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石人武松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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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之傷

――武松與武大郎

作者：中原石人 | 版式設計：鳳尾

武松在梁山三十六天罡星中對應上天星象中的天傷星。這個「傷」字不光是暗示他後來在征討方臘的戰爭中被砍掉一支胳膊成為「傷殘」之「傷」，還指他在人生際遇中遭受上天種種「傷害」的「天傷」之「傷」，更有他在受到「傷害」之後進行報復時所做的過激過火過分的「傷天」之「傷」。下面就從「傷」字入手，談談武松。

武松自小失去父母，這是上天對他的第一次傷害，讓他沒有享受過雙親之愛。哥哥武大郎是小武松唯一的親人。小武松只能和哥哥相依為命。

武大郎是個侏儒——「身不滿五尺（一米二、三的樣子，古代一尺相當於現在的八寸）……諢名叫做『三寸丁谷樹皮』」。這樣的人在受到外人的欺侮時是無法反抗的。所以，武松小時候和哥哥是沒少讓人欺負的。這些欺侮深深地烙在小武松的心靈上，對武松的影響很大。武松長大後，便以同樣方式「回饋」世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武大郎雖然身材矮小，但不失男子漢氣概。他勇敢地肩負起「長兄如父」的責任，撫養武松。他頭腦活絡，學會了做炊餅，賣炊餅的營生，以此把小武松拉扯長大。

武松長大後成了哥哥的保護神。哥哥做生意，他為哥哥保駕護航。弟兄倆開啟了「仗劍經商」的模式，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他們二人的生活過得倒也富足安逸。

中國是酒之國度，幾乎每個男人都愛喝酒。武松也不例外，並且嗜酒如命。用武大郎的話說，武松「在清河縣裡，要便吃醉了，和人相打，如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隨衙聽候，不曾有一個月凈辦（清凈），常叫我受苦……」終於有一天，武松醉酒打昏了一個鄉鄰。武松以為把人打死了，遂亡命江湖。

武松逃出去後，沒有謀生本領，就避禍柴進莊院。但他脾性不改，「但吃醉了酒，性氣剛，莊客有些顧管不到處，他便要下拳打他們」。初時，柴進是把武松當做江湖豪傑收留的，後來看武松只是一個愛喝酒愛打架且不知好歹不知進退的小混混時，就懶得理他了。柴進這一怠慢，所有莊客也都不待見武鬆了，即使他得了「瘧疾」也沒人管他。

武松的日子混得狼狽不堪。

武大郎在武松離開後運行桃花，娶了美女潘金蓮為妻。但日子沒好到哪裡。「清河縣人不怯氣，都來相欺負」。無奈，武大郎被迫攜妻離家，加入「漂」族。經過一番輾轉流浪後，武大郎夫婦在陽谷縣落腳，租了房子，依舊干著炊餅生意。

武松和哥哥重逢在陽谷縣城。這時，武松已是名滿陽谷的打虎英雄，並且還當了公務員——陽谷縣的步兵都頭。弟兄倆分外高興。然武松並未給武大郎帶來好運，也沒有保護好哥哥。

讀水滸時，我還是很佩服武大郎的，在心裡對他充滿敬意。不光是他盡到了哥哥的責任，撫養了弟弟，還原於以下三件事。

第一件事，潘金蓮向武松表明心意後，遭到武松拒絕，心中氣惱。武大郎回來後，潘金蓮便誣陷武松調戲她。武松也不向哥哥辯解，卻搬了行李回衙門住了。這等於弟兄倆軟分家了。

武大郎對老婆的哭訴肯定是將信將疑。三人同屋住著。武大郎在餐桌上眼見潘金蓮給武松敬酒夾菜，也看到了武松給嫂嫂送彩緞做衣裳。兩人正直青春，荷爾蒙旺盛，要說他倆心裡沒有一點兒小意思，傻子也不會相信。但武大郎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武松由我養大，他心裡還是有我這個大哥的。他絕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不管這事有沒有，都不能「羊肉包向外臭」，聲張出去，對誰都不好。現在武松搬走了。走了也好，他做他的都頭，我做我的生意，免得在一起再生事端。這事翻篇了，就讓它過去吧。

武大郎採取息事寧人的做法是很明智的。

第二件事，鄆哥告訴武大郎，潘金蓮和西門慶在王婆的茶社裡搞姦情。武大郎決定去捉姦。結果，武大郎被西門慶一腳踢在心窩，卧倒在床，疼痛不已。

西門慶在陽谷縣有錢有勢，並且身材高大，又會拳棒。矮小無力的武大郎前去捉姦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和結果，以武大郎的頭腦應該想得到。但他沒有退縮，沒有選擇當縮頭烏龜。他知道，這是他自己的事，他必須面對；他要維護他男子漢的尊嚴，他顧不了那麼多。一向使用「忍」字訣生存的武大郎平生第一次使出了「爭」字訣。他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他的形象頓然高大起來，不亞於武松打虎的形象！

他也知道，這事也不能指靠二弟，因為這事同樣是對二弟的羞辱。以武松的脾氣捉住這對狗男女非把他倆活剝了不可。他不想這樣，不想連累武松。武松混到都頭這一步也不容易。

也許武大郎還存有一絲幻想，他去捉姦，捉到西門慶。那麼，他們姦情敗露，也許就改邪歸正了。

不管怎樣，都要為武大郎捉姦的壯舉點贊！

第三件事，武大郎躺在床上呻吟。潘金蓮不管不問，並且還肆無忌憚地當著武大郎的面去王婆那裡與西門慶啪啪啪。

武大郎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於是，武大郎對潘金蓮說:「……我死自不妨，和你們爭不得了。我的兄弟武二，你須得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回來，他豈肯甘休？你若肯可憐我，早早服侍我好了，他歸來時，我都不提。你若不肯覷我時，待他歸來，卻和你們說話。」武大郎搬出武松，看似是以威脅來作一種交換，實則是一種理智的謀劃。對潘金蓮和武大郎來說，這顯然是最佳的選擇！

武大郎想以寬容來換回安寧的生活，武松肯定會尊重哥哥的決定。既然哥哥寬恕了潘金蓮，武松豈會不原諒她？至於西門慶和王婆，他們都在武松的轄區內做生意。要想收拾他們，手段還不是多了去？西門慶不是有個大藥房嗎？查他偷稅漏稅，查他假冒偽劣，查他壟斷物價，查他欺詐顧客……僅一條消防不合格就可以給他貼上封條。王婆更好辦，涉黃一項就可以讓她關門大吉了。

潘金蓮沒有領會武大郎的良苦用心。她色迷心竅，竟然用砒霜把武大郎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