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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之死,星空之謎

來自15個國家的125位畫師,65000張油畫,耗時7年,製成了這部95分鐘的動畫長片,每1秒中,都有12幅作品在熒幕上呈現。有觀眾說:「這更像是藝術品一樣的影片,是一場油畫的視覺盛宴,梵高和梵高的畫都足夠讓人熱淚盈眶。」

梵高之死

影片從一封未寄出的信講起。

梵高去世一年後,他生前寫給弟弟的最後一封信到了長期為他傳遞信件的郵政署長約瑟夫(Joseph Roulin)手裡,作為梵高生前的好友,約瑟夫堅持要將信交給梵高的弟弟提奧(Theo),於是他囑託兒子阿爾芒(Armand Roulin)送信。

阿爾芒為了完成信件交接,走訪了梵高生前的朋友們,拼湊出了梵高自殺前6周的生活軌跡,試圖還原梵高之死的真相。在還原事件真相的同時,阿曼德也帶領著我們,一步步接近梵高的靈魂深處。

影片通過不同人物的描述,一點一點拼湊出梵高生前的軌跡和梵高的形象。從最開始阿爾小鎮上警官對於梵高割耳的事件的描述,到給梵高提供畫具的唐吉講述梵高孩童時期的故事,再到奧維爾小鎮上旅店主人、醫生、僕人、警官等人互相矛盾衝突又互相印證的說辭。影片中梵高的形象忽而瘋狂、忽而可敬,梵高之死的真相也忽而撲朔迷窟,忽而清晰明了。

直到影片的最後,梵高緩緩回頭,從彩色,變成黑白,這時我們才感受到他的靈魂,也才感受到與他遙不可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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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年,文森特?梵高(Vincent Willem Van Gogh)出生於荷蘭南部布拉邦特。梵高是家中的長子,但並不是第一個孩子——他還有一個夭折了的哥哥,也叫文森特。在他媽媽的心裡,他怎麼也比不上那個已故的孩子。他努力活成父母希望他成為的模樣,可是不論他怎樣努力,他都無法融入自己的家庭,在事業上,他也屢屢受挫。

他從小就是一個孤獨的人,只有他的弟弟提奧相信他。提奧說,只要文森特(Vincent)願意努力奮鬥,他就會一直支持文森特。

在提奧的經濟支持下,梵高在28歲那年(1880年),第一次拿起畫刷,走上了創作的道路。他從比利時布魯塞爾,到荷蘭紐恩南,又從荷蘭北部德倫特,到比利時安特衛普。1886年,梵高來到了巴黎——藝術家的殿堂,很多藝術家想要在巴黎出名,梵高卻只是把巴黎當成一個落腳點——他想要走出自己的路。

在梵高追尋藝術旅程的初期,他寫過這樣一封信給提奧:

我在大多數人眼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籍籍無名之輩,毫無存在感,一個滿臉苦相的人;是一個以前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任何社會地位的社會底層的人。即使如此,即使這些都是事實,將來某一天,我會用我的畫作向世人展示,我這個籍籍無名、毫無存在感的人,對藝術的熱忱。

2

1888年,梵高來到普羅旺斯阿爾勒,租下了拉馬丁廣場上的「黃房子」。10月,高更來到黃房子,與他同住。梵高和高更認識時,兩個人都陷於生活最低潮的時刻,兩個相似的絕望的生命,卻同樣燃燒著對藝術不可遏止的熱情。梵高為了這次重聚,刻意布置了自己的房間,滿心歡喜地迎來了高更。

可是他們慢慢地從密友變得拳腳相加。

高更在十二月些了一封信給畫家貝納,談到自己與梵高的巨大衝突:

我在阿爾完全失去了秩序,我發現一切事物都那麼渺小,沒有意義,風景和人都一樣。

整體來說,我和梵高都看對方不順眼。

特別是繪畫上,梵高讚美杜米埃(H. Daumier)、杜比尼(Daubigny)、辛燕(Eiem)和盧梭(Rousseau),所有我不能忍受的傢伙。

而我喜愛的安格爾(D. Ingres)、拉斐爾(Raphael)、德加(Degas),他都厭惡。

我跟他說:老友,你對!

只是為了獲得暫時的平靜。

他喜歡我的畫,但是我一開始畫畫,他就開始東批評西批評。

他是浪漫的,我卻可能更要樸素(primitive)。

1888年12月24日,高更與梵高爭吵後徹夜不歸,在街頭遊盪。梵高跟在他後面,手上拿著剃刀。高更落荒而逃,住在旅館不敢回去。梵高在一個人極度絕望的夜晚割下了自己的右耳,送給了妓女。

這件事情後,鎮上的人們對梵高議論紛紛,說梵高是瘋子。他的鄰居欺負他、警察欺負他、市長欺負他、甚至孩子們都欺負他。

梵高住進了療養院。

在療養院中,他的情況漸漸好轉。

3

1890年,梵高來到了奧維爾小鎮,住在拉武家的小旅館(Ravoux Inn)。他很喜歡這個地方,這個地方的人也很喜歡他。旅館的主人說,他是一個安靜、善良、有禮貌的人。他每天早上八點出門,下午五點回到旅館,每天都在畫畫。他去沙蓬谷、曲田野、去樹林,去河邊,去各種地方畫畫。他不管颳風下雨,一直都在畫畫。

在奧維爾鎮,提奧找到加歇醫生(Dr. Gachet)對梵高進行必要的治療。加歇醫生一生都在夢想成為一名藝術家,但在父親的逼迫下,他放棄了夢想,棄藝從醫。當梵高這個從未受過正規教育、作畫也不過幾年時間,卻能在幾個小時畫出他兩輩子也畫不出來的作品的天才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時,他對梵高一定十分的尊敬和喜愛,或許還有一絲妒忌。他甚至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廢寢忘食地臨摹梵高的畫作。

周末的時候,加歇醫生還邀請文森特和他弟弟到家裡共進午餐,文森特還開玩笑說加歇醫生是他的二弟。

梵高在小鎮里還偶爾和一些當地的小夥子們一起聊天、喝酒。其中有一個年輕人叫雷內(Rene),他喜歡把自己打扮成西部牛仔,於是從拉武家的小旅館買了一把小手槍,四處跟人揮槍顯擺。

他還總是喜歡和文森特開很過分的玩笑,比如把蛇放進梵高的畫具中,梵高差點被嚇暈。他為了表達歉意,就會請梵高喝酒。雷內有時候甚至還會在別人面前嘲諷梵高,但梵高還是願意和他們待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梵高太寬容和善良,或許是因為梵高太孤獨,又或許是因為雷內總是為他付賬。

與此同時,梵高和加歇的女兒瑪格麗特(Margaret)走得越來越近,瑪格麗特非常欣賞梵高的才華,他們一起坐船,聊得熱火朝天。

可是加歇醫生不允許女兒和梵高走得太近,他覺得女兒耽誤了梵高專心作畫,他問瑪格麗特想不想背這個阻礙偉大畫作降世的鍋。於是瑪格麗特開始以出門在外或者身體抱恙的借口回絕梵高。這件事情打破了梵高在加歇家裡生活的平衡,不久後,梵高和加歇醫生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梵高說加歇醫生對藝術一竅不通,是個偽藝術家,他說加歇活在謊言之中,他則是為尋求真理而活。被激怒的加歇醫生回擊梵高,「我告訴你什麼才是現實——提奧如果不是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錢,早就可以住上像樣的房子,可是提奧帶給了他的新婚妻子和孩子什麼?」「提奧已經得了三期梅毒,任何經濟狀況上的、心理上的或是生理上的壓力,都會殺死他,這就是你尋求真理的代價,這就是你追尋藝術的代價,值得嗎?」

加歇醫生說完,爭吵就結束了,梵高重重地摔上了門,跑了出去。

梵高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他最害怕的就是拖累自己的弟弟。不久後,梵高坐上火車去看望了提奧。

再回到奧維爾鎮後,梵高不再去買畫布了,他說畫布太貴,所以他四處收集破布,在破布上作畫。他給弟弟寫信說:

親愛的提奧和喬安娜:

這真是個漂亮的地方,我感覺在北方的經歷比我去南方旅行時要好得多。我自己做了一些畫布,我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減輕我在這的經濟壓力。加歇醫生是個怪人,我不知道你當時怎麼想的,他似乎跟我一樣疾病纏身,怎麼可能治好我。然而,我依然覺得我所患的是一種南方特有的疾病,等我回來這病自然而然就能好了。可我總是覺得,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如果某個周末你們能帶著家人一起來這看我,我會很高興的。

殷切地期待你們的到訪。

你們親愛的文森特

在梵高中槍的前一天,他還讓弟弟幫他訂購了很大一批顏料,說他還要畫很多畫。

4

這是一個星期天,早些時候有人看到梵高和那群小夥子們一起,在一個小房子附近說笑、喝酒。後來,一個老人在經過小房子附近時,突然聽到穀倉方向傳來一聲槍響,可他以為是小孩子在打野兔,沒有在意。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人們再見到梵高時,他正跌跌撞撞地走向旅館,左腹流著鮮血,哭喊著希望醫生能救救他。旅館的主人找來了加歇醫生,梵高卻告訴加歇醫生,是他自己開槍打了自己,讓加歇不要責怪任何人;他說他死了,也許對大家都好。

第二天早上,關於梵高的謠言傳遍了整個小鎮,瑞格蒙警官(Gendarme Rigaumon)過來搜查了梵高的房間,詢問梵高槍在哪裡,梵高卻回答說「我不知道」,他還告訴警官不要因為他而責備任何人。

下午提奧趕來了,他衝進旅館時大聲喊著:「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會這樣。」

他坐在梵高的床前,一直問梵高「為什麼」,梵高卻堅持和他談論生活的話題,而非死亡。

那天晚上,梵高開始發燒,越來越虛弱,凌晨一點半,梵高離開了。

梵高中槍前,沒有任何人親眼看到過他,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梵高中槍後,無論是槍還是他的畫具和畫作,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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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歇醫生認為梵高患有抑鬱症,他說他自己是藝術家,所以他了解藝術家。他認為在梵高的內心深處,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恐懼。對於梵高之死,他給出的解釋是「得抑鬱症的人六小時內,他的內心感受就可以從極度喜悅,轉變成極度絕望,所以你可以想像六周時間內,他的心理會有怎樣的巨大變化」。

馬澤里醫生(Dr. Mazery)卻持有不同的觀點,他堅持稱,梵高不可能是自殺的。首先,如果一個人想要自殺,就會對著自己頭來一槍,要麼對著太陽穴開槍,要麼飲彈自盡,如果不是上述兩種方式,那就是對準心臟而絕不是對準胃。

其次,從傷口來看,子彈是從很低的位置射擊的,「要想造成那樣的槍傷,必須要把腳伸向前,伸長腳趾才能做到」。並且如果是自殺,在這麼近的距離開槍,子彈會從更高的出彈口穿出人體,如果子彈沒有穿出人體,那開槍的位置就會在向後更遠一點的位置——梵高是被人開槍打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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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提奧為梵高舉辦了葬禮,只有幾位巴黎來的藝術家、加歇醫生和唐吉參加了葬禮,高更並沒有現身。在葬禮上,加歇醫生致了悼詞,全程邊說邊哭。一個小時後,他就四處走動,把梵高最好的畫作拿下來,抵償梵高接受治療所付的費用。

梵高離開後,加歇的女兒每天都會去他的墓上獻花。她說,「梵高喜歡花,他會欣賞到綻放的花朵中每一份精緻的美,甚至會欣賞每片莖上的葉片,於他而言,生活的任何細節都不能算是渺小或卑微,他讚美生活,熱愛生活。」

文森特死後,提奧也崩潰了。提奧的身體之前就不太好,文森特的死徹底摧毀了他。文森特下葬六個月後,提奧也死了。

7

這一封信,最後終於到了提奧的遺孀手中,她將梵高生前這最後一封信抄寫了一份寄給阿爾芒。信里寫到:

在畫家的生命里,死亡可能不是最難面對的事,對於我來說,我一點也理解不了。但是天上星星時常讓我做夢,「為什麼?」我問我自己,天上的星光於我們是那麼的觸不可及,或許我們死後就能抵達星辰之上,而離開人世不過就是踏上了走向星辰的路。現在時間太晚了,我要就寢了,祝你好運,晚安。

你最親愛的文森特

藝術

《至愛梵高》中的畫面,都是根據梵高的120多幅畫作來複刻和再創作的。沒有梵高的畫作支持的故事,則是用了黑白的回憶的形式。

於是我們就這樣在大熒幕上看到了梵高眼中的世界。

(左圖為梵高原作,右圖為影片動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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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與遠處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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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埃爾賽納河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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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

電影中的角色也是根據梵高的畫像所創作的。

為了使人物表情在表現上更加生動,創作團隊找了20多個與梵高畫中人物相似的演員,高度還原畫中人的裝扮,由真人演員在綠幕下表演,製作成GC動畫,再由畫家通過手繪的方式展現出來。

阿爾芒(Armand Roulin)

唐吉(Tanguy)

加歇醫生(Dr. Gachet)

瑪格麗特(Margaret)

人性

《至愛梵高》中出現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講述著梵高的故事,也在其他人的故事中被刻畫著。梵高的身邊有提奧這個無條件信任他、支持他的弟弟,也有唐吉這個懂得欣賞他的作品和人格的店鋪老闆;有加歇這個對人表裡不一、虛偽善變的庸醫,也有加歇女兒這個對他的態度撲朔迷離的朋友。

大多數的人都不喜歡他、嘲諷他、甚至欺負他,就像我們身邊存在的大多數人一樣——他們在平時無視你,在你得意的時候嫉妒你,在你落魄的時候嘲笑你,甚至爭先恐後來踩你一腳。

可是這個世界上也總是會有善良而睿智的人。

阿爾芒也覺得梵高是瘋子,他不能理解梵高,但是他從來不嘲笑梵高,甚至還多次為梵高出頭,回擊嘲諷梵高的人。這樣的人,雖然不會在你得意時為你振臂歡呼,也不會幫你走出絕望的深淵,但是他也不會在你失意時落井下石。他們是善良的,他們的體察是不自知的,但也足夠溫暖你。

約瑟夫是整部電影中,我最喜歡的一個角色。他是沉靜的、睿智的,也是正義的。他在和阿爾芒談到梵高的自殺時,所說的一席話,讓我深受感動。

約瑟夫:他只是精神崩潰了,很多人都有過這種經歷。

阿爾芒:只有脆弱的人才會這樣。

約瑟夫:等你活到很大歲數,你就明白了。命運甚至可以摧毀那些最為堅強的人。

我想,希望以後我也能這樣,沉靜而善良。

在這個寒冷的時節里

因為有你的關注

而變得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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