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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圖渣男恩惠徇私枉法的瀆職陸判,為何蒲松齡卻對其崇拜不已?

貪圖渣男恩惠徇私枉法的瀆職陸判,為何蒲松齡卻對其崇拜不已?

文丨張溥傑

小時候性子傲,看到很多人撅著腚擎著香求佛拜神,還生怕不夠虔誠再燒些紙錢,總是十分不解。神明既然是神明,自然是不同於凡人,有著與肉體凡胎不一樣的慧眼和胸襟。

倘若香客問心無愧,行事光明磊落,神明自是庇佑,不會因沒有焚香膜拜而心生積怨,亦不會因為無心冒犯而動怒懲罰,否則和錙銖必較的小人又有何異。

假若香客道德有虧,盡行苟且齷齪之事,幹些謀財害命勾當,神明理應不會因為他們虔誠膜拜而對其袒護,否則和俗世上的貪官污吏又有何區別。

就像是為官一任,職責就是造福一方。百姓可以對其幫忙化解無妄之災表達感謝,但不能因為有些純善百姓不識趣,就心生不滿差別對待。同樣亦不能因為收受為非作歹之徒賄賂,從而徇私枉法助其興風作浪。

當然,這就像物理學中的很多推論一樣,只能在理想狀態下實現。無論是讀《西遊記》還是《聊齋》,總難免心生感慨,這哪裡是神佛鬼怪,分明就是人間百態。就譬如說《聊齋》中的《陸判》這篇文章,讀來總是覺得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絲毫沒有影視劇中那般浪漫。

男主朱爾旦原本不過是愣頭青書生,一次酒後受狐朋狗友唆使在深夜前去十王殿背綠面赤須、貌尤獰惡的左廊判官。沉不住氣的人往往如此,別人輕輕一激,自己就掀起了千層浪。

雖然他做事孟浪,但其心中上保留著敬畏之心,完事後以酒敬賠不是。想必是判官平時當差也挺無聊,並未動怒,兩人一來二去還成為了酒友。當陸判提出說 「天道溫和,可以冷飲。」時,朱爾旦欣然從命,讓家人整置餚果,開懷痛飲。

如果感情僅限於酒肉之交,不免淺薄了些。為了顯示高雅,兩人談及了詩書藝術,頗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慨,對彼也都漸漸知根知底。

一次,兩人又開始胡吃海喝,酒過三巡。朱爾旦爛醉如泥,倒頭便睡。陸判還意猶未盡,獨自酌飲。別人都對陸判怕得不行,且不說長相猙獰,單說不是人這點兒就足以讓人驚駭萬分了。可朱爾旦就是有這樣的勇氣,與其對飲,且毫無顧慮的呼呼大睡。

睡夢之中,朱爾旦忽然感覺臟腑微痛,睜開眼一看,差點兒嚇個半死,只見陸判在那兒正對自己破腹開膛,掏腸抓胃。這個……陸兄,我平時待你不薄,何苦如此?

可見陸判手藝還不到家,沒有達到世界一流的無痛整形手術水平,大驚失色的朱爾旦以為陸判要謀殺他。誰知陸判微微一笑,沒有傾城,但也是魅力無窮地解釋道:「爾旦乖乖,把肚子開開,我要進來。問我進來幹什麼,看你太笨為你換顆心嘍啰。」

原來陸判看到好友寫不出來好文章,特此從地獄千萬顆心中,找了一枚優秀的替換之。一番操作之後,陸判又將朱爾旦的肚皮縫合了起來。天明起來,傷口已經癒合,只有紅線還若隱若現。

自此以後,朱爾旦文思大進,過目不忘,在秋闈中奪得經元,也就是說在鄉試中奪得第一名。朱爾旦一看,好嘛,有兩下子,於是便又邀陸判痛飲。酒過三巡,朱爾旦斗膽提出了一個非常直男的要求,既然心腸可易,面目亦可更,他直言對自己的妻子「下體頗亦不惡,但頭面不甚佳麗」於是請求陸判動動刀。

陸判並未立即答應,而是說容我慢慢來。不久之後的一天半夜三更,陸判火急火燎的過來了,胳肢窩裡夾著顆血淋淋的人頭。整容界的開山鼻祖陸判就此誕生,如風雨大作,如仙人謫世,如倉頡造字。

移花接木之後,新的人頭已經穩當的安裝在了朱爾旦妻子的脖子上。朱爾旦自是歡喜的不得了,這下對髮妻可以說是從頭到腳,從上到下都喜愛了。至於妻子醒來面對一顆陌生頭顱的驚恐,面對脖頸的淋淋血漬的驚駭,面對脖子上下顏色迥異的茫然,與他何干?他關注的是妻子越看越美,長眉掩鬢,笑靨承顴,悠然畫中人也。

貪圖渣男恩惠徇私枉法的瀆職陸判,為何蒲松齡卻對其崇拜不已?

你看,在地獄擔任公職,本應奉公守法,兢兢業業才是,陸判非但沒有,反而和一凡人天天吃酒歡歌,喝的高興,便開始利用職務之便幫兄弟朱爾旦易換心腸。當其提出非分要求時不僅不加以阻攔,反而助紂為虐。看起來是挺仗義,實則毫無底線和原則。

兩人一拍即合定下陰謀時,可曾顧忌過朱爾旦之妻的感受,可曾顧忌過被換頭顱之人的尊嚴?這些看似荒誕不及的行為,並未走遠。生活中很多時候不正是如此嗎,你的幾個老闆三言兩語,就決定了你的年終績效與獎金,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嗎?非也。

陸判竊取的乃是吳侍御亡女之頭顱。她在世時年輕貌美,結果被賊人惦記遇害,屍首分離。本來一家人都夠悲痛了,誰知第二天頭顱不翼而飛,好端端的一個家頓時亂的雞飛狗跳

後來得知自己女兒頭顱在朱爾旦之妻身上後,已經報了官的吳家執意要將朱爾旦法辦,認為是他是殺人兇手。對此朱爾旦並未吐露實情,而是狡辯說:「室人夢易其首,實不解其何故;謂仆殺之,則冤也。」

準確來說,朱爾旦沒有撒謊,他妻子的確是在夢裡被換了頭,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他媳婦兒不知情,並不代表他不知情啊。狡猾的朱爾旦利用話術,巧妙地將自己撇清了關係。

對於朱爾旦的辯解吳家並不相信,依舊是要求將其羈押,朱爾旦無奈之下只得再次向陸判求救。陸判聽後哈哈大笑,這能算事兒么?看我如何讓死人說話。

到了夜裡,熟睡中的吳老爺子和夫人都夢到了女兒託夢給自己,:「兒為蘇溪楊大年所賊,無與朱孝廉。彼不艷於其妻,陸判官取兒頭與之易之,是兒身死而頭生也。願勿相仇。」

事前沒有想過徵求人家的意見,出了事兒卻又讓人家大費周折的開口,陸判的卑劣可見一斑。不知道吳家女兒是否出於自願託夢給父母,但是身在陰曹地府,判官讓你幫個忙,豈有推卸之理?當然,也有可能是做了個交易,讓你託夢表明真兇以報血仇,但得同時囑咐自己的父母不要為難朱爾旦。

吳家根據女兒夢中給出的線索果真緝拿到了兇手,女兒冤情得以昭雪,美中不足的是將朱爾旦認作了女婿,如此之徒,何德何能。

貪圖渣男恩惠徇私枉法的瀆職陸判,為何蒲松齡卻對其崇拜不已?

好在天道輪迴,縱使有陸判在身旁出謀劃策,朱爾旦終未逃脫壽短的宿命,當陸判將此消息走漏與他時,他還乞求陸判再出手相救一命,誰知陸判無可奈何道 :「惟天所命,人何能私?且自達人觀之,生死一耳,何必生之為樂,死之為悲?」

說是這麼說,陸判還是給朱爾旦在陰間謀了一官半職,兩人時常回到朱家,讓朱妻設酒備菜,暢飲如故,宛若生前。

本應公正廉明的陰曹地府,原來亦是青紅皂白不分之地。本應雙目如電,剛直不阿,讓善者得到善報,使惡者受到懲處,為冤者平反昭雪的察查司判官,也不過是個徇私枉法的瀆職鬼差。

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後來朱爾旦竟然還被天帝封為了華山山神。朗朗乾坤,何處說理?

對此蒲松齡老爺子是如何評價的呢?沒有大加斥責,也沒有揶揄諷刺,而是誇其手藝精湛,貌丑心美,甚至頗為崇拜地說,明朝至今,時間不長,陵陽陸公猶存乎?如若尚且有靈的話,為他執鞭趕車,做其僕役,也是心甘情願啊!


明季至今,為歲不遠,陵陽陸公猶存乎?尚有靈焉否也?為之執鞭,所忻慕焉。

真是個糊塗的老頭兒!難不成您也想讓他幫忙給誰換個頭?

作者張溥傑,著有《民國情事:此情可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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