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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事│王瓊麗:恰情人中年

重溫舊夢

 薩克斯風 魂斷藍橋

傳奇樂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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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范錦書第一次給李遼打電話就被李遼毫不留情地給掐了,其迅捷的速度,好似他的手指一直就守在那個紅色按鍵上似的。想起李遼白皙頎長的手指,就想起了它們舞蹈一樣在自己身上纏綿的樣子,范錦書的心就柔軟了很多,好脾氣地想,也許李遼正在開會,或者是跟老婆在一起呢。

范錦書從來不吃李遼老婆的醋,她是後來者,壓根就沒有要居上的想法。

兩人好了快三年了,范錦書從來沒有給李遼打過電話,但是今天是李遼四十二歲生日,而且連帶出國前的日子,兩人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面了,她想他了,很想。范錦書特意提前結束在法國的旅程,在李遼生日前趕回國,而且帶回了一瓶原裝切維濃,是準備用來給他慶生的,一等的香水配一流的男人,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范錦書等了一陣,看看時間已是晚上十點多了,還有一個多小時,李遼的生日就過去了,她有些不甘心,下樓換了家公用電話打過去,居然關機。這就有些傷人自尊了,范錦書想。受傷的范錦書撥了許平的電話,許平孩子似地喊:「啊哈,寶貝,寶貝你回來了!」

喊范錦書寶貝的人很多,但許平這樣跟著混著喊,再遲鈍的人也能聽出其中親昵的意思。

許平電話里高聲喊,寶貝,你在哪裡?我給你接風呀!

許平在這個夜晚的十一點,正式為范錦書接風,兩人對飲。許平是佳人難得有約,范錦書是借酒消愁,深夜兩點多,兩人歪歪倒倒地從百世德會所出來,范錦書一眼就看見了正在開車門的李遼,李遼的另一隻手,親密地摟著一個女人婀娜的腰,那女人范錦書認識,這段時間風頭正勁的一個女記者,叫衛眉。

記者這條線,吃香的是兩種人,一種是資深記者,一種是美女記者,衛眉是後者。

范錦書只是一小會兒的猶疑,腳步就顯得有些輕飄了,許平暗暗在她手上用了點力道,牽著她,快步走向范錦書的陸虎。

女人開陸虎的不多,范錦書是少數中的一個。

坐進車裡,范錦書長吁一口氣,想起許平的善解人意,不僅多看了他一眼,如果他不是比她小几歲該多好,不然何以讓他在替補席上坐了幾年的冷板凳。

許平是醫生,范錦書帶母親看病時認識的,這幾年一直在范錦書鞍前馬後噓寒問暖。許平愛得越認真,范錦書越無法接受。

2

「有個中年男人做情人的感覺,美得讓你忍不住尖叫。」范錦書第一次這樣說時,要好的小姊妹笑得打跌,罵她是色鬼是女流氓。范錦書這才意識到什麼,鬧了個大紅臉。就因為這句話,范錦書得了個活寶貝的名兒,為了聽覺上的美感,小姊妹們還是嘴下留情,簡稱之為寶貝。

范錦書性子好,人也長得漂亮,小姊妹們笑歸笑,卻不是惡意的,也絕不會譏笑或者嘲笑她,這一點范錦書是曉得的,所以等小姊妹們笑定了,問她掛上了哪個倒霉鬼時,她很認真地解釋說,是誰我不能說,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處了那麼多男友,沒一個比得上他的,真的,這麼說吧,你想得到的,他能想到,你想不到的,他也能替你想到,有這麼一個男人在身邊,真的很省心很舒服。

范錦書說的這個人,是從省廳下來掛職後來掛成了實職的宣傳部副部長李遼,畢業於北大,時年三十九歲,正是年輕與成熟並駕齊驅的好年華。

其實,范錦書這次是有所保留的,在她心裡,還有許許多多想說但沒有說出來的話,比如,中年男人善於迂迴婉轉,中年男人懂得留白,中年男人知道怎麼慢慢溫暖你的心靈,中年男人大氣穩重,中年男人睿智成熟,中年男人似涓涓細流,滋潤你卻不纏繞你,更不會驚濤駭浪讓你沉淪……

范錦書覺得這樣的話,適合寫出來,適合放在心裡,但是說出來,就顯得矯情。范錦書還有一段話,也沒有說出來,一個中年情人,除了以上優點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他不會要求你為他下廚,也不會要求你為他生養孩子,這話更不能說出來,說出來,不免大煞風景了。

范錦書吃的也是文化飯,電視台編導。

第一次見到李遼,是他剛下來掛職不久,新官上任,在下屬單位視察是必須的。對李遼來說,也許就是走走過場,但對電視台來說,萬萬馬虎不得。忙亂中,范錦書的助理一杯水潑在了她的辦公桌上,助理連忙找抹布,范錦書說,我來收拾,你快去前廳歡迎新部長,遲了台長還不罵死你。

難得有人如此體恤下屬,李遼站在門口,不免多看了兩眼范錦書。李遼是一個人提前到的,穿著極普通的休閑服,電視劇里這叫微服私訪。

晚上,范錦書就接到了李遼的電話。

李遼說,一個寬容的女人,一定是一個善良的女人,現在職場上,已經十分難得了。

也是,女人跑江湖,比起男人來更加吃力,不多的位置,許許多多的女人只好刀光里來劍影里去,如此三番五次,哪個不是練就一身鐵布衫金鐘罩?

范錦書是難得一見的本色女人。

那個時候的范錦書,三十二歲,住自己的房子,開自己的車,著名的不婚主義者。

不婚,是三十歲那年才決定的。

十年前,正是青春年華的范錦書,對愛情無限憧憬,對婚姻生活十分嚮往,但是范錦書出得廳堂下不得廚房,熱愛煙火人生卻鄙視人生煙火,為此,追求她的男人很多,但最後卻沒有一個肯娶她回家的。在愛情里進進出出,范錦書終於悟出了一個道理,只要結婚,順著紅地毯走呀走,必定就走到了廚房。其實,這麼基本這麼樸素的道理,男人們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大多就知道了,並且在後來尋找對象的過程中,時時記得拿來作為娶妻的最低標準,優秀一點的男人,自然是希望入廚房的同時還能出廳堂,但是沒有人告訴范錦書。

那個時候的范錦書,不僅漂亮,而且七分才氣三分清傲。范錦書春風得意了好幾年,突然感覺身邊甚是寂寥,原來身邊大大小小的姐妹們都有了歸宿,她老人家卻形隻影單,遂恍然大悟。但是明白過來的范錦書,並不想舞文弄墨的同時,還兼備揮舞鍋鏟的職能。不是有句話,叫做術業有專攻么?

范錦書放棄了結婚的想法,這种放棄,有一種隱隱的疼,夾雜著失落與悵惘,沒有經歷過這种放棄的人,永生永世也無法體會箇中滋味。

范錦書的母親曾經為范錦書的婚姻很是煩惱,但范錦書的教授父親不吭不哈,送了范錦書一套兩居室,說,不想結就不結,勉強結了,也許更煩惱。父親的寵愛讓范錦書感激涕零,她索性自己添置了一輛陸虎,算是宣告自立,從此後輕鬆磊落地過她的單身生活了。

做一個資深編導,做一個在中國有影響力的名編導,這成了范錦書的人生簡單而偉大的夢想與規劃。嫌棄我不會下廚,我還不樂意伺候臭男人呢!但李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而且不顯山不露水的,就征服了范錦書。

3

李遼一直沒有消息,范錦書就有些衣帶漸寬了。

不結婚並不意味著不愛,愛了就有期待,就有思念,就有疼痛。但是單身女人范錦書和已婚中年男人李遼的愛情,是不可廣而告之的,她只能偷偷地為伊憔悴,為了遮掩這種憔悴,一向素麵的范錦書,不得不濃妝艷抹了起來。

其實,一開始就知道有結束的一天的,李遼在政界,范錦書不能期待他離婚了來娶她,那樣一來,李遼付出的是婚姻和前程雙重代價,范錦書承擔不起。

李遼只能成為過去,李遼就這樣成了過去。

無言的結局。

范錦書願意,從此後在心裡保留這段純粹的愛情,女人這一輩子,什麼都可以沒有,但不能老來連回憶咀嚼的愛情故事都沒有。

沒有了李遼,范錦書的生活還得繼續。可是,范錦書最近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她走哪眼睛也跟著走,她停,那眼睛也停,范錦書在心裡跟自己寬慰了又寬慰,可依舊如芒在背。

女人的直覺,真是神秘得令人敬畏,很快范錦書得到了證實。那個女人敲開她的門,很有禮貌但居高臨下地說:你就是范錦書?就是你勾引的我們家李遼?

范錦書幾乎暈倒,她同李遼已經幾個月不曾聯絡,何況人家早有了新歡,這賬是如何算起?范錦書又急又氣,卻說不出話來。正僵持著,許平提著滿滿一大袋蔬菜進來,說,李遼是誰?你找錯人了吧?我是錦書的老公,我們天天在一起呢,沒工夫搭理什麼張遼李遼的。

那女人滿懷狐疑,可在人高馬大的許平面前,她只好慢慢退了出去。

許平說,為什麼你不告訴她,她老公另有新歡?你正好快意恩仇。

范錦書沉默許久,說,終歸是你情我願,何必為難人家?

許平有些恨鐵不成鋼了,你呀你,整個一菩薩心腸,你怎麼就沒想想,那女人突然找上門來,不是李遼出賣的你?

范錦書說,小人之心。

許平說,你以為他是君子?

范錦書突然就下了決心了,索性給李遼打過電話去。李遼爽快地接了,說,是不是我老婆找你去了?

范錦書一聽,打了個冷顫。大家都不是笨人,范錦書很快反擊,說,李遼,我知道衛眉。

李遼似乎楞了一下,哀求她,有人給我使絆子,跟我老婆說我在外面有人了,鬧了幾天,尋死覓活的,我只好招了。

我?為什麼是我?

錦書,她還年輕,還要戀愛結婚。

是,衛眉年輕,衛眉還有未來,李遼不能毀了她的名譽,曾經時時處處為范錦書著想的李遼,現在得處處替衛眉打掩護,所以,李遼只好指東打西,將老婆的矛頭引向舊人范錦書。范錦書幾乎崩潰,可是范錦書什麼都沒說,放下電話,靜靜的走進廚房,問正在忙碌的許平,你跟蹤我?許平說,是,你濃妝的那天起,怕你想不開。范錦書說,你幹嘛?許平說,不幹嘛,煲個湯,你得補補。范錦書搖頭說不喝不喝,一邊趴在廚房門框上,淚水疾疾如決堤之水。

後來,喝了湯的范錦書問:「許平,你是否願意,教我怎麼做菜?」

一周後,文化界風傳李遼的老婆跟衛眉明槍暗箭,那個時候,范錦書正在廚房裡洗手做羹湯,為許平。

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第三、四屆湖北省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專欄撰稿人。在《北京文學》《上海文學》《長江文藝》等刊物發表文學作品一百餘萬字。現供職於湖北省荊門市文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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