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虛詞，注重誦讀——從丁鳳老師執教的《賣油翁》談起

觀摩了基地丁鳳老師執教的《賣油翁》，我認為這堂課就敘事類文言作品的教學路徑作了很有價值的探索。敘事類文本的教學，其核心要解決的問題是「作者想表達什麼」，這就需要我們抓住主要人物的主要行為，聯繫時代背景，走進人物的內心，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丁老師的這堂課上得很紮實，引導學生通過牢抓實詞來把握人物行為，但這堂課給我更多啟發的，是以下兩點：

01 關注虛詞，揣摩人物情感

我們知道，文言文閱讀中，要把握人物情感的微妙變化，往往需要關注虛詞。這一點在丁老師的課上，有很精彩的呈現。丁老師在自己的課後交流中提到：在試教中，她發現初一學生雖然有一定的文言基礎，但容易忽略文中對人物形象塑造起到重要作用的虛詞，課堂上要教學生「不知道」的知識，這是她確定的教學重點。

讓陳堯咨「忿然」的，是賣油翁對他「十中八九」的精湛射箭技藝「微頷」的反應。從兩人身份的懸殊上，我們可以看出些端倪。一個文科狀元射箭又「當世無雙」，事實上是有「自矜」的資本的，沒料到一介草民沒有拍手稱讚，沒有流露崇拜，卻只是斜著眼看看，只是微微點頭。這自然令陳堯咨內心不快。「汝亦知射乎」和「吾射不亦精乎」兩個問句中的虛詞「亦」解釋為「也」，刪去並不影響句意的表達。但這兩個看似輕描淡寫可有可無的「亦」字，恰恰是打開陳堯咨內心微妙變化的一把鑰匙。「你也懂射箭嗎」的潛台詞是，你只是一個賣油的老翁，肯定不懂射箭，問出這句話時，他的心裡早就有預判了。緊接著「吾射不亦精乎」的「不亦」同樣飽含著對賣油翁的輕視。此刻，如果賣油翁表現出有眼不識泰山的驚惶之感，陳堯咨大概會獲得大大的滿足感，消除剛才的不滿。沒想到賣油翁只是平淡地說了句「但手熟爾」。這就徹底激怒了陳堯咨。這裡的「但」和「爾」同樣需要關注，這兩個字是賣油翁對陳堯咨射箭的評價——無非是手熟罷了，老翁的態度是有些不屑的。對此，陳堯咨「忿然」地問道：「爾安敢輕吾射？」「安」是一個表反問的詞，和「爾」聯繫在一起看，就能再一次看出他說這句話時的潛台詞，即「你（一介草民）是絕不應該有這膽量輕視我的射箭的！」他對賣油翁的輕視和憤怒，都從這幾個虛詞中得以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最後，老翁的「我亦無他」的「亦」同樣值得關注。我老翁也沒啥了不起的。

老翁想告訴陳堯咨的是，我一個賣油翁也好，你一個文武雙全的朝廷大臣也罷，無論是誰，無論何等身份地位，對這種熟能生巧之事，我們任何人都不值得自傲。這也正是作者想借老翁之口來表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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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注重誦讀，意在玩味

丁老師在執教過程中，非常注重學生朗讀的指導。在這堂課中，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學生在演讀環節中的精彩表現。

在《文言文教學教什麼》一書中，王榮生教授引用了朱熹的話：「誦讀」的要義，是「得他滋味」，並指出，「誦讀」重在「味」，重在「玩」，「須是沉潛諷詠，玩味義理，咀嚼滋味，方有所益」。整堂課上，丁老師讓學生用演讀的方式，反覆玩味兩個人物的語言。丁老師在課堂上多次講到的是「你能否讀一讀」、「能否把人物的情感讀出來。」老師啟發，學生悟得。通過對上述「爾」、「安」、「亦」等文言虛詞的關注，學生把握住了人物微妙的情感變化。整堂課上，學生都沉浸在對這些關鍵詞語的反覆演讀中。他們讀得投入，讀得專註，讀出了人物的情感，也讀到了作者的匠心。這樣的文言文教學課堂，真正是在「玩味」，在對字詞的推敲揣摩中感受文言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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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破解了敘事類文本教學要解決的核心問題，即「作者想表達什麼」。看來，歐陽修是想借賣油翁之口之手，對陳堯咨的「自矜」提出異議，那些熟能生巧的事，倒油也好，射箭也罷，都是不值得自誇的。

可見，在敘事類文言作品的教學中，既要從實詞中抓住主要人物的行為，又要關注虛詞，從中把握人物的情感變化，並在反覆誦讀中，解決其教學的核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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