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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期待空洞被繁花覆蓋—繁花

像花蝴蝶那樣飛來飛去

from本來老六

繁花似錦這種話用上海話是讀不像樣的。那麼上海話會哪能講呢,上海話講【花頭勁老透額】。

一、肉頭—阿寶和李李

這個戲最吃重的部分在這兩個人。下半場更是一大半在李李痛說家史。就像玫瑰花血跡斑斑,又像洋囡囡嗚嗚哇哇。

別人的不高興這麼娓娓道來,到底也沒有聽著高興起來。

覺得這麼好看的小姑娘真的是老苦惱,但是馬上就會想:苦頭嗎是吃了。但是噶大一家飯店到底開出來了,關鍵身材還噶好。還有噶登樣(帥)的男人歡喜。越想越氣,恨不得跑上去說一句:你是苦啊,但是都過去了啊,多講有什麼好講的啦。

李李如果聽到,只好不響。

不聲不響的李李看著阿寶:我不響,你也不響?

阿寶這個人物稍嫌模糊。但是長一碼大一碼一表人才。

本劇的金句基本由他負責,大概是因為原著里就是他的視角,這個劇一定要說是阿寶和阿寶的朋友們也不是不可以。

但就像楚留香的故事楚留香反而沒什麼戲,阿寶這個環節總缺一口氣。

想來想去,沒有和李李做事體(事情)大概是一個原因。

啥額事體?

不響。

二、肉排—滬生和姝華

滬生這一對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以至於觀劇的時候一直在糾結他姓不姓王(《渴望》)。

滬生是三個人裡面最成功的人,大律師。各種頭勢清桑,也就是冷酷。該出手時必出手,出過手後會洗手。

他不動聲色地幫李李離婚,心平氣和地告訴徐總的收藏都不值錢但也稍微值錢。他遊刃有餘地處理各種事情,可以同時好幾件,輕重緩急,紋絲不亂。

但這個紋絲不亂的男人到底為了姝華亂過的。亂性,亂了頭髮。

其實不一定要在那麼特殊的時代里,青春還是那麼騷動,青春還是莽撞,就在這種情不自禁中,滬生忙著和自己的青春告別。

他似乎一直就是中年,就是少年的時候矮一點。

三、肉香—阿毛和銀鳳

阿毛最後出場是在別人的一句吐槽里:我的新老公,假老公,上海鐘錶廠下崗工人阿毛。

阿毛一輩子都是別人的假老公。

他最喜歡的該是姝華:布裙子,沒有化妝過的短髮。這樣一個心目中的天使會和他說性慾,說性慾就是肉體的需要。天使的翅膀並不是給予他清風,而是沖著鼻子抽了耳光。

他愛她大概到了無法產生性慾的地步,愛一個人,怎麼能產生性慾呢?

性慾來了。

銀鳳在書里就極其漂亮。漂亮到了非要說好看才扎勁(入肉)的地步:等於滑出兩團熱氣,滾滿房間。

這是舞台劇改編最為不負眾望的地方。

我看了還是很羨慕阿毛,阿毛後來不怎麼走運,算是【有生之年能遇到你,竟花光我所有運氣」】

銀花命苦,男人常年跑船,周圍都是男人。於是她找了阿毛來剝毛豆。

男女之間有太多掩耳盜鈴,倫理、年齡、職業.……太多心安理得的大家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大家又不是男男女女。

阿毛覺得銀鳳可憐,銀鳳願意和阿毛一起吃兩碗青椒肉絲冷麵。冷麵落在胃裡,胃火嗶嗶剝剝響起來了。

銀鳳說阿毛從不要停又調回到不要了。又用話去逼阿毛喜歡的是大妹妹。

銀鳳抱著一絲希望阿毛會說不是這樣的。但這個時候哪怕她扣子一粒都不系都沒有用了。阿毛總是不響。

阿毛變成下崗工人以後沒有出場。當年在弄堂口打拳的小夥子不見了。迭只嫩頭是被歲月的不響徹底吞沒了。

四、肉湯—徐總

徐總蠻台昂(嘴硬)的,無論對方講的眉毛鬍子亂跳,不響。個就像打相打,對方假動作花頭再透,不介面,不搭手,不響。沒啥真假,勿講對錯,隨便哪能講才可以:不響。

對方頭頭是道,他就是萬年一句不響。

一個中年男人像花蝴蝶那樣飛來飛去,被削麵子自己和自己笑,被戳穿買了一屋子假貨自己對著空氣笑,被說白相出一個小孩子來還是在笑。你不知道這些笑容背後到底是什麼,就是知道,他只是一直笑,你也不能把這個笑容剝下來。

繁花落盡,空洞就像眼烏珠肚臍眼一個個露出來了。裡面也許是荒涼,也許是荒唐。

不響。生氣不響,高興不響。欲言又止不響,千言萬語還是不響。

排山倒海從心底深處而來,喧囂沸騰於周身毛孔蜂擁而出,話到嘴邊,眾目睽睽也好,半夜無人也好。

不響。

ps:題目出自倪湛舸老師:

她用海水染紅腳趾上的指甲,火在壁爐里燒,火在被褥間燒,火本就是夕陽撬不開的海。除了腳指甲她全都是青色的,連同廉價的玻璃酒瓶,瓷盤上的斷頭蝦,與嘴唇彼此粘連的別人的短笛。賓客滿堂,來吧走失在風雪裡的羊,來吧共享身軀和手腳的雙頭人,她還沒學會刺繡,她期待空洞被繁花覆蓋,謊言總在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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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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