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中國攝影師深入中東 揭露古老民族戰爭之外的真實生活
攝影 / 楊達
采寫 / 景旭
庫爾德斯坦是庫爾德人聚居或以庫爾德人為主要居民的地區。在西亞北部,其範圍大體從幼發拉底、底格里斯和阿拉斯等河上游起到伊朗的哈馬丹為止,目前庫爾德人主要生活在土耳其東部和東南部、伊朗西北部、伊拉克北部和敘利亞東北部地區,面積約40萬平方公里。
庫爾德人是中東地區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在中東,庫爾德人數量僅次於阿拉伯、突厥和波斯民族。他們使用庫爾德語,信仰伊斯蘭教,多數為遜尼派。儘管當下全球越來越趨於國際化,生活在庫爾德斯坦地區的庫爾德人,甚至在世界範圍內的庫爾德人仍然保持著自己的優秀傳統文化和語言傳承。
雖然庫爾德人一直希望在庫爾德斯坦地區建立自己的歸宿家園,但長期以來卻一直受到周邊國家的遏制。如今面對紛繁複雜的中東局勢,庫爾德人的生存面臨著更多的不確定。
美索不達米亞,馬爾丁,土耳其,2016。
馬爾丁位於土耳其東南部,為地方性貿易中心,有著悠久的歷史。在土耳其的庫區當地人認為馬爾丁應該是庫爾德斯坦的首府,站在馬爾丁老城往下望,Arman說這就是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他們堅信這裡是人類起源的地方。
土地,馬里萬,伊朗,2016。(左)周末,杜胡克,伊拉克,2017。(右)
馬里萬位於伊朗、伊拉克邊境,也是兩國最重要的口岸之一,兩伊戰爭期間這裡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跨過對面那座山就到了伊拉克境內。
杜胡克位於伊拉克北部,與土耳其相接壤。作為傳統的游牧民族,庫區一到周末,城裡所有店鋪全部關門,大家會開著自家的車帶上全家老小一起到山上露營。
幼苗,薩南達季,伊朗,2016。(左)Jaweher,薩南達季,伊朗,2016。(右)
薩南達季是伊朗庫爾德斯坦省的省會城市,這裡也是伊朗庫爾德人聚集最多的城市。
Jaweher正在為家裡剛剛做完的周末烤肉清場。
愛,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左)新娘,凡城,土耳其,2016。(右)
蘇萊曼尼亞位於伊拉克東北部,靠近伊朗邊境的山間,坦傑羅河畔,西南距離首都巴格達260千米。Azadi意為「自由和平」,在Azadi公園建設之前的薩達姆時期這裡曾是此地最大的一所監獄。
凡城是位於土耳其東部的山區城市,地處一小山腳下的綠洲中,山頂有座古城堡遺迹。
報紙,巴內,伊朗,2017。
茶,凡城,土耳其,2016。(左) Adilah,尚勒烏爾法,土耳其,2016。(右)
茶文化在整個中東地區非常盛行,隨處可見賣茶的、喝茶的,在庫爾德地區也是如此,並且每個地區的人們都會稱讚自己這裡的茶一定是最好的茶。
尚勒烏爾法位於土耳其東南部,目前以庫爾德人和土耳其人為主。在尚勒烏爾法城中心最大的清真寺里,Adilah正在前往禱告地的湖邊休憩,Adilah是阿拉伯名字,是平等、公平的意思。
門,米迪亞特,土耳其,2016。(左)Ahamad,薩蓋茲,伊朗,2016。(右)
米迪亞特位於土耳其東南部,這座基督教堂是整個米迪亞特現唯一的留存。
薩蓋茲位於伊朗西部的庫爾德斯坦省,Ahamad每天都會來到老城中的清真寺禱告,他說他相信他的宗教和信仰。
廢墟,迪亞巴克爾,土耳其,2017。(左)Mohamad,米迪亞特,土耳其,2016。(右)
迪亞巴克爾為土耳其東南部第二大城市,也是土耳其最大的庫爾德人聚居城市。2016年,土耳其政府對迪亞巴克爾庫爾德人進行毀滅性屠殺,整個區域被封鎖,大量庫爾德人流離失所。一些庫爾德人重新回到此地眺望自己曾經的住所。
米迪亞特位於土耳其東南部,曾經住的全是亞美尼亞人,在土耳其屠殺完亞美尼亞人之後,庫爾德人慢慢遷居於此。土耳其政府曾屠殺大量非穆斯林教徒,包括基督教徒,這座教堂是整個米迪亞特現唯一的留存。
槍,塔特萬,土耳其,2016。(左)Luqman,巴內,伊朗,2017。(右)
塔特萬位於土耳其東部凡湖西岸,毗鄰內姆魯特火山。塔特萬是一個新建的小城,通過長達96公里的跨湖火車輪渡與外界聯通,也是一座小型的休閑度假城市,氣槍可以租來打湖面上的氣球。
巴內位於伊朗西部的庫爾德斯坦省,有著伊朗境內最大的商品貿易批發市場。Luqman從小沒了父母,和哥哥姐姐相依為伴。他沒有服兵役,意味著拿不到護照,但服兵役周期太長,他無法放下手上的工作,因為他還得照顧整個家庭。
Aylan,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左)Mohamad,薩蓋茲,伊朗,2016。 (右)
蘇萊曼尼亞Azadi公園裡放著Aylan在海邊遇難的雕塑,Azadi公園前身是薩達姆時期一所關押庫爾德人的監獄。
Mohamand在二手跳蚤市場找到了有些年歲的望遠鏡,眺望了起來。
碎片,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
生命,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左)Hadi,巴內,伊朗,2017。(右)
這是蘇萊曼尼亞博物館裡的一座房子,每塊玻璃代表著一名在薩達姆時期犧牲的庫爾德人,上面的小燈則一直照耀著他們的靈魂。
公園,埃爾比勒,伊拉克,2017。(左)Piroz,埃爾比勒,伊拉克,2017。(右)
埃爾比勒位於伊拉克北部,是伊拉克庫爾德斯坦的首府。Piroz正在慶祝姐姐的大學畢業典禮,在伊拉克庫區,人們大學畢業時,親朋好友往往會盛裝打扮後帶上一束鮮花來祝賀。
海報,薩蓋茲,伊朗,2016。(左)Paria,克爾曼沙阿,伊朗,2017。(右)
薩蓋茲街頭的海報,海報上是上個世紀的一些藝術家。
Paria說她很幸運,在伊朗,她有一個開明的家庭,不會逼著她一定戴頭巾,也不會幹涉她的私人生活,她有做任何決定的權利。Paria目前與她的男友一起在德黑蘭工作和生活,放假會回克爾曼沙阿來看望家人。
一束,納加代,伊朗,2016 。(左)Elfida,哈薩克耶夫,土耳其,2016。(右)
納加代居民一半是庫爾德人,一半是波斯人。這是納加代一座山上的野草。
Elfida是巴特曼的一名教師,周末她跟著同事來到著名小鎮哈薩克耶夫。哈薩克耶夫有著悠久的歷史,但土耳其政府決定修建水壩後,這裡將在不久的將來被淹沒。Elfida在一家餐廳的地下室里看到了這個有光束的地方,便紛紛和同事合影留戀。
聚會,哈薩克耶夫,土耳其,2016。
森林之光,錫爾萬,2017。(左)Sarah,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右)
Sarah出生在伊拉克石油重鎮基爾庫克,現在全家生活在迪拜。在那裡,她可以有更好的環境去生活和學習,但每年都會回到蘇萊曼尼亞看望外婆和叔叔,她會說阿拉伯語和英語,能聽懂一些庫爾德語。
監視器,馬爾丁,土耳其,2016。(左)Baziar,伊拉姆,伊朗,2017。(右)
土耳其庫區城市馬爾丁一座清真寺內的監控攝像頭。
Baziar是個已經出櫃的同性戀,在經過無盡艱苦努力後,一家人勉強接受了他。他說他是幸運的,雖然經歷很多可怕的過去,但是現在還有家人,也還能追逐自己的夢想。Baziar現在住在德黑蘭,父母住的離他並不遠。
四盞燈,克爾曼沙阿,伊朗,2017。
在伊朗庫區,所有庫區人都認為克爾曼沙阿並不屬於庫區,也不認為他們是庫爾德人,但是克爾曼沙阿的人認為他們是庫爾德人,並且認為克爾曼沙阿應當成為整個庫爾德斯坦的首府。
羊群和樹,帕蘭干,伊朗,2016。(左)Mohamad,米迪亞特,土耳其,2016。(右)
經過多次打壓,米迪亞特居住的人越來越少,而Mohamad還有一些庫爾德人在堅守他們的家園。
監獄,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左)名單,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右)
蘇萊曼尼亞監獄博物館的鐵圈鋼絲網,完整還原了薩達姆時期的場景。
監獄博物館裡一些遇害人物名單和肖像。
邊境,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左)Behnam,薩蓋茲,伊朗,2016。(右)
從伊朗馬里萬進入伊拉克庫爾德斯坦,邊境入口處寫著進入庫爾德斯坦的標語。
Behnam服完兵役後因表現優秀,現正在部隊里做為期一年的軍官,他說他討厭軍隊,軍隊在為伊朗政府做事,而不是他們自己,他也不喜歡軍隊壓抑的生活。相對而言,他更想成為一名商人,這樣可以真正改善家人的生活。
地圖,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
地圖上的Hawler是庫爾德語的Erbil(埃爾比勒),埃爾比勒是伊拉克庫爾德斯坦的首府,也是這裡的經濟中心。
天鵝,馬哈巴,伊朗,2016。(左)擁抱,尚勒烏爾法,土耳其,2016。(右)
馬哈巴有這一帶最著名的地下岩洞,岩洞下一處廢棄的天鵝船。
尚勒烏爾法城市博物館投影上出現的一雙手。
窗戶,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左)Latif,蘇萊曼尼亞,伊拉克,2017。(右)
蘇萊曼尼亞監獄博物館裡的一扇窗戶。
Latif八十多歲了,還能講一口較為流利的英文,他非常驕傲地告訴我說他年輕時曾是一名教師,他的孩子都受過高等教育。Latif一生都在蘇萊曼尼亞,還依稀記得薩達姆時期、兩伊戰爭時期一切不該發生的事。
遠方,馬里萬,伊朗,2016。遠方冒著的濃煙似乎有硝煙的味道,隔山對面便是伊拉克。
了解庫爾德人:從走近到走進
穀雨:此次旅行的起因是什麼,你是怎麼開始的?
楊達:2015年我在伊朗拍攝時接觸到了庫爾德人。這一群體在整個伊朗、伊拉克、土耳其、敘利亞有著非常明顯的特徵,他們的穿著裝扮非常特殊,一眼就能認出標誌性的大褲衩和寬鬆大衣,典型的庫爾德傳統服飾代表著他們的身份。
在接觸庫爾德人、了解這個民族的基本情況之後,一段時間內我做了大量調研,閱讀書籍、文獻以及對其民族進行訪談。那時我也得到了一些朋友的幫助,包括在伊朗學習的中國學生,還有一些攝影師。
最終和幾個朋友討論後,我確定了旅行路線——根據國情、地理位置、距離、歷史性和現代性,以及關聯性綜合制定。
這些黃點標記的地區是楊達在伊朗、伊拉克、土耳其所到訪的城鎮,並且很多地方到訪不止一次。
2016年,我同一個鄭州攝影師一起前往伊朗進行拍攝,然後從邊境去了土耳其,正式進入到圖片和視頻的拍攝部分。2017年,我獨自拍攝了伊朗、伊拉克、土耳其的收尾部分,直至作品完結。
穀雨:調研的時候,你一般會看什麼類型的資料?
楊達:我會參考庫爾德民族和中東局勢方面的書籍,還有一些行者的遊記和觀察。包括《中東庫爾德問題研究》《中東庫爾德民族問題透視》《大中東行紀》等。
電影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了解文化的捷徑,伊朗的《推銷員》《一次別離》《隨風而去》,土耳其的《山》《呼吸》,伊拉克的《半月交響曲》《小超人夢》等都值得一看。
對我而言,所有這些調研只是我對歷史和時事的了解,真正的調研部分則是進入到當地居民的生活之中。在書籍里,我們體驗不到當地音樂對民族的巨大影響,在電影中,則不能完全理解舞蹈對家庭和親人黏連的重要性,還有最重要的是飲食習慣、生活起居習慣、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方式,包括他們對文學和電影以及世界的理解……跨學科是非常關鍵和重要的部分,最終還是要在現實中去體悟。
硝煙之外、生活之中
穀雨:你是否在一開始就設想過最終會完成一組什麼樣的作品?
楊達:在接觸、了解這個民族之後,我腦海里會出現一個大概的想像,也就是基調。從一開始我就想拍人物肖像和景觀,而且要相對「靜」地去展示。往往大家所了解的庫爾德人只有「庫爾德人武裝」等,而我一開始接觸就沒太多涉及戰爭,我想從戰爭另一面——生活,去表達這個民族。
穀雨:作品中的被攝者呈現出來的狀態還是比較放鬆的,你拍攝時會和他們交流么?
楊達:這些被攝者我幾乎全都認識,並且有很多是在他們家住了不止一次,所以彼此會非常信任和放鬆。我不會一進入他們的生活,就立刻舉起相機,特別是對伊斯蘭地區的人們。在生活一段時間建立了解和信任後,再通過相機來展現他們,這樣的接納度會高很多,並且沒有了最初的戒備心理。
穀雨:我們可以看到不同身份、階層、職業的人,你如何挑選拍攝對象,並進行拍攝?能否挑幾張講講背後的故事。
楊達:對於拍攝對象,拍攝前期我會做一些選擇,但最終正式拍攝時更多還是機緣巧合,我有機會碰到各個階層的人並且願意被我拍攝下來。我也很感謝很多當地庫爾德人朋友的幫助。
這張圖是在伊拉克蘇萊曼尼亞的Azadi公園拍攝的。我住在當地朋友家中,前一天他跟我講述了這個公園的來歷,薩達姆時期這裡曾是個巨大的監獄,裡面關押的全部是庫爾德人。薩達姆倒台後,人們決定將這裡建成一個公園,Azadi的意思是「和平和自由」。
整個公園唯一一片平靜的湖面上他們做了Aylan的雕像。2015年9月,Aylan坐船前往希臘途中遭遇船隻傾覆,與其母兄一起溺亡。隨後,Aylan伏屍土耳其海灘的照片佔據了各國媒體的頭條,引起全世界的廣泛關注和同情。而在這個公園,湖裡一片祥和,鴨子戲水,天鵝環繞,Aylan就躺在離岸不遠的地方。
這張肖像是在2016年拍攝的,我在Behnam家住了兩次,當時就住在這個房間,他後面老式的台式機吸引了我的注意。Behnam是伊朗軍隊里的一名軍官,可他討厭軍隊,他認為自己是在為政府做事,而不是為民眾自身。他也不喜歡軍隊壓抑的生活,沒有自由,也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相對而言,他更想成為一名商人,只有賺到錢才能真正養活家人、幫助弟弟妹妹獲得更好的教育。
Behnam的性格非常沉悶,很少有過多言語,但內心對家庭和朋友十分體貼。2017年我再次到訪他們家的時候,後面的電腦沒有了,變成了薄薄的筆記本電腦,但讓我回味的依舊還是那台上了年紀的台式電腦。
穀雨:中間穿插的老照片意義何在?你是否明白其中語言的意義?
楊達:這些照片有的會起到前後呼應的關係,例如這一張,報紙上的這張照片是伊朗電影《推銷員》中的一張,但是整個電影所表達的和組照的前後有著很強烈的關係。我特別希望大家能去看完這部電影后,再來看這樣的編排,應該會多些思考。
這一幅作品,左邊的這張海報是上個世紀伊朗的藝術家、革命家,和右邊這個女性的個性以及掙脫這個體系的慾望有著很強的關聯。
再如右邊的這些老照片都是在薩達姆時期死去的庫爾德人,和左邊的牢籠也是呼應著的一種壓迫。
打不散的民族自豪感
穀雨:雖然你希望從戰爭另一面去呈現庫爾德人,但我們仍能看到槍支、戰爭、宗教、難民,許多元素交織在一起。你彼時彼處的最直觀感受是?
楊達:從圖片編輯的第一張和平的期許,到最後一張充滿硝煙的未來,充分表達了我最直觀的感受。這個古老的游牧民族有著太多優點,包括他們的民族自豪感、他們對家族關係的重視、他們對朋友的真摯情感,也有他們爭取自己權益的頑強性……但未來這個民族會有怎樣的走向,還充滿了太多恐懼和未知。
穀雨:組圖的編輯思路具體遵從什麼樣的邏輯?
楊達:我在編輯圖片時首先會考慮第一張和最後一張的關係,然後奠定整個故事的基調後,再來進行中間部分的排序,2-6描述了家庭關係,7-11描述了宗教和戰爭的關聯,12-20是探索和掙脫的過程,21-26是對現實和未來的展望。
整個編輯採用並置關係,左邊景觀,右邊肖像,它們的選擇則在拍攝之初就會考慮其關聯性,再進行編排。
庫爾德斯坦地區手繪地圖。製作/李學陽
穀雨:這並非按時間順序線性排列,這些編輯時被打散的國家和人物靠圖形和某種意向牽連,這種意向你認為還有什麼?
楊達:這是我覺得庫爾德人最大的一個特性,也是我之前反覆提到的民族自豪性。你問無論哪個國家的庫爾德人,哪怕是庫爾德斯坦地區之外的庫爾德人「Where are you from」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先回答「I』m Kurds」。打散的國家、地點並不會對整個故事或者這個民族有任何干擾,他們內心都是同樣的庫爾德人,來自庫爾德斯坦。
穀雨:這些作品被攝者看過么,他們的反饋是什麼?
楊達:我一直和他們保持聯繫,當然在拍攝完畢後,我也會和他們溝通。在我最近做好視頻部分後,也是第一時間發給這些朋友看。很慶幸他們都非常喜歡,我記得很深刻的是,一個土耳其庫爾德朋友看完之後對我說,他很欣慰和激動,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攝影師用這樣完全沒有硝煙、走進生活的方式去拍攝這個民族。不是一味的戰爭和暴力,而是生活。
穀雨:有想過把這組作品做個展覽或書么?到時編排邏輯又會有調整吧?
楊達:一直在找機會。展覽的話會有一些從伊拉克冒著生命危險帶回來的庫爾德斯坦的徽章和其他物件。這次組圖的編輯順序是按照展覽構思來的,做書的話呈現會決然不同,我也會嘗試一種新的方式,不是並置,而是單張來呈現。
穀雨:當拍攝進行到哪個程度時,你覺得到了「該完結的時候」?之後你還會繼續這個系列么,從其它角度再去了解庫爾德人?
楊達:如事先所說,我會在拍攝前架構一個初步規劃,在拍攝過程中逐步完善和落實,到我認為表達已充分,且考慮到局勢變化等不再允許我繼續拍攝時,我選擇了完結。
坦白來講我不知道會不會繼續這個系列,目前是完結了,因為整個庫爾德斯坦的局勢變得越來越緊張,我覺得甚至可以用可怕來形容了,特別是2017年時給我的感覺尤為突出。但是和庫爾德朋友的聯繫還會一直持續下去,也可能會偶爾見見面。
「我想我會一直堅持下去」
穀雨:作為1993年出生的年輕攝影師,你的作品完成度很高。你常在中東、南亞、東南亞地區駐地拍攝,這些國家為什麼如此吸引你?之後的職業規劃是怎樣的?
楊達:我從2012年開始接觸攝影,到2014年,開始確定拍攝方向和攝影風格。2012年到2018年,我一直在國內外不同地區進行拍攝。
《湄公河》。
第一個完成的項目是《湄公河》。從2015年12月到2016年9月,途徑6個國家44個城鎮,行程6370公里,實地收集了湄公河沿線城鎮人口和經濟數據,用圖像語言再進行表達。《湄公河》也是我第一次用視頻的方式來進行創作的輔助表達,完成了一部30分鐘的紀錄片。《湄公河》的攝影書也在2017年8月自出版。
《東時區》。
第二個還在進行的項目是從2012年開始進入並拍攝的《東時區》,今年會全部結束。《東時區》里包括從東二區到東九區超過30個國家的宗教及日常,還有視頻部分。除了圖像部分,我現在正在寫關於《東時區》的自傳,描述在東時區里遇見的事。《東時區》的視頻部分和《湄公河》有很大差別,這也是一次對動靜影像結合的嘗試。
第三個已完成的項目是《庫爾德人》。第四個《羅曼劫》,是在塞爾維亞完成的一個項目,主要以人物肖像為主,體現國人對歐洲的幻想,表達一種虛假的浪漫之感。
第五個項目是還在進行的《印度印度》(暫定名),這個項目從2014年開始,預計2020年結束,涉及文化、宗教及社會層面,在完成之時我也會做個全面的文字梳理,還有一個視頻部分。
我現在還是自由攝影師,沒有固定收入保障,這樣的身份能堅持多久是個巨大的挑戰。我正在著手一些中國議題的項目,如果沒有更多資金支持,可能會選擇找一份工作,然後再看吧。當然對攝影的探索還會繼續下去,但以怎樣的方式還不確定。希望自己這樣的自由身份和熱情狀態,能找到一種資金存在的方式繼續下去。
關於楊達
楊達,1993年生,自由攝影師,常年在中東、南亞、東南亞地區駐地拍攝,至今到訪過30多個國家。
個人網站:www.yangdaphoto.com
⊙ 編輯運營/迦沐梓 周雙玲 校對/阿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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