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山頭與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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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好了，呼出的氣都是白乎乎的一團。如果脫下手套，伸出手輕輕用食指觸碰，不難發現這真是又黏又軟的一團，浮在空中，就在眼前。

『是不是以後呼出的白氣，都會變成這樣軟乎乎的？』那孩子仰頭問我，鼻子被凍的紅紅的。

『以後可不行，只有在環形山頭上可以。』這可不好回答，說不定什麼時候答案就會悄悄溜走。

那孩子大約是對環形山頭不甚了解，只是低著頭，用快要裂口的右腳鞋尖來回摩擦著地面，不一會整個鞋尖變形了，地面上的雪泥粘在他的鞋面上，那孩子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把鼻涕。『是真的環形山頭嗎？像月亮上的環形山頭嗎？』

應該是的吧，像月亮上的環形山頭，在全日食的時候，微微轉過身來，大小不一，排列無序的環形山頭。外面是高高隆起的環形土堆，裡面混合著奶昔一般的熔岩。大約是這樣的，看起來像是個蛋撻。

『看起來像是個蛋撻嗎？』那孩子哈著氣，又呼出一團軟乎乎的白氣，然後他伸手戳破了那團白氣。頓時，空氣產生了微弱的震動，光線隨著白氣的消散，微微改變了方向。那孩子用手比劃著，『有這麼大嗎？有這麼大嗎？』

我忍不住笑了下，不料下頜骨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肯定是很久沒有這樣笑過而產生的機械反應。『比這個還要大呢，流星撞擊後就會留下這樣的環形山頭』。也不知道這樣的解釋，那孩子是否明白。在地球上只能遠遠地看著流星群滑落，人們抬著頭，閉上眼睛，都在許願。

『像很多大石頭打在身上，那月亮不會哭嗎？』那孩子蹲下身子，用手擦去鞋面上髒兮兮的雪泥。

月亮會不會哭呢？月亮哭的時候，也許我們都睡著了，沒有任何一個天文學家曾經研究過月亮會不會哭這件小事啊。

夜晚降臨的時候，外面下著密實的雪。我躺在床上，蓋得厚厚的，心裡想著，月亮會不會哭。那孩子在夢中也問我，月亮到底會不會哭？這時我們並排站在海岸邊，巨大的月亮出現在地平線的邊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月亮上高高低低的環形山，沒有流星再經過那裡了。那孩子在我身邊，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你看，月亮把地球都哭成海洋了。』

很多很多年以前，月亮被許多流星撞擊的時候，人類還不存在。月亮很傷心地哭著，眼淚全部掉到了地球上，變成了海洋。

我沒有醒來，我和那孩子一直站在海岸邊，等著下一次月亮哭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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