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ceX 背後的男人 Elon Musk:我期待失敗,也期待真愛
特斯拉創始人Elon Musk旗下公司SpaceX的新型火箭,也是迄今運力最強火箭——重型獵鷹火箭首飛成功。
在這位發明者改變世界的計劃里,他希望移居外太空,顛覆高速交通,重新發明汽車——並希望在路途中發現真愛。
從SpaceX的接連失敗一路被質疑,到今日SpaceX獵鷹火箭成功海上著陸,改變世界邁出的關鍵性一步,讓我們走近SpaceX背後的男人Elon Musk。
今年秋天,Musk 在加州霍桑市的 SpaceX
加州霍桑市 SpaceX 總部的一個周五,Elon Musk 的三個孩子聚集在他的周圍——他的三胞胎之一和他的雙胞胎。
Musk 穿著一件灰色 T 恤,坐在辦公桌前的一把轉椅上。這並不是一個封閉的私人辦公室,而是在一個開放的角落隔間里,他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外太空的新奇物品、他的火箭的照片,以及特斯拉和他的其他公司的紀念品。
Elon Musk,攝於 10 月 5 日,加州霍桑
辦公室有一張被裱起來的海報,海報上是一顆流星,流星下面寫著這樣一句話:「當你對著一顆流星許願,你的願望就能實現。除非那其實是一顆能夠毀滅所有生命的流星正在撞向地球的流星。那麼除非你的願望是死在流星下,無論你許了什麼願望,你都完蛋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個黑色幽默,但在這裡,它也讓我們想起 Musk 的宏偉計劃:為人類在其他星球及衛星上建造棲息地。如果我們沒在 Musk,或者某一位他夢想的繼承者完成這一目標之前把我們的文明帶入另一個黑暗時代,那麼 Musk 很可能作為這個千禧年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被世人銘記。生活在宇宙中每一顆被改造成地球樣子的行星上的孩子們都會期待著 Musk 節的到來,他們能夠放一天假來紀念這位單槍匹馬地開創了太空殖民時代的地球人。
而殖民太空僅僅是 Musk 遠大抱負中的一項。其他還包括將汽車、家庭和儘可能多的行業對化石能源的依賴轉向使用可持續能源;通過真空管道實現一種新型的高速城際交通運輸;讓通勤車輛裝上電動滑板,穿梭在蜂巢一樣的地下隧道網路中以緩解交通擁堵;創造一個能提高人類健康和智力水平的腦機介面;從未來可能會理性地決定滅絕人類這個毫無理性的物種的失控人工智慧手中拯救我們。
到目前為止,46 歲的 Musk 還沒實現上述任何一個目標。
但他實現了的成就已經當世罕有匹敵了:在沒有任何經驗的情況下,他打入了兩個准入壁壘高到不可思議的領域——汽車製造業(特斯拉)和火箭製造業(SpaceX)——而且在這兩個行業中創造出了用任何標準來衡量都是頂尖的產品。在這個過程中,他成功地向世界證明了他把目標變成現實的能力——那些崇高到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會被稱為白日做夢的目標。
至少,是向世界大部分人證明了。「我正在看空頭的損失情況」,Musk 說,有點被他 iPhone 里的 CNBC 報道震驚到。他頭也不抬地對他的孩子們說:「夥計們,看看這篇報道:特斯拉的空頭頭寸是整個股票市場最高的。足足有 90 億美元。」
他的孩子們俯身靠近手機,看向一個滿是我不懂的數字的表格。他 13 歲的孩子 Griffin 是這樣向我解釋的:「他們把賭注壓在股價下跌上,如果真的下跌他們能大賺一筆。但是股價漲得很高,所以他們虧得家都不認識了。」
「他們是一群想致我們於死地的混蛋,」Musk 說。「他們總是試圖編造虛假的傳言,放大任何負面的傳言。說謊和攻擊我的人品對於他們而言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事情。這真的很糟。這是……」
他的聲音變輕了,就像他陷入思考時常常表現出來的那樣。我試圖幫他說完:「不道德的?」
「這是……」他搖了搖頭,努力想出最準確的表達,然後他輕聲說道,「很傷人的。」
我們往往把一個人和他所做的事混為一談,然後把他們變成一個符合傳奇故事世界觀的虛構人物。我們的文化中總需要壞蛋和英雄、傻子和天才、替罪羔羊和道德楷模。但是,儘管這一觀點也有很多反對的聲音,Elon Musk 並不是一個為了拯救人類從未來穿越回來的機器人。他也不是一個毫無情感,腦子裡裝滿了超級電腦一樣的智慧的矽谷專家。在長達 9 個月的報道過程中,注視著 Musk 與他的火箭工程團隊謀劃火星著陸,與他的人工智慧專家一起計划下一個突破,我了解到,他是一個和傳聞里完全,完全不同的人。
紐約時報稱他為「幾乎是世界上最成功、最重要的企業家。」支持這個觀點的論據俯拾即是: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建立了 4 家獨角獸公司的人——PayPal、特斯拉、SpaseX 和 Solar City。但是在內心深處,Musk 不是一位商人或者企業家。他是一位工程師、發明家,以及用他的話來說,一位「科技學家」。作為一位天賦異稟的工程師,他能夠發現設計中的無效率、缺陷以及人們對那些能夠為文明提供動力的工具的全然無視。
「他能夠以一種沒有任何人能理解的方式更清晰地審視事物」,他的哥哥 Kimbal 說。他談起了他的弟弟在早年對國際象棋的熱愛,補充道,「在國際象棋中有這樣一種說法,如果你能提前看到 12 步,你就是位大師了。而在任何情況下,Elon 都能提前看到 12 步。」
Musk 與特斯拉 Model 3
他的孩子不久就離開公司,前往他們的媽媽那裡,也就是 Musk 的前妻 Justine 家。「我真希望特斯拉是一家非上市公司」,Musk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低聲抱怨道。「成為上市公司之後真的降低了我們的效率。」
然後是……漫長的沉默。Musk 坐在他的桌子後面,盯著他的手機,卻沒有打字或者閱讀。然後他坐到了地上,開始用泡沫軸拉伸背部。當他做完拉伸,我試圖開始採訪,詢問他關於一周前發布的特斯拉 Model 3 的一切,以及詢問他,得以站在舞台上向世界宣告,他剛剛完成了這項持續了 14 年之久的計劃,用豪華電動車引導經濟型電動車成功進入市場,究竟是什麼感覺。
Musk 思考了一會兒,準備開始回答,又停頓了一下。「嗯,要不,讓我先去趟洗手間,然後可能需要你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一個更長一點的停頓。「我也需要整理一下情緒。」
5 分鐘後,Musk 還是沒有回來。他的執行長 Sam Teller 說:「我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幾分鐘後,他們都回來了,湊在一起低聲交流著什麼。然後 Musk 回到了他的辦公桌前。
「如果現在不太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再約個別的時間。」我提議道。
Musk 在桌面上交握了一下雙手,打起精神來,然後婉拒了我的好意。
「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進入狀態。」
然後他嘆了一口氣,結束了自我平復。「我剛剛和女朋友分手」,他猶豫地說。「我真的很愛她,這讓我很受傷。」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糾正自己:「唔,我想應該說是她把我甩了,而不是我和她分手了。」
於是,問題的答案已經揭曉了:發布 Model 3 的時候,他正極其意外地、萬般失望地、無法控制地感到難過。「過去的幾周我正經歷嚴重的情感傷痛」,Musk 說,「很嚴重。我花光了所有的意志力來完成 Model 3 的發布會,試圖不要看起來像是那裡最沮喪的人。我那天大部分時間都很頹喪。然後我不得不強迫自己興奮起來:喝幾罐紅牛,和積極的人待在一起,然後,對自己說:『還有這麼多人要依靠我呢。來吧,開工!』」
在發布會的幾分鐘前,也就是差不多生平第一次試圖通過冥想來集中注意力之後,Musk 選擇了一首應景的出場音樂:Arctic Monkeys 的「你屬於我嗎?」
Musk 又聊了幾分鐘他的分手,然後不動聲色地認真問道:「你認識什麼適合我的對象嗎?我連認識新的人都很難。」他咽了一下口水,結結巴巴地澄清道:「我想要認真談感情,我不想找一夜情,我要的是那種認真的對象或者,靈魂伴侶。」
我最終告訴他,馬上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可能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或許應該和自己獨處一短時間,想清楚為什麼之前的感情沒能走下去:他與作家 Justine Musk 的婚姻、與演員 Talulah Riley 的婚姻,以及與剛剛分手的演員 Amber Heard 的關係。
Musk 搖了搖頭,一臉愁容:「如果我單身,如果我沒有一個長期的伴侶,我沒辦法開心起來。」
我解釋說,如果你覺得如此強烈地需要一個人,以至於沒有他們在身邊時就迷失了自我,那這便是教科書式的心理成癮。
Musk 不認同,強烈地不認同。「不是這樣的」,他任性地回答道,「我單身一人是永遠都無法快樂的。讓我一個人入睡還不如殺了我。」他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並不是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在一間大大的空房子里,腳步聲在門廊里迴響,沒有人在那裡——也沒有人睡在你旁邊。靠。這種情況下你怎麼讓自己開心?」
Musk 所說的有一定道理,這就是所謂的高處不勝寒。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Musk 即使不在高處,也依然會感覺孤獨。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曾經說過」,Musk 繼續說。他看起來很僵硬,但在他微閃的目光和顫動的嘴唇中可以看出,情緒的滔天巨浪正撼動著他心內的牆垣。「『我永遠不想一個人。』我當初就是這麼說的。」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不想一個人」。
他沉默地凝視前方,端坐如大理石雕像,眼裡泛起紅光。Musk 是個巨人,一個有遠見的人,一個以一己之力撬動了巨大的歷史必然性的槓桿的,那種百年一見的人。但是在這個瞬間,他似乎是一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也許這才是有關 Musk 的遠大抱負的原版故事,只是後來越來越多地關注在他的抱負本身了。進行這段談話的同時,Musk 想給我展示點東西。
「如果你把即將看到的東西說出去,那會讓我們損失幾十億美元」,他站了起來,「然後你會進監獄。」
8 歲的 Musk
根據 Musk 的猜測,我們的性格可能有 80% 是天生的,20% 是後天形成的。不管這個比例是多少,如果你想了解 Musk 所要打造的未來,那麼就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過去,包括他對於人類滅絕和獨自一人的恐懼。
在生命中最初的約八年時光里,Musk 與他的父母一起生活在南非的比勒陀利亞。他的母親 Maye 是一名營養師兼模特,父親 Errol 是一名工程師。他很少能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位。
「我並沒有一位真正意義上的保姆或其他照顧我的人,」Musk 回憶道。「只有一個女管家來確保我沒有打破任何東西。她不會時刻照看我。我在一旁製造炸藥、讀書、製造火箭,做一些很容易把自己搞死的事情。我很驚訝我居然至今十指健全。」他舉起手,檢查了一下手指,然後又放下。「我是靠書本長大的。書,然後才是我的父母。」
其中一些書有助於解釋 Musk 將要建造的世界,尤其是阿西莫夫(Isaac Asimov)的《基地》系列(The Foundation Series)。該書圍繞一位名叫 Hari Seldon 的遠見者的工作展開,他發明了一種基於人群行為來預測未來的科學方法。他預測,未來將有一段長達 3 萬年的黑暗時代(Dark Ages)在等待著人類,並制定了一個計劃,包括向眾多遙遠的星球派遣科學家,以幫助人類文明減輕這種不可避免的災難。
「阿西莫夫對我當然是有影響的,因為他真的把吉本(Edward Gibbon)的《羅馬帝國衰亡史》(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搬到了一種現代的星系帝國中。」Musk 解釋說,「我從中吸取的教訓是,你應該試著採取一系列有可能會延長文明的行動,儘可能地減少黑暗時代到來的可能性,或者縮短黑暗時代持續的時間。」
這時候,Musk 大約 10 歲,他即將陷入到了他自己的黑暗時代中。他即將完成一個會改變他人生軌跡的舉動,做出一個出於善意的錯誤決定。
當他的父母於兩年前分開時,他和弟弟妹妹——Kimbal 和 Tosca——留在了媽媽身邊。但是,Musk 回憶說:「我為父親感到難過,因為三個孩子都在我母親身邊。他看上去很悲傷,很孤獨。所以我想,『我可以陪他』」,他停頓了一下,彷彿當時的場景正在他腦海里閃現。
「是的,我為我的父親感到難過。但當時我並不真的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哀傷地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輕描淡寫地將搬去和父親住這個決定稱為:「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Elon 認為 Errol 有極高的智商——「他在工程學方面非常有天賦,非常非常」——並且是南非最年輕的專業工程師資格的獲得者。當 Elon 與他一起來到約翰內斯堡郊區,Long Hill 生活時,據 Elon 說,Errol 在一些公認很危險的建造業和綠寶石採礦業工作——有些時候他都無法確認 Errol 的安危。
「我天生擅長工程學,這是我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天賦」,Musk 說道。「對別人來說很難的事對我來說很容易。曾有一段時間,我以為事情如此簡單明了,每個人一定都知道這些。」
比如?
「嗯……比如房子里的電線是怎麼工作的。以及斷路器的工作原理,什麼是交流電和直流電、安培和伏特是什麼,如何混合燃料和氧化劑以製造炸藥。我以為每個人都知道這些。」
但父親的另一面對於 Elon 成為今天的他來說同樣重要。「他是一個可怕的人」,Musk 回憶道。「你不會明白的。」他的聲音顫抖著,講了幾件事,但沒深入到細節。「我父親會提出一個精心設計的邪惡計劃。」他說。「他會設計邪惡。」
除了情感虐待,也有身體虐待嗎?
「我父親沒有對我造成身體傷害。他只在我很小的時候對我進行過暴力行為。」(Errol 通過電子郵件糾正說,他僅僅「掌摑」了 Elon 一次,「在屁股上」。)
在繼續談論父親時,Elon 的眼睛變紅了。「你不知道那有多糟糕。你所能想到的幾乎每一樁罪行,他都做過。你所能想到的幾乎所有邪惡的事情,他都做過。嗯……」
Musk 欲言又止,至少並不想公開談及。「太可怕了,你簡直不敢相信。」
眼淚無聲地流下他的臉頰。「我不記得我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了。」他轉向 Teller 確認這一點,「你從未見過我哭。」
「是,」Teller 說道。「我從未見你哭過。」
淚水來得快去得也快。Musk 再次恢復了那張外界更為熟悉的淡漠、波瀾不驚但又很溫柔的雕塑臉。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這張臉的背後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相反,是一個感情充沛的人,只不過那些情感被他強行壓抑在了深處,以熬過痛苦的童年。
當被問及是否曾經實施犯罪時,Musk 的父親說他從未故意威脅或傷害過任何人,或被控有任何罪名,除了…在一起案件中,他說,他開槍並打死了五六名闖入自己家中的武裝人員中的三人,且在後來被判定為正當防衛而免除了所有指控。
在電子郵件中,Errol 寫道:「我被指責是同性戀、厭女症、戀童癖、叛徒、小人、狗屎(經常)、混蛋(來自很多未得到回應的女性)等等。我(親愛的)母親說我『無情』,應該學會變得更有『人性』。」但是,他總結道:「我愛我的孩子,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情。」
作為一個成年人,Musk 抱著同樣的樂觀主義,像童年時搬去與父親一起生活時那樣,把他父親、父親的第二任妻子和他們的孩子搬到了馬裡布。他給他們買了房子、車和船。但他的父親,Elon 說,並沒有改變,於是 Elon 斷絕了父子關係。
「根據我的經驗,你什麼也做不了。」他說自己終於吸取了教訓,那就是他的父親永遠都不會改變。「什麼都沒有變,完全沒有。我曾希望過。我試過所有方法。我試過威脅、獎勵、智力上的辯論、情感上的辯論,所有,想要讓我的父親改變哪怕一點點,但他——沒辦法,情況只會更糟。」
這條創傷紐帶中的某一環是塑造 Musk 世界觀的關鍵——要創造而非毀滅、有用而非有害、保衛世界而非製造邪惡。
學校生活也沒比家庭生活好到哪裡去。Musk 在 15 歲之前一直飽受校園霸凌之苦。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班上年紀最小的孩子,因為我的生日剛好是在接受入學的最後一天,6 月 28 日。而且我發育很晚。所以我很多年來一直是班上年齡最小、體型也最小的孩子……學校里的幫派會追捕我——真的是追捕!」
Musk 放下書本,開始學習反擊——空手道、柔道、摔跤。這些體育訓練加上 16 歲時猛然發育到六英尺(一米八三)的體格,為他帶來了一些信心,而且,他說,「我開始以牙還牙。」
當他和學校里最大的惡霸打架時,他一拳就把他打倒了。Musk 注意到那個惡霸再也沒有針對過他。「這給了我一個教訓:與仗勢欺人者打架就不能手軟。」Musk 堅定地說:「你要對準著那惡棍的鼻子狠狠地來一拳。惡棍們找的是那些不會反擊的目標。如果你讓自己看起來不好惹並且對準他的鼻子狠狠來一拳,他當時可能會猛烈地還擊,但你再也不會被打第二次。」
在 17 歲時,他離開了大學,搬到了他母親的故鄉加拿大,後來也為母親和弟妹申請了護照。Musk 回憶說,父親並不希望他過得好。「他叫囂說我三個月後就會搬回來,我永遠做不到,我只憑自己什麼事都辦不成。他總是叫我白痴。而這些只是冰山一角。」
1998 年,Musk 與 Peter Thiel 一道創辦了 PayPal
在 Musk 成功後,他的父親甚至認為自己幫助他獲得了成功——這一條赫然列在 Elon 的維基百科詞條里。「他聲稱自己給了我和弟弟一大筆錢來創立我們的第一家公司(Zip2,為報紙提供在線城市指南服務)。這不是真的。這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從未資助過我上大學。我弟弟和我通過獎學金、貸款和同時打兩份工來支付學費。我們為第一家公司籌集的資金來自矽谷的一個由一些天使投資者組成的小團體。」
Musk 用他的創業歷程裝點自己的辦公桌。那些紀念品來自他創辦過的幾乎每一家公司,甚至包括一個 X.com(他早期創辦的一家網上銀行,PayPal 的前身)的杯子。賣掉了 Zip2 直接為 Musk 帶來了 2200 萬美元現金流,他用其中的一部分創辦了 X.com。賣掉了 PayPal 之後他獲得了大約稅後 1.8 億美元的資金,並投入 1 億美元創辦了 SpaceX,7000 萬美元創辦了特斯拉,1000 萬美元投資給了 Solar City,只給自己留了很少的一點錢。
在世人對他的種種誤解中,最令 Musk 痛恨的就是被歸類和貼標籤,無論是被比作現實版鋼鐵俠還是喬布斯第二。有一次在拍照時他被要求穿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衣,那是喬布斯的標誌性裝束,他十分惱火。「如果我快死了的時候身上穿著一件高領毛衣,」他告訴我,「拼盡最後一口氣,我也要把高領毛衣脫掉,並盡量扔得離我越遠越好。」
所以,Musk 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嘗試做有用的事」,他解釋說。「那是一個美好的志向。有用指的是對社會其他人有價值。它們是否能使人們生活得更好,使未來看起來更好,而實際上也的確更好嗎?我認為我們應該努力使未來變得更好。」
當被要求為「更好」下定義時,Musk 解釋說:「更好是指,減輕全球變暖的影響,讓城市中的空氣更加清潔,不再大量開採煤炭、石油、天然氣,因為這帶來很多問題,且資源終將耗盡。」
「而如果我們是一個可以在多個行星生存的物種,就會減少一些事件發生的可能性。我指那些無論是人為的或自然的,使文明滅絕的事件,就像恐龍那樣。化石記錄了五次大規模的滅絕事件。」
「人們無法理解這些事情。」他大笑著說,「這就像買人壽保險一樣,如果我們能在太空里躲過那場災難,那麼這將使我們的未來更加鼓舞人心。並且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也可以搬到其他星球去。」
這就是 Musk 的意識形態。雖然這實際上非常罕見。想想本世紀與創新相關的其他名人:他們搭建了操作系統、設備、網站和社交媒體平台。即使初衷並非如此,但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的意識形態很快就變成了:如何能使我的公司成為用戶的世界中心呢?因此,像 Facebook 和 Twitter 這樣的社交媒體站點就使用了一些技巧來激活用戶大腦中的成癮性獎勵區塊。
「我期待失敗」,Musk 這樣說。他站在舊金山一棟最近剛剛裝修完的三層建築里。它原本屬於信用卡賬單處理商 Stripe,而現在則屬於 Musk,他的兩家公司 Neuralink 和 OpenAI 都已入駐這裡。
這可能就是特斯拉或者 SpaceX 剛剛起步時的樣子。一小群懷抱夢想的人走到了一起,想要利用有限的資源實現一個異常縹緲但宏大的目標。但不同於特斯拉或 SpaceX,這些目標並沒有路線圖,或者就算是有,也不甚清晰。
「我們正在談論人類面臨的威脅」,他輕聲說道,「而我幾乎要被爆米花嗆死。」
現在是周四晚上的 9 點鐘,我在 Musk 在 Bel Air 住所的前廳等待著對他進行終訪。幾分鐘後,他從樓梯上走下來,穿著一件繪有米老鼠的 T 恤。一位身材高挑的金髮女郎跟在他的後面下了樓。
果然,如他所言,他並不是獨自一人。
這位女性實際上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Talulah Riley。他們相識於 2008 年,在一起 10 天以後,Musk 就求婚了。他們在 2010 年結婚,兩年後離婚,又一年後復婚,又起訴離婚,然後撤訴,再訴訟,最終離婚。
Musk 提議說,做點他不常做的事情:喝酒。「我的酒量不是很好」,他說。「但我喝了酒就會變身大號毛絨玩具熊。特別開心那種毛絨玩具熊。」
他為我們倒了兩杯威士忌,我們三人來到他的起居室,起居室里陳列著一台機械式愛迪生留聲機,一台 Enigma 密碼機,以及一件一戰時期使用的短波收音機。
採訪期間,Riley 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一會聽一下我們之間的談話,一會又看一下她的手機。
Musk 當時的心情與他在 SpaceX 時完全不同,只有那些了解他的人才能注意到。一瞬間,他可能在背誦最近看過的動漫中的台詞,下一瞬間,他就開始蠻橫地發號施令,又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陷入沉思而忽略你的存在,接下來,他有可能會就某個問題徵求你的意見,然後,他會重複一個笑話五分鐘,自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多久,可能又表現得好像與你初次見面。所有這些都經歷一遍,你就會學會不和他置氣,因為他的行為可能和你毫無關係。
我們開始談論人工智慧,或者說是我一直在試圖和他談論人工智慧,因為在幾周前,Musk 曾發推稱,「國家層面對人工智慧主導地位的競爭很有可能會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但當我就此事詢問他的時候,Musk 變得暴躁起來。「我沒有答案。我並沒有說我他媽的有答案。這一點我一定要說明。我正在儘力弄清楚我應該採取哪些行動才更有可能帶來一個更好的未來。如果你有這方面的建議,請告訴我是什麼。」
Riley 插話說:「我覺得他的推特想要表達的是『Elon Musk 說,我們都將走向滅亡。』,而不是『嘿,我們來設立一些監管機制吧。』」
馬克斯很快表明他沒有心情再談工作。相反,想要給這個世界一些來自個人經驗的建議:「我發覺,人一生都在吸取著各種教訓,」他說著,臉上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我獲得的一個教訓就是,不要在吃過安眠藥後發推。你可以把這句話發出來:吃過安眠藥發推是一種不明智的做法,你會後悔的。」
Musk 拿起 The Onion 出版的一本用來裝點咖啡桌的精裝畫冊,開始瀏覽並笑得前仰後合。「想要明白事物的本質」,他一本正經的說到,「我認為你應該讀一讀 The Onion,偶爾也可以逛逛 Reddit。」
隨後,他又興奮地問到,「你看過《瑞克與莫迪》(Rick and Morty)嗎?」然後談話迅速從那部動畫片切換到了《南方公園》(South Park),然後是《辛普森一家人》(The Simpsons),後來又談到了小說《銀河系漫遊指南》(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而且,Musk 說,這本小說中的一句話還成了 Musk 家規第一條:「不要驚慌。」
「孩子們總是會為各種事情感到驚慌失措,」Riley 解釋道。
「我們家還有一些其它的家規」,Musk 繼續說。「安全是排在第三位的。但是我們沒有家規第二條。但即使沒有第二條,安全也不會從第三條上升到第二條。」
我們的談話被 Musk 的執行長 Teller 打斷,他通知 Musk,霍桑市議會結束了長達一個小時的辯論,以 4 比 1 的投票准許 Musk 在該市的地下開鑿一條長兩公里的隧道。
「好極了」,Musk 說。「現在,我們終於能在自己擁有產權的土地上挖洞了。盡情挖吧!」
他笑了一下自己的表達方式,我明白現在 Musk 並不想和我談論他的項目和願景。和一個不懂的人談論科學問題不會有任何收穫的。在這一天結束的時候,他只是想要放鬆一下,嘲笑一下這個他在試圖變好的世界。
當我離開他家時,在門口依然能聽到他的笑聲。我希望,當火星上立起第一批 Musk 的雕像時,不要做成一個嘴唇緊閉、面容嚴肅的形象,做得像一隻大號毛絨玩具熊吧。
※如何通過方差偏移理解批歸一化與Dropout之間的衝突
※從LeCun調職看Facebook劇變:為AI軍備競賽改變方向
TAG:機器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