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戀的時候，她是辦公室女魔頭
文/劉小念
01
杜寧走進業務部的辦公室時，舒婭正在發脾氣，超過八十分貝的女高音在碩大的辦公室顯得異常尖銳，原因是一份報價單錯傳到了客戶那端，一旁的助理臉色都變了，周圍的人都在埋頭做事。
杜寧就那麼杵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是舒婭看到了杜寧，尖銳的聲音溫柔了下來，問他是不是新來的。
杜寧點了點頭，舒婭指了指靠窗的位置，說，喏，那是你以後的位置。
舒婭的話剛落音，一旁的助理就把手中的文件，嘩啦一下全摔到了地上，有同事抬起頭，但看到舒婭的凌厲眼神，很快就低下去做鴕鳥狀。
杜寧還沒有弄清是怎麼一回事，舒婭就指揮他去茶水間給她沖咖啡。
再回到辦公室，先前那個滿臉怒容的舒婭不見了，而是客氣地問他會不會做PPT，杜寧點了點頭，舒婭就將手中的資料給他，說下午要的，能不能完成。
杜寧一邊說了好幾個能的能的。舒婭就笑了，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加油，我看好你！
杜寧忙得連午飯都沒有吃，終於將舒婭交待下來的任務完成，有些顫顫地交到舒婭手上，原以為她會大挑毛病，可舒婭卻說不錯，然後拿著這份PPT的U盤，興高采烈地出了門。
舒婭剛出門，原本死氣沉沉的業務部就沸騰了起來，男士們紛紛起身去吸煙區來一根，女生們則放肆地聊起八卦，期間說到了舒婭，當然沒有什麼好話，咒她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杜寧想到舒婭發脾氣的樣子，覺得她更像金庸小說里的女魔頭李莫愁。
當然，杜寧沒有時間摻和這些，他得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在他之前，舒婭已經連續炒了三個助理。
這個時候，剛剛被舒婭炒掉的助理走了過來，拍了怕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帥哥，在助理這個位置上，你要多保重啊。」
02
都說高壓下有高效率。比起分配到別的組的新人來說，杜寧的成長真的是有目共睹，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比較悲劇，剛剛在網上交的女朋友也因為他沒有時間陪她約會，進入了冷戰期。
杜寧躲在茶水間跟女朋友講電話，好話說盡，可依然無法扭轉局面，女孩說她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帥哥。
杜寧懊惱地掛了電話，抬頭就看到正在沖咖啡的舒婭。
舒婭一邊將咖啡袋丟進垃圾桶里一邊自言自語，大致意思是說，心不在了再多甜言蜜語都是屁話。
杜寧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舒婭說的是自己，那一整天，杜寧都心神不寧，生怕被舒婭叫進去問話。還好，一直到下班，舒婭辦公室的門都是緊閉的，偶爾會傳出一兩聲舒婭的女高音，但業務部的同仁們都習以為常了。
下班後，杜寧叫了外賣，他打算蹭辦公室的電腦完成自己的畢業論文。
也許是以為同事都走光了，舒婭的女高音又傳了出來，說的是英文，但杜寧都聽明白了，他的女上司這會正跟自己的男朋友吵架，對方嫌她工作太忙，而舒婭呢，則放下自己白骨精的身段，不停地說sorry。
杜寧又想到早晨在茶水間舒婭對他說的那句話，其實感情這回事，向來都是旁觀者清。
當然杜寧沒有膽子跑去跟自己的女上司說什麼金玉良言，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戴上耳機，假裝沒有聽到這些隱私。
只是，杜寧沒有想到他將耳機取下來的時候，會聽到舒婭的哭聲。
杜寧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怎麼回事。
推開門，杜寧倒吸了一口氣，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部移到了地上，就連電話都摔到了地板上，碎了。而舒婭眼淚婆娑地坐在地上，高鞋都踢到了一邊。
這樣的舒婭是杜寧不曾見過的，他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舒婭先發現了他，她像是對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知道你們背地裡都在說我壞話，可是，你們知道嗎，一個女人的感情不順利，她只有拚命抓住工作。」
那個晚上發了一通牢騷的舒婭，在杜寧的護送下回了家。
杜寧轉身離開的時候，舒婭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今天的事你不準說出去！
舒婭說這話的神情像極了偷吃零食被大人逮到小朋友，可愛極了。
杜寧覺得這樣的舒婭，比辦公室那個女魔頭要親切很多。
03
杜寧真的不是有意打聽舒婭的情事，業務部不喜歡舒婭的人實在太多了，關於她的八卦幾乎一天一個版本，有的說舒婭是被海龜男友拋棄的，也有說舒婭是第三者插足。
不管流言怎麼傳，愛情失敗的舒婭都沒有像同事們預言的那般痛不欲生。她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每天精神抖擻，一點都看不出有受傷的痕迹。
看到這樣的舒婭，杜寧倒是懷念那個晚上的她。
周六的晚上，杜寧窩在家裡追一部抗戰劇，電話響了，是舒婭。杜寧迅速地按接聽鍵，那端只有舒婭的尖叫聲，還夾雜著「救命」。
杜寧掛了電話，就直接奔到舒婭家，按了門鈴，沒有人開門，杜寧在外面拚命敲門，喊舒婭的名字，門終於開了，舒婭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也不管對方是誰，直接撲進了杜寧的懷抱。
時間靜止50秒後，舒婭標誌性的八十分貝高聲尖叫起來，杜寧，快幫我抓老鼠！
是的，杜寧沒有看錯，女魔頭舒婭小姐竟然怕老鼠，杜寧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不是舒婭那像殺豬刀一樣的眼神瞪向他，他肯定會一直笑到抽過去。
笑歸笑。
最後，杜寧去菜市場買一隻捕鼠器，又從舒婭的冰霜里找到一塊瘦肉，經過一個晚上的誘捕，終於逮到了那隻嚇得舒婭直呼救命的老鼠。
04
這以後，兩人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微妙，雖然還是上下級關係，但是杜寧顯然已經不再把舒婭當女魔頭。
有的時候舒婭在開會的時候發脾氣，杜寧就會在微信上給她降火，還說女孩子生氣容易老之類。對於杜寧的建議，舒婭一邊嗤之以鼻，一邊又覺得他說得有理。下次再發脾氣的時候，她竟然會想起杜寧的話，語氣就慢慢地軟了下去。
那陣子，業務部里很少再聽到舒婭的河東獅吼，下屬犯了錯，她也會溫柔地說，下次注意。
每每這個時候，杜寧就會在微信誇獎地說，哇，你今天好溫柔啊，繼續保持啊！
舒婭看到杜寧的這些句子，就會臉紅。她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偏偏願意聽這個小屁孩的恭維。
表白是舒婭先說的。
那天，業務部簽了一份大單，舒婭請客去吃日料，後來又去錢櫃唱K。平時被舒婭壓抑慣的下屬，紛紛翻身做主，拚命灌她的酒。舒婭心裡高興，來者不拒。結果，醉得連話都說不清。最後，自然是苦了助理杜寧，不但要把她送回家，還要忍受她滿嘴的酒氣。
喝醉酒的舒婭把杜寧當作了她的海龜男友，她的拳頭像雨點似地落在杜寧的身上，她哭著說，你為什麼要跟她走。
看著舒婭失控的樣子，杜寧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他說，我不走了。
那個晚上，杜寧留在舒婭家，不但給她煮了醒酒湯，又替她打掃了家裡的衛生，天快亮的時候，又給舒婭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都說留住一個男人要先留住男人的胃，這個道理用在女人身上也一樣管用。舒婭看到杜寧做的早餐，整個人都愣住了，僅僅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舒婭就對正要出門的杜寧說，我們在一起吧！
杜寧從來沒有想過，會和舒婭在一起，她是他的上司，而且還比他大五歲。
姐弟戀他從來沒有嘗試過，他喜歡的女孩兒，都是那些90後的小丫頭。
他想說，你是逗我玩吧，可嘴卻不聽使喚地說，好啊！
05
戀愛之後，杜寧發現舒婭骨子裡其實是個小女生。
她會要求杜寧帶她去公園坐旋轉木馬，會買來情侶衫強迫杜寧穿上，然後一起招搖過市。甚至還會強迫杜寧一天說十次「我愛你」。
兩個人高調地秀恩愛，很快就讓地下情曝了光。好在，公司沒有明文規定說不能辦公室戀情，但兩人在同一個部門，又是上下級，各種口水還是滿天飛。
有人說舒婭老牛吃嫩草，更多的是說杜寧借舒婭上位。就連公司老總都找舒婭談話，讓她提防著身邊的年輕男孩。老總沒有點名，但舒婭明白，說的是杜寧。
誰都不相信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會真的喜歡上大齡女青年舒婭，她不漂亮，她脾氣差，除了工作，她真的一無所有。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某件事情明明是對的，可所有的人都說它是錯的，那麼它就是錯的。
舒婭開始覺得，杜寧真的就是大家說的那種人。
他憑什麼喜歡自己？他傻嗎？他圖什麼？房子？車子？票子？他還可以堅持多久？
特別是有一次，舒婭看到杜寧在動自己的電腦，那裡面全是大客戶資料，她腦海中的警鈴大作，卻不知道，杜寧只是想給她修電腦，她有次說電腦老死機，杜寧記在心裡了。
舒婭開始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沒有理由，就是看什麼都覺得不爽。
於是，那個女魔頭舒婭又回來了。
06
分手誰都沒有提。
聖誕節的時候，杜寧用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款戒指送給舒婭，舒婭不肯要，兩人吵了起來。
舒婭冷冷地問:「告訴我，和我在一起，到底是為什麼？把我當免費飯票嗎？」
杜寧顯然愣住了，而後他無比認真地說：「你知道嗎，全世界都可以懷疑我，就你不可以。」
舒婭淡淡地說：「是的，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愛我，但是你不行。」
杜寧的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麼？」
舒婭冷冷地說：「不為什麼。」
杜寧倔強地抬起頭：「這是你的真心話？」
舒婭面無表情：「是的。」
彼此之間陷入了沉默。
最後，是杜寧帶著他的最後一絲自尊，離開了舒婭家。
第二天，舒婭的辦公桌上安靜地躺著杜寧的辭職報告。
舒婭心裡泛起一陣酸楚，但她依舊在審批欄里固執地簽下了「同意」兩個字。
07
和杜寧分手後，海龜男恰好又回頭來求複合，並向她求婚。
舒婭猶豫了好多天，最終答應了婚事。
舒婭覺得和杜寧比起來，海龜男顯得靠譜很多，至少他們各方面都門當戶對，旗鼓相當，她不用成天擔心被他算計，也不用擔心自己比他老得快，更不用顧忌那些自身的短板。
婚禮之後，舒婭休了半個月婚假，她和海龜男去了歐洲度蜜月。
回國的時候，在機場遇到被記者圍拍的王菲和霆鋒，兩個人坦然面對鏡頭，是那麼的洒脫和自信。
舒婭想，人家到底是明星，可以不計較所有得失，和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男孩子戀愛結婚，而她卻沒有那樣的勇氣，去和一個小男生將愛情進行到底。
只是，舒婭不知道，其實杜寧是喜歡她的。
他和她一樣，也是下了很大的勇氣，才決定和一個姐姐去談戀愛；他始終認為，他們情比金堅，可以抵擋所有的流言蜚語；可是，她的不信任中傷了他。
那天離開後，杜寧哭了一整夜，後來，他又用了一整年的時間和愛情說再見。
舒婭的固執和草率，讓她失去了一個懷抱真心的愛人。
也許，若干年後，她想起那個倔強的男孩，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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