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唐朝修的《隋書》是否黑隋?
原標題:【讀書筆記】唐朝修的《隋書》是否黑隋?
個人覺得《隋書》跟各種野史、筆記(比如《迷樓記》《隋煬帝開河記》)相比,已經比較良心了。
廣大帝修的運河,不但勞工興高采烈地幫他修,而且是正版的,先秦吳越以及後來蒙古人忽必烈修的運河是剽竊盜版的;廣大帝三征高麗,武功赫赫;廣大帝治下國泰民安,百姓從不起義;廣大帝時期的糧食,從不發霉,李世民還得吃他的糧食過日子;廣大帝更是個孝子,為了讓後世在人口上趕不上他爹的開皇之治,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而唐朝人為了黑隋,連節操都不要了,典型的例子就是唐高宗年間拜為宰相的杜正倫,竟然說出「大業初有八百餘萬戶,末年離亂,至武德有二百餘萬戶」這種話,並被後來寫《通典》的杜佑收入,真是黑得喪心病狂了,可以想像,此人對千古一帝廣大帝的豐功偉績是何等的羨慕嫉妒恨,簡直到了心理變態的地步!
《隋書》是唐朝人修的,為了維護本朝的正統性,其中對廣大帝的污衊更是可想而知!
但是,善於修改史料的唐朝人還是一不小心在《隋書》里留下了一些破綻,不僅忘了把開皇之治改成開皇亂世,還忘了把廣大帝的某些粉點也一併刪除,真是失敗,真是智商是硬傷。
讓我們拿著隋煬帝本紀尋找唐朝人「改史」時忘了刪改掉的那些屬於廣大帝的粉點吧。
《隋書》卷三<煬帝紀上>:
上美姿儀,少敏慧,高祖及後於諸子中特所鍾愛。上好學,善屬文,沉深嚴重,朝野屬望。高祖密令善相者來和遍視諸子,和曰:「晉王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見樂器弦多斷絕,又有塵埃,若不用者,以為不好聲妓,善之。嘗觀獵遇雨,左右進油衣,上曰:「士卒皆沾濕,我獨衣此乎!」乃令持去。及陳平,執陳湘州刺史施文慶、散騎常侍沈客卿、市令陽慧朗、刑法監徐析、尚書都令史暨慧,以其邪佞,有害於民,斬之右闕下,以謝三吳。於是封府庫,資財無所取,天下稱賢。
楊廣登基當年詔書:
是知非天下以奉一人,乃一人以主天下也。民惟國本,本固邦寧,百姓足,孰與不足!今所營構,務從節儉,無令雕牆峻宇復起於當今,欲使卑宮菲食將貽於後世。有司明為條格,稱朕意焉。
大業元年詔書:
戊申,發八使巡省風俗。下詔曰:昔者哲王之治天下也,其在愛民乎。既富而教,家給人足,故能風淳俗厚,遠至邇安。治定功成,率由斯道。朕嗣膺寶曆,撫育黎獻,夙夜戰兢,若臨川穀。雖則聿遵先緒,弗敢失墜,永言政術,多有缺然。況以四海之遠,兆民之眾,未獲親臨,問其疾苦。每慮幽仄莫舉,冤屈不申,一物失所,乃傷和氣,萬方有罪,責在朕躬,所以寤寐增嘆,而夕惕載懷者也。今既布政惟始,宜存寬大。可分遣使人,巡省方俗,宣揚風化,薦拔淹滯,申達幽枉。孝悌力田,給以優復。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量加賑濟。義夫節婦,旌表門閭。高年之老,加其版授,並依別條,賜以粟帛。篤疾之徒,給侍丁者,雖有侍養之名,曾無賙贍之實,明加檢校,使得存養。若有名行顯著,操履修潔,及學業才能,一藝可取,咸宜訪采,將身入朝。所在州縣,以禮發遣。其有蠢政害人,不便於時者,使還之日,具錄奏聞。戊申,詔曰:「聽采輿頌,謀及庶民,故能審政刑之得失。是知昧旦思治,欲使幽枉必達,彝倫有章。而牧宰任稱朝委,苟為徼幸,以求考課,虛立殿最,不存治實,綱紀於是弗理,冤屈所以莫申。關河重阻,無由自達。朕故建立東京,躬親存問。今將巡歷淮海,觀省風俗,眷求讜言,徒繁詞翰,而鄉校之內,闕爾無聞。恇然夕惕,用忘興寢。其民下有知州縣官人政治苛刻,侵害百姓,背公徇私,不便於民者,宜聽詣朝堂封奏,庶乎四聰以達,天下無冤。」丙子,詔曰:君民建國,教學為先,移風易俗,必自茲始。而言絕義乖,多歷年代,進德修業,其道浸微。漢采坑焚之餘,不絕如線,晉承板蕩之運,掃地將盡。自時厥後,軍國多虞,雖復黌宇時建,示同愛禮,函丈或陳,殆為虛器。遂使紆青拖紫,非以學優,制錦操刀,類多牆面。上陵下替,綱維靡立,雅缺道消,實由於此。朕纂承洪緒,思弘大訓,將欲尊師重道,用闡厥繇,講信修睦,敦獎名教。方今宇宙平一,文軌攸同,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四海之中,豈無奇秀!諸在家及見入學者,若有篤志好古,耽悅典墳,學行優敏,堪膺時務,所在採訪,具以名聞,即當隨其器能,擢以不次。若研精經術,未願進仕者,可依其藝業深淺,門廕高卑,雖未升朝,並量准給祿。庶夫恂恂善誘,不日成器,濟濟盈朝,何遠之有!其國子等學,亦宜申明舊制,教習生徒,具為課試之法,以盡砥礪之道。
大業二年:
(四月)辛亥,上御端門,大赦,免天下今年租稅。(五月)詔曰:「旌表先哲,式存饗祀,所以優禮賢能,顯彰遺愛。朕永鑒前修,尚想名德,何嘗不興嘆九原,屬懷千載。其自古已來賢人君子,有能樹聲立德、佐世匡時、博利殊功、有益於人者,並宜營立祠宇,以時致祭。墳壟之處,不得侵踐。有司量為條式,稱朕意焉。」(六月)庚申,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必有德行功能灼然顯著者擢之。十二月庚寅,詔曰:「前代帝王,因時創業,君民建國,禮尊南面。而歷運推移,年世永久,丘壟殘毀,樵牧相趨,塋兆堙蕪,封樹莫辨。興言淪滅,有愴於懷。自古已來帝王陵墓,可給隨近十戶,蠲其雜役,以供守視。
大業三年:
夏四月庚辰,詔曰:「古者帝王觀風問俗,皆所以憂勤兆庶,安集遐荒。自蕃夷內附,未遑親撫,山東經亂,須加存恤。今欲安輯河北,巡省趙、魏。所司依式。」甲申,頒律令,大赦天下,關內給復三年。天下之重,非獨治所安,帝王之功,豈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後,立政經邦,何嘗不選賢與能,收采幽滯。周稱多士,漢號得人,常想前風,載懷欽佇。朕負扆夙興,冕旒待旦,引領岩谷,置以周行,冀與群才共康庶績。而匯茅寂寞,投竿罕至,豈美璞韜采,未值良工,將介石在懷,確乎難拔?永鑒前哲,憮然興嘆!凡厥在位,譬諸股肱,若濟巨川,義同舟楫。豈得保茲寵祿,晦爾所知,優遊卒歲,甚非謂也。祁大夫之舉善,良史以為至公,臧文仲之蔽賢,尼父譏其竊位。求諸往古,非無褒貶,宜思進善,用匡寡薄。夫孝悌有聞,人倫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或節義可稱,或操履清潔,所以激貪厲俗,有益風化。強毅正直,執憲不撓,學業優敏,文才美秀,並為廊廟之用,實乃瑚璉之資。才堪將略,則拔之以禦侮,膂力驍壯,則任之以爪牙。爰及一藝可取,亦宜採錄,眾善畢舉,與時無棄。以此求治,庶幾非遠。文武有職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舉人。有一於此,不必求備。朕當待以不次,隨才升擢。其見任九品已上官者,不在舉送之限。戊戌,敕百司不得踐暴禾稼,其有須開為路者,有司計地所收,即以近倉酬賜,務從優厚。己亥,次赤岸澤。以太牢祭故太師李穆墓。五月丁巳,突厥啟民可汗遣子拓特勤來朝。……丙寅,啟民可汗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勤來朝。辛未,啟民可汗遣使請自入塞,奉迎輿駕。上不許。
——少民來朝拜偶像廣大帝,唐朝人改史的時候竟然忘了刪!
(六月)詔曰: 聿追孝饗,德莫至焉,崇建寢廟,禮之大者。然則質文異代,損益殊時,學滅坑焚,經典散逸,憲章湮墜,廟堂制度,師說不同。所以世數多少,莫能是正,連室異宮,亦無準定。朕獲奉祖宗,欽承景業,永惟嚴配,思隆大典。於是詢謀在位,博訪儒術。咸以為高祖文皇帝受天明命,奄有區夏,拯群飛於四海,革凋敝於百王,恤獄緩刑,生靈皆遂其性,輕徭薄賦,比屋各安其業。恢夷宇宙,混壹車書。東漸西被,無思不服,南征北怨,俱荷來蘇。駕毳乘風,歷代所弗至,辮髮左衽,聲教所罕及,莫不厥角關塞,頓顙闕庭。譯靡絕時,書無虛月,韜戈偃武,天下晏如。嘉瑞休徵,表裡禔福,猗歟偉歟,無得而名者也。朕又聞之,德厚者流光,治辨者禮縟。是以周之文、武,漢之高、光,其典章特立,謚號斯重,豈非緣情稱述,即崇顯之義乎?高祖文皇帝宜別建廟宇,以彰巍巍之德,仍遵月祭,用表蒸蒸之懷。有司以時創選,務合典制。又名位既殊,禮亦異等。天子七廟,事著前經,諸侯二昭,義有差降,故其以多為貴。王者之禮,今可依用,貽厥後昆。……丁酉,啟民可汗來朝。己亥,吐谷渾、高昌並遣使貢方物。甲辰,上御北樓,觀漁於河,以宴百僚。秋七月辛亥,啟民可汗上表請變服,襲冠帶。詔啟民贊拜不名,位在諸侯王上。甲寅,上於郡城東御大帳,其下備儀衛,建旌旗,宴啟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奏百戲之樂。賜啟民及其部落各有差。乙酉,啟民飾廬清道,以候乘輿。帝幸其帳,啟民奉觴上壽,宴賜極厚。上謂高麗使者曰:「歸語爾王,當早來朝見。不然者,吾與啟民巡彼土矣。」皇后亦幸義城公主帳。己丑,啟民可汗歸蕃。
——唐朝人的改史水準真是硬傷!
大業四年:
(三月)壬戌,百濟、倭、赤土、迦羅舍國並遣使貢方物。(四月)乙卯,詔曰:「突厥意利珍豆啟民可汗率領部落,保附關塞,遵奉朝化,思改戎俗,頻入謁覲,屢有陳請。以氈牆毳幕,事窮荒陋,上棟下宇,願同比屋。誠心懇切,朕之所重。宜於萬壽戍置城造屋,其帷帳床褥已上,隨事量給,務從優厚,稱朕意焉。」八月辛酉,親祠恆岳,河北道郡守畢集。大赦天下。車駕所經郡縣,免一年租調。辛巳,詔免長城役者一年租賦。冬十月丙午,詔曰:「先師尼父,聖德在躬,誕發天縱之姿,憲章文武之道。命世膺期,蘊茲素王,而頹山之嘆,忽逾於千祀,盛德之美,不存於百代。永惟懿範,宜有優崇。可立孔子後為紹聖侯。有司求其苗裔,錄以申上。」辛亥,詔曰:「昔周王下車,首封唐虞之胤,漢帝承歷,亦命殷周之後。皆所以褒立先代,憲章在昔。朕嗣膺景業,傍求雅訓,有一弘益,欽若令典。以為周兼夏殷,文質大備,漢有天下,車書混一,魏晉沿襲,風流未遠。並宜立後,以存繼絕之義。有司可求其胄緒列聞。」
大業五年:
(正月)癸未,詔天下均田。(二月)詔祭古帝王陵及開皇功臣墓。辛丑,赤土國遣使貢方物。丙辰,宴耆舊四百人於武德殿,頒賜各有差。己未,上御崇德殿之西院,愀然不怡,顧謂左右曰:「此先帝之所居,實用增感,情所未安,宜於此院之西別營一殿。」(三月)庚午,有司言,武功男子史永遵與從父昆弟同居。上嘉之,賜物一百段,米二百石,表其門閭。(四月)壬寅,高昌、吐谷渾、伊吾並遣使來朝。乙巳,次狄道,党項羌來貢方物。(五月)吐谷渾王率眾保覆袁川,帝分命內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段文振北屯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面圍之。渾主伏允以數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亞將柳武建擊破之,斬首數百級。甲午,其仙頭王被圍窮蹙,率男女十餘萬口來降。
——唐朝人竟然忘了刪掉廣大帝的軍功。
(六月)辛亥,詔諸郡學業該通才藝優洽、膂力驍壯超絕等倫、在官勤奮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強御四科舉人。壬子,高昌王麹伯雅來朝,伊吾吐屯設等獻西域數千里之地。上大悅。丙辰,上御觀風行殿,盛陳文物,奏九部樂,設魚龍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設於殿上,以寵異之。其蠻夷陪列者三十餘國。戊午,大赦天下。開皇已來流配,悉放還鄉,晉陽逆黨,不在此例。隴右諸郡,給復一年,行經之所,給復二年。冬十月癸亥,詔曰:「優德尚齒,載之典訓,尊事乞言,義彰膠序。鬻熊為師,取非筋力,方叔元老,克壯其猷。朕永言稽古,用求至治,是以龐眉黃髮,更令收敘,務簡秩優,無虧葯膳,庶等卧治,佇其弘益。今歲耆老赴集者,可於近郡處置。年七十以上,疾患沉滯,不堪居職,即給賜帛,送還本郡。其官至七品已上者,量給廩,以終厥身。」
大業六年:
己丑,倭國遣使貢方物。二月乙巳,武賁郎將陳棱、朝請大夫張鎮州擊流求,破之,獻俘萬七千口,頒賜百官。乙卯,詔曰:「夫帝圖草創,王業艱難,咸仗股肱,葉同心德,用能拯厥頹運,克膺大寶,然後疇庸茂賞,開國承家,誓以山河,傳之不朽。近代喪亂,四海未一,茅土妄假,名實相乖,歷茲永久,莫能懲革。皇運之初,百度伊始,猶循舊貫,未暇改作,今天下交泰,文軌攸同,宜率遵先典,永垂大訓。自今已後,唯有功勛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夏四月丁未,宴江淮已南父老,頒賜各有差。六月辛卯,室韋、赤土並遣使貢方物。壬辰,雁門賊帥尉文通聚眾三千,保於莫壁谷。遣鷹揚楊伯泉擊破之。
大業七年:
庚申,百濟遣使朝貢。壬午,詔曰:「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興之以教義。高麗高元,虧失籓禮,將欲問罪遼左,恢宣勝略。雖懷伐國,仍事省方。今往涿郡,巡撫民俗。其河北諸郡及山西、山東年九十已上者,版授太守,八十者授縣令。」十二月己未,西面突厥處羅多利可汗來朝。上大悅,接以殊禮。
(「上尤自矯飾,當時稱為仁孝」這句因為明褒實貶,我都沒收。)
《隋書》卷四<煬帝紀下>:
大業八年:
二月甲寅,詔曰:「朕觀風燕裔,問罪遼濱。文武協力,爪牙思奮,莫不執銳勤王,舍家從役,罕蓄倉廩之資,兼損播殖之務。朕所以夕惕愀然,慮其匱乏。雖復素飽之眾,情在忘私,悅使之人,宜從其厚。諸行從一品以下,佽飛募人以上家口,郡縣宜數存問。若有糧食少,皆宜賑給;或雖有田疇,貧弱不能自耕種,可於多丁富室勸課相助。使夫居者有斂積之豐,行役無顧後之慮。」大戰於東岸,擊賊破之,進圍遼東。己丑,詔曰:「軍國異容,文武殊用,匡危拯難,則霸德攸興,化人成俗,則王道斯貴。時方撥亂,屠販可以登朝,世屬隆平,經術然後升仕。豐都爰肇,儒服無預於周行,建武之朝,功臣不參於吏職。自三方未一,四海交爭,不遑文教,唯尚武功。設官分職,罕以才授,班朝治人,乃由勛敘,莫非拔足行陣,出自勇夫,斅學之道,既所不習,政事之方,故亦無取。是非暗於在己,威福專於下吏,貪冒貨賄,不知紀極,蠢政害民,實由於此。自今已後,諸授勛官者,並不得回授文武職事,庶遵彼更張,取類於調瑟,求諸名制,不傷於美錦。若吏部輒擬用者,御史即宜糾彈。」
大業九年:
甲辰,制驍果之家蠲免賦役。乙酉,詔曰:「博陵昔為定州,地居衝要,先皇曆試所基,王化斯遠,故以道冠《豳風》,義高姚邑。朕巡撫氓庶,爰屈茲邦,瞻望郊廛,緬懷敬止,思所以宣播德澤,覃被下人,崇紀顯號,式光令緒。可改博陵為高陽郡。赦境內死罪已下。給復一年。」於是召高祖時故吏,皆量材授職。
大業十年:
戊子,詔曰:「竭力王役,致身戎事,咸由徇義,莫匪勤誠。委命草澤,棄骸原野,興言念之,每懷愍惻。往年出車問罪,將屆遼濱,廟算勝略,具有進止。而諒惛凶,罔識成敗,高熲愎很,本無智謀,臨三軍猶兒戲,視人命如草芥,不遵成規,坐貽撓退,遂令死亡者眾,不及埋藏。今宜遣使人分道收葬,設祭於遼西郡,立道場一所。恩加泉壤,庶弭窮魂之冤,澤及枯骨,用弘仁者之惠。」辛卯,詔曰: 黃帝五十二戰,成湯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諸侯,令行天下。盧芳小盜,漢祖尚且親戎,隗囂餘燼,光武猶自登隴,豈不欲除暴止戈,勞而後逸者哉!朕纂成寶業,君臨天下,日月所照,風雨所沾,孰非我臣,獨隔聲教。蕞爾高麗,僻居荒表,鴟張狼噬,侮慢不恭,抄竊我邊陲,侵軼我城鎮。是以去歲出軍,問罪遼碣,殪長蛇於玄菟,戮封豕於襄平。扶餘眾軍,風馳電逝,追奔逐北,徑逾浿水,滄海舟楫,沖賊腹心,焚其城郭,污其宮室。高元伏釒質泥首,送款軍門,尋請入朝,歸罪司寇。朕以許其改過,乃詔班師。而長惡靡悛,宴安鴆毒,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便可分命六師,百道俱進。朕當親執武節,臨御諸軍,秣馬丸都,觀兵遼水,順天誅于海外,救窮民於倒懸。征伐以正之,明德以誅之,止除元惡,余無所問。若有識存亡之分,悟安危之機,翻然北首,自求多福;必其同惡相濟,擠拒王師,若火燎原,刑茲無赦。有司便宜宣布,咸使知聞。癸亥,次臨渝宮,親御戎服,禡祭黃帝,斬叛軍者以釁鼓。乙卯,曹國遣使貢方物。甲子,高麗遣使請降,囚送斛斯政。上大悅。十二月壬申,上如東都。其日,大赦天下。
大業十一年:
十一年春正月甲午朔,大宴百僚。突厥、新羅、靺鞨、畢大辭、訶咄、傳越、烏那曷、波臘、吐火羅、俱慮建、忽論、靺鞨、訶多、沛汗、龜茲、疏勒、于闐、安國、曹國、何國、穆國、畢、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國並遣使朝貢。乙卯,大會蠻夷,設魚龍曼延之樂,頒賜各有差。庚午,詔曰:「設險守國,著自前經,重門御暴,事彰往策,所以宅土寧邦,禁邪固本。而近代戰爭,居人散逸,田疇無伍,郛郭不修,遂使游惰實繁,寇襄未息。今天下平一,海內晏如,宜令人悉城居,田隨近給,使強弱相容,力役兼濟,穿窬無所厝其姦宄,萑蒲不得聚其逋逃。有司具為事條,務令得所。」
——《隋書》前面提及的那些起義,啊呸,造反的賊人,什麼司馬長安之流,都是被唐朝人改史改出來的,爾等看仔細了,廣大帝年間可是「天下平一,海內晏如」的,唐朝人實在可惡!
丁未,曲赦太原、雁門郡死罪已下。
大業十二年:
二月己未,真臘國遣使貢方物。
——多麼虔誠的小弟啊。
義寧二年:
發斂之始,容貌若生,眾咸異之。
史臣曰:煬帝爰在弱齡,早有令聞,南平吳會,北卻匈奴,昆弟之中,獨著聲績。……地廣三代,威振八紘,單于頓顙,越裳重譯。赤仄之泉,流溢於都內,紅腐之粟,委積於塞下。
唉,唐朝人改史的時候能不能有點智商呢?把隋煬帝年輕時的表現刪掉能死嗎?把隋煬帝那些偉光正的詔書刪掉能死嗎?把隋煬帝大赦天下免租稅的記錄刪掉能死嗎?把隋煬帝時期萬國來朝的記錄刪掉能死嗎?就這水準你們還好意思被稱為「善於改史」?能有點臉皮嗎?
至於沒抹殺開皇之治那就更不用說了。如果真正想黑的話,可以好好聊聊楊堅同志一邊制定《開皇律》一邊在朝堂上現場發明法律殺人那些事。比如百家號就有相關文章《「聖人可汗」楊堅,一言不合就砍頭,各種奇葩的殺人理由簡直了》。
《隋書·后妃傳》:
宣華夫人陳氏,陳宣帝之女也。性聰慧,姿貌無雙。及陳滅,配掖庭,後選入宮為嬪。時獨孤皇后性妒,後宮罕得進御,唯陳氏有寵。晉王廣之在藩也,陰有奪宗之計,規為內助,每致禮焉。進金蛇、金駝等物,以取媚於陳氏。皇太子廢立之際,頗有力焉。及文獻皇后崩,進位為貴人,專房擅寵,主斷內事,六宮莫與為比。及上大漸,遺詔拜為宣華夫人。
獨孤皇后在日,陳姑娘都沒太高的名分,已經得寵到讓皇后親子楊廣如此抱大腿了,獨孤皇后情何以堪?殺個宮女很了不起?
初,文獻皇后功參歷試,外預朝政,內擅宮闈,懷嫉妒之心,虛嬪妾之位,不設三妃,防其上逼。自嬪以下,置六十員。加又抑損服章,降其品秩。至文獻崩後,始置貴人三員,增嬪至九員,世婦二十七員,御女八十一員。貴人等關掌宮闈之務,六尚已下,皆分隸焉。
《隋書·文四子傳》:
妃崔氏以毒王之故,下詔廢絕,賜死於其家。子浩,崔氏所生也。庶子曰湛。群臣議曰:「《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子以母貴。貴既如此,罪則可知。故漢時栗姬有罪,其子便廢,郭后被廢,其子斯黜。大既然矣,小亦宜同。今秦王二子,母皆罪廢,不合承嗣。」於是以秦國官為喪主。……煬帝即位,立浩為秦王,以奉孝王嗣。封湛為濟北侯。百僚奏諒罪當死,帝曰:「終鮮兄弟,情不忍言,欲屈法恕諒一死。」於是除名為民,絕其屬籍,竟以幽死。
被廢的楊浩復封為王,舉兵奪位被大臣們喊著要處死的楊諒沒被處死。
而且這篇傳記載了不少楊勇、楊俊、楊秀、楊諒的黑料,如果煬帝紀不可信,這幾位的傳記又有多可信呢?
《隋書·王文同傳》:
帝聞而大怒,遣使者達奚善意馳鎖之,斬於河間,以謝百姓,仇人剖其棺,臠其肉而啖之,斯須咸盡。
對天怒人怨的酷吏,楊廣也知道殺了平民憤。
《隋書·食貨志》:煬帝即位,是時戶口益多,府庫盈溢,乃除婦人及奴婢部曲之課。隋煬帝除婦人及奴婢部曲之課,是我國古代賦役制度史上的一大變革。從此婦人在法律上正式由課口變為不課口,其意義自然很深遠,對民戶的賦役負擔影響很大。對於無男丁的貧弱女戶,這一變化顯然是很有利。............................................................到了隋煬帝除婦人之課後,「丁女」這一概念終告消失,計租的基準單位才最終由計床而變為計丁。——鄭學檬主編 中國賦役制度史 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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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誠節傳》:
從幸江都。值天下大亂,帝猶不悟,(劉)子翊因侍切諫,由是忤旨,令子翊為丹陽留守。尋遣於上江督運,為賊吳棋子所虜。子翊說之,因以眾首。復遣領首賊清江。遇煬帝被殺,賊知而告之。子翊弗信,斬所言者。賊又欲請以為主,子翊不從。群賊執子翊至臨川城下,使告城中,雲「帝已崩」。子翊反其言,於是見害,時年七十。北海松贇,性剛烈,重名義,為石門府隊正。大業末,有賊楊厚擁徒作亂,來攻北海縣,贇從郡兵討之。贇輕騎覘賊,為厚所獲,厚令贇謂城中,雲郡兵已破,宜早歸降。贇偽許之。既至城下,大呼曰:「我是松贇,為官軍覘賊,邂逅被執,非力屈也。今官軍大來,並已至矣,賊徒寡弱,旦暮擒剪,不足為憂。」賊以刀築贇口,引之而去,毆擊交下。贇罵厚曰:「老賊何敢致辱賢良,禍自及也!」言未卒,賊已斬斷其腰。城中望之,莫不流涕扼腕,銳氣益倍。北海卒完。煬帝遣戶曹郎郭子賤討厚,破之,以贇亡身殉節,嗟悼不已,上表奏之。優詔褒揚,贈朝散大夫、本郡通守。史臣曰:古人以天下至大,方身則小,生為重矣,比義則輕。然則死有重於太山,生以理全者也,生有輕於鴻毛,死與義合者也。然死不可追,生無再得,故處不失節,所以為難矣。楊諒、玄感、李密反形已成,凶威方熾,皇甫誕、游元、馮慈明臨危不顧,視死如歸,可謂勇於蹈義矣。獨孤盛、元文都、盧楚、堯君素豈不知天之所廢,人不能興,甘就菹醢之誅,以徇忠貞之節。雖功未存於社稷,力無救於顛危,然視彼苟免之徒,貫三光而洞九泉矣。須陀、善會有溫序之風,子翊、松贇蹈解揚之烈。國家昏亂有忠臣,誠哉斯言也。
《舊唐書·李勣傳》:
時河南、山東大水,死者將半,隋帝令飢人就食黎陽,開倉賑給。時政教已紊,倉司不時賑給,死者日數萬人。
這成書於後晉的《舊唐書》已經不是魏徵能控制的史料了。這則材料拿來說廣大帝有心賑災也對,拿來說隋朝執行力跪了也對。而且真的吹廣大帝愛民的話,我怕只因吃了楊玄感發的糧食就被坑死的百姓不答應(帝謂蘊曰:「玄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為盜耳。不盡加誅,無以懲後。」子蓋性既殘酷,蘊復受此旨,由是峻法治之,所殺三萬餘人,皆籍沒其家,枉死者太半,流徙者六千餘人。玄感之圍東都也,開倉賑給百姓。凡受米者,皆坑之於都城之南。)。
《資治通鑒》:
(大業四年)乙卯,頒新式於天下。
《資治通鑒》還記載這麼一件事:
戊辰,始畢帥騎數十萬謀襲乘輿,義成公主先遣使者告變。壬申,車駕馳入雁門,齊王暕以後軍保崞縣。癸酉,突厥圍雁門,上下惶怖,撤民屋為守御之具,城中兵民十五萬口,食僅可支二旬,雁門四十一城,突厥克其三十九,唯雁門、崞不下。突厥急攻雁門,矢及御前;上大懼,抱趙王杲而泣,目盡腫。
大業十年四十六歲的廣大帝被突厥圍在雁門關抱著小孩哭得眼睛都腫了,這事善良的唐朝人都沒寫進本紀裡頭去。相比之下,只活了三十多歲的「英雄天子」高洋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再列一下弒父謎案的相關記載,《隋書》也沒好意思把這些黑料放在文帝或煬帝的本紀里,不細心都找不出來:
《資治通鑒》:
上寢疾於仁壽宮,尚書左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岩皆入閣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寶殿。太子慮上有不諱,須預防擬,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條錄事狀以報太子。宮人誤送上所,上覽而大恚。陳夫人平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歸於上所;上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閣為敕書。楊素聞之,以白太子,矯詔執述、岩,系大理獄;追東宮兵士帖上台宿衛,門禁出入,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令右庶子張衡入寢殿侍疾,盡遣後宮出就別室;俄而上崩。
《隋書·楊素傳》:
及上(楊堅)不豫,(楊)素與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岩等入閣侍疾。時皇太子入居大寶殿,慮上有不諱,須豫防擬,乃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錄出事狀以報太子。宮人誤送上所,上覽而大恚。所寵陳貴人又言太子無禮。上遂發怒,欲召庶人勇。太子謀之於素,素矯詔追東宮兵士帖上台宿衛,門禁出入,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又令張衡侍疾。上以此日崩,由是頗有異論。
《隋書·楊勇傳》:
高祖寢疾於仁壽宮,征皇太子入侍醫藥,而奸亂宮闈,事聞於高祖。高祖抵床曰:「枉廢我兒!」因遣追勇。未及發使,高祖暴崩,秘不發喪。
《隋書·張衡傳》:大業八年(612年)楊廣殺張衡,張衡臨死大喊:「我為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怎麼可以奢望活得長久!」(「我為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言下之義,楊廣是在殺人滅口。
《隋書·后妃傳》:
初,上寢疾於仁壽宮也,夫人與皇太子同侍疾……上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夫人泣然曰:『太子無禮。』
唐朝馬總《通曆》:
上有疾,於仁壽殿與百官辭決,並握手歔欷。是時惟太子及陳宣華夫人侍疾,太子無禮,宣華訴之。帝怒曰:「死狗,那可付後事!」遽令召勇,楊素秘不宣,乃屏左右,令張衡入拉帝,血濺屏風,冤痛之聲聞於外,崩。
隋末唐初趙毅筆記《大業略記》:
高祖在仁壽宮,病甚,煬帝侍疾,而高祖美人尤嬖倖者,惟陳蔡而已。帝乃召蔡於別室,既還,面傷而法亂,高祖問之,蔡泣曰:「皇太子為非禮。」高祖大怒,嗜指出血,召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岩等令發詔追廢人勇,即令廢立。帝事迫,召左僕射楊素、左庶子張衡進毒藥。帝簡驍健宮奴三十人皆服婦人之服,衣下置杖,立於門巷,以為之衛。素等既入,而高祖暴崩。
最後放一個彩蛋,大家猜猜大隋朝的耕地有多少?
《隋書·地理志》:
大凡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戶八百九十萬七千五百四十六,口四千六百一萬九千九百五十六。墾田五千五百八十五萬四千四十一頃。其邑居道路,山河溝洫,沙磧鹹鹵,丘陵阡陌,皆不預焉。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東南皆至於海,西至且末,北至五原,隋氏之盛,極於此也。
這麼碉堡的數據,我朝都沒達到這高度,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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