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良師益友秦雅芝

最新 02-07

秦雅芝是我外婆家的老鄰居，在我十來歲時，他的家就在我的四合院的對面的小屋子裡，在我的記憶中有幾塊石頭做的台階，應該就是那幢吧。後來，他們家早早地搬走了，又過了若干年，外婆家拆遷了，我們像小鳥似的飛向各處，人與人之間的聯繫漸漸地少了。

前兩年，不知他從哪兒冒了出來。於是，我們那些鄰居們組織了兩場大型的聚會，幾十個人歡聚在一起，其間還有若干場小型的。我們重拾了兒時的歡樂。我特地整理了通訊錄，其中有一個兒時的夥伴我怎麼也寫不出他的名字，便用了似拼音似英文的記錄：WOAWO，大家在看到那名字時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個人，都稱讚我的表達非常貼切。

在那些兒時的朋友們中，秦雅芝與我母親同歲，是我的長輩。他每個月都會來我的店裡買他們夫妻倆的日常用藥，與我的接觸漸漸地增加了。當他得知我開始學習最基礎的簡筆畫時，常常會拿一些字畫與我分享，畫畫的入門書、宣紙甚至於他在老年大學的作業，一本又一本，他會很認真地告訴我：「這送給你，你照著學。」

「這借給你參考，等你學會了再還我。」

……

有一天，當我渴望能真正學到他畫國畫的點滴時，他特地帶我一同趕到他的屋子裡，一筆一划地教我。他的屋子不屬於那種書香之家，只是一張茶几供他畫畫，他蹲在那兒，弄了一個小盤子，告訴我如何稀釋墨汁，如何一遍又一遍地塗畫，看到七十齣頭的他那痴迷的樣子，我真的有點兒心疼。他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中學習畫畫的。他笑著說：「我送一些畫給你。」他搬出一大疊，他的妻子驚訝地問道：「拿這麼多。」他解釋道：「愛林，做很多慈善，會把這些畫寄到各地去。」他站起身子，伸了伸腰：「我畫得並不好，剛學兩年，我很用心，每天都會堅持畫兩個小時。你喜歡畫畫，一定要刻苦。」他夫妻倆一再挽留我吃午飯，我急急忙忙地趕回店裡，得和老公一同回家。不管在外做多少事情，都要盡一切可能與老公在一起，這一直是我的原則，除非迫不得已。

只要與秦雅芝相逢，他總要問我學畫的進展。我深知他是老年大學那個班學畫畫最優秀的那一個。那時的我還在上班，能抽出的時間並不多，總覺得有點兒愧疚，甚至於有點兒怕見他。自從去年七月一日，我離開工作崗位後，我與他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我一直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本他的老年大學的作業是借給我的，我得找個機會還給他。在去年年底，我撥通了電話，當他得知時，對我說：「你不用還我，送給你，丟了也沒有關係，就是給你的。」

當我得知洪內小學共有六十多個學生時，我實在找不到那麼多的畫，便想到了秦雅芝的畫，他的那一本足足有二十多張畫，我把他的那本畫一同寄給了洪內小學。我渴望在適當的時候告訴秦雅芝，我甚至於想：如果那所學校有一個孩子因為這些畫而迷上畫畫，或者在工作中需要用畫畫的功底時，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很有意義的。

昨天下午，我接到了秦雅芝兒子撥來的電話。我心想：也許是秦雅芝開畫展了，或者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不想親口告訴我。我沒有想到了是我得到的居然是噩耗，秦雅芝在前天晚上與世長辭了……

網緣哥哥一度說我是一個在乎生存時關注的人。對於死，我似乎過於淡然。當我昨天下午趕到秦雅芝家裡時，望著他那哭得痛不欲生的妻子，我把她擁入懷中，不停地勸她：「你真的應該更好地照顧自己，他如果真的在天有靈，如果得知你這樣，他心裡也會很不安的。人活在世上，紅喜事是喜事，白喜事也是喜事。能夠順順利利地離去也是一種解脫。每一個人都會有那樣的一天。」

大家輪番勸她，希望她能早一天振作起來，因為他們的孩子得工作，孫子得上學，還得有人接送。每一個人活著都是不容易的，死亡都是肯定的，活倒是一種偶然。

我得知秦雅芝是在路上騎電動車去上學，不慎摔傷後送往醫院搶救了七十多天……

他走了，走得那麼匆匆忙忙……

他送了很多畫給我，我只留了一張最大張的，其他的都悄悄地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