作者是李攀龍,其中的「眇君子」是指謝榛,李攀龍寫這封信,正式宣布與謝榛絕交。

謝榛,字茂秦,山東臨清人,一隻眼睛失明,著有《四溟集》。謝榛早慧,詩才出眾,所做詩句最適合歌詠,所以很受時人歡迎,趙王曾經把他請入趙王府中,敬為賓客。後來謝榛到了北京,與李攀龍等人結成詩社。

李攀龍,山東歷城人,字於鱗,家貧而好學,嘉靖二十三年考中進士,擔任刑部主事,以後做過順德知府,陝西提學副使、浙江副使、河南按察使等,著有《滄溟集》。

《明語林》說,李攀龍小時候並不聰明,三十五歲才開始學詩。山東人的語音不正,做詩的時候掌握不好音韻,李攀龍發誓要改正這個毛病,用牙咬碎自己的嘴唇,頓時血濺面前,然後他說:「如果我改變不了自己的舊習,有如此血!」

謝、李二人的詩社是李攀龍在刑部任職的時候成立的,除了謝榛和李攀龍,成員還有李先芳、吳維岳,後來李先芳介紹王世貞加入進來。李先芳自己到外地任官職,此後梁有譽、徐中行、吳國倫等人加入,一共是七人,人稱「七才子」。

詩社的成員經常聚會,喝酒吃飯,切磋詩文,或者一起出遊。李攀龍寫過一首《秋前一日同元美、茂秦、吳峻伯、徐汝思集城南樓》,寫的就是一次聚會的感受:「萬里銀河接御溝,千門夜色映南樓。城頭客醉燕山月,笛里寒生薊北秋。胡地帛書鴻雁動,漢宮紈扇婕妤愁。西風明日吹雙鬢,且逐飛蓬賦遠遊。」

爭短長

詩社在北京的影響越來越大,七個人詩才出眾,又正當盛年,才子的毛病他們一樣都不缺少,「才高氣銳,互相標榜,視當世無人」。

慢慢地,七人之間開始爭較短長,互相不服氣,這一點在謝榛和李攀龍二人身上的表現最突出。做為詩社骨幹的李攀龍的名聲越來越響,謝榛卻不以為然,平日里評論詩文的時候明顯流露出這種不服氣。

李攀龍是科舉正途出身,在謝榛面前有絕對的優越感,當然不能容忍謝榛的輕侮,於是這一對山東同鄉反目成仇。李攀龍提筆寫下《戲為絕謝茂秦書》,梳理二人之間的恩怨,很不客氣地拿謝榛的身體缺欠說事,直稱他為「眇君子」。

至此,二人正式斷交,謝榛被排擠出詩社,李先芳和吳維岳也先後離開,當初成立詩社的四個人中只剩下李攀龍一個人,他在詩社中的資歷最老,自然成為領袖。

在謝榛和李攀龍的爭執當中,王世貞選擇站在李攀龍一邊,李攀龍也很賞識王世貞的才學,二人並稱王、李,一時聲名響亮。《明史·王世貞列傳》中說二人「狎主文盟」,顯然,二人一時聲名顯赫,對文壇的影響卻值得推敲。

謝榛離開北京,日子過得還不錯,此時他已經名聲在外,幾位親王都搶著請他過去,所以並不寂寞。這其中,謝榛最喜歡的是彰德的趙康王。趙王死後,謝榛離開彰德,到了萬曆初又回到那裡,趙康王的曾孫對他以禮相待。謝榛沒有官職,只能藉助自己的名氣和詩作,遊走於權貴之門,最後死在大名。

文人胸懷

文人的胸懷總是不夠開闊,謝、李絕交以後,李攀龍在與朋友們的文字往來中,還不忘嘲諷謝榛,在一封信中他說謝榛「擁一老妓」。老妓本來是趙王的女人,平常喜歡穿著富麗的衣服,自娛自樂。而這一切都是謝榛賣詩換來的,然後李攀龍說:「今安得此老伎,為元美抓瘍痂矣!」

元美是王世貞的表字,這樣的玩笑話,顯示謝、李二人之間怨恨之深重、之難解。實際上,謝榛離開北京的詩社之後,詩社的成員們在創作上還一直走著謝榛所堅持的路線。而李攀龍的詩最注重聲調,文詞卻古奧難懂,人們對其詩的評價也是涇渭分明,喜歡的認為他是一代宗師,不喜歡的則認為他的詩難以卒讀。

明代文學家袁宏道曾經與《萬曆野獲編》的作者沈德符談論詩文,對李攀龍、王世貞二人頗多微詞,對李攀龍尤其不客氣。沈德符稱讚李攀龍的一首詩,袁宏道卻指著其中一句詩說:「如此胡說,當令兵馬司決臀十下。」

對於王世貞的文風,也有人不以為然,比如明朝文學家歸有光。王世貞的文章宗法秦漢,歸有光推崇的是唐宋諸家,所以他貶斥王世貞為「庸妄巨子」。

李攀龍死後,文壇雙巨頭只剩下王世貞一個人,這種狀況持續了二十多年,王世貞「獨操柄二十年。才最高,地望最顯,聲華意氣籠蓋海內。一時士大夫及山人、詞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門下。片言褒賞,聲價驟起。」

本節參閱:《萬曆野獲編》、《明史》等

明朝會社之一,於左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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