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舊時光，聽取蛙聲一片

我小時候住的農村，老屋西面就有一口池塘，每逢夏日的雨後或夜晚，那就是蛙的天下了。每個夜晚，我都是枕著蛙聲入眠的。

每到夏日的晚上，家長們在屋西面的大香樟樹底下，搖著芭蕉扇，講著古老的傳說。很多關於蛙的故事，都是在這裡灌入我耳中的。

那時候，我們星期六上午還要讀書的。下午我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我們幾個小夥伴就到池塘里抓青蛙。我們先用網兜綁在長竹竿上，幾個人在池塘邊上用竹子抽打岸上的雜草，嘴裡嗚哩哇啦的亂叫，目的是將藏在雜草中的青蛙驅趕出來，讓它們跳到池塘中。當青蛙剛入水的剎那間，對岸的小夥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網兜緊隨青蛙的蹤跡入水，以比青蛙更快的速度抄起網兜，網住正在向前滑行的青蛙。青蛙做夢也沒有想到，下水應該是最安全時卻遭遇了網兜。當然也有反應靈敏的青蛙分子，它在入水那一刻發現有東西緊隨著它。它就一個側身從另道逃跑了，一個縱身潛入水底，無影無蹤了。對岸的小夥伴因為竹竿長而無法靈活轉彎，只得望蛙興嘆了。

夏日的晚上，我們穿上高高的雨靴，背著竹籠，拿著由三節1號電池組裝的大手電筒，沿著溝渠上方的草地走去。我們兩人一組分工合作，一個拿網兜，一個拿手電筒。黑黝黝的草叢中，一個人拿手電筒一照，它們就老老實實蹲在那裡；一個人用網兜，輕輕的從上到下網住它，青蛙們一動不動地俯首就擒了。白天比猴子還精的青蛙，可一到夜晚怎麼那麼老實那麼笨呢？我至今也鬧不明白。

我們抓的青蛙來不是吃的，因為村上有個大城市來的的老先生，他說青蛙是益蟲不能吃，我們只得聽他的話，玩了一會就把青蛙放了。老先生姓木，白白凈凈的臉，高高的額頭，穿著藏青色棉布長衫，與眾不同的打扮很有學者的風範。老先生來自蘇州，見過大世面，很受村裡人的尊敬。放了青蛙，算是做了好事，我們就可以到老先生家裡看他珍藏的古書了。他有個乾淨、優雅的書房，裡面都是古書，我們嚮往已久了，平時我們只能在窗口往裡看這他站在書房裡，手拿一卷書，度著方步，一邊走一邊看書，猶如電視里的老學究。

我們先在先生家門口的水缸里洗了手等待進入。在老先生的引導下進入書房，那書房有股味道，現在才知道那是檀香的味道，足見老先生讀書之講究。其實我們也看不懂，只是看見那麼多泛黃的橫排的古書，還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外國書，由衷的羨慕而已。老先生還讓我們排排坐，教我們念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我們參差不齊的讀書聲猶如池塘邊上的蛙聲此起彼伏。從抓青蛙到讀三字經，一下午的時光就匆匆過去了。能到老先生的書房中去是我們在家人面前炫耀的資本。可惜老先生死的早，最後他滿屋子的書不知蹤跡了。

現在，我的新房子買在城北，由於城北開發的慢，晚上還能聽到蛙聲一片。因為對荒地里的地況不熟悉，我也就不敢去荒地上看看那些青蛙們了。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耳邊傳來蛙聲，使我懷念起「水滿田，蛙滿河，聲連天」的鄉村舊時光。

【作者簡介】費國平，桐鄉市啟新學校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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