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筆下的這場中國式飯局，值得所有身在官場的人深思

《神鵰俠侶》最後一個高潮是在書快結尾處，是一場有趣的飯局。

打死蒙古大汗之後，郭靖、楊過等群雄興高采烈回到襄陽城，襄陽市長呂文德開慶功大會，擺酒設宴，招待吃飯。既然是飯局，第一件事就是定座位。江湖好漢們是這麼定的：「眾人推讓良久，終於推一燈大師為首席，其次是周伯通、黃藥師、郭靖、黃蓉，這才是楊過、小龍女。」呂市長頓時很不高興，心想：「一燈老和尚貌不驚人，周老頭子瘋瘋癲癲，他們怎能位居上座？」

表面上看，呂市長鄙視一燈大師和周伯通的原因是「貌不驚人」和「瘋瘋癲癲」，所以不配坐首席。然而，呂市長實際想強調的是「老和尚」和「老頭子」。這兩個詞的共同本意就是：老同志，即沒有實際職務、已經退下來的同志。

一燈大師是大理國的皇上，不比你呂文德一個襄陽市長高？但那是過去時了。你既然退下來，沒有實際職務了，在呂市長的眼裡，你就是個老同志。一旦架子十足，坐到呂市長的頭上，呂市長就要不高興。

連退下來的南帝都被鄙視，更遑論周伯通了。周伯通在全真教里輩分倒挺高，但從來沒有擔任過任何實際職務，而且在全真教里說話也不算數。所以嚴格地說，周伯通連老同志都不算。他什麼都沒當過，架子也那麼大，跑到呂市長頭上去坐著，呂市長能高興嗎？

更有趣的是，黃藥師也坐到了呂市長的上席，架子只可能更大，呂市長卻沒有太多意見。原因很明確，呂市長想的是：「黃島主是郭大俠的岳父，那也罷了。」

黃藥師能入呂市長的法眼，「岳父」是重要原因。而且，呂市長對黃藥師的稱呼是「黃島主」，不是「黃老先生」「黃老俠」。很簡單，因為「島主」是個實職，對一島的居民有生殺予奪大權。雖然他同樣年紀大，但畢竟還在重要崗位上。所以，呂市長除了尊重黃藥師外，對其他人估計就差甩臉子了。

群雄也不是傻子，還能看不出來？於是群雄立刻形成了默契—不和他聊天。「群雄縱談日間戰況，無不逸興橫飛，呂文德卻那裡插得下口去」。

按理說，呂市長是東道主又是主要領導，大家本該主動找些他能聊的話題問問，比如襄陽經濟發展如何等等，這樣呂市長才能插得進話。然而大家故意說些專業問題：金輪法王那一掌，你怎麼接的？對付瀟湘子，內力應如何運使？這種專業話題呂市長一竅不通，怎麼插話？而且，一燈大師當過皇帝，他懂經濟、懂行政，完全可以和呂市長聊幾句民政什麼的，但是一燈大師偏不和他聊，把呂市長活活晾了一晚上。

這也難怪襄陽圍城十幾年，呂市長始終在這裡當市長，吃苦受累，硬是沒有被提拔，這多少與他的人緣有關係。

由此可見，在武俠江湖裡，不管怎麼樣都要尊重老同志。他們不一定能幫你上台，但一定能在某些時候讓你下不來台—你連個座位都不捨得給人家坐，還想讓人家和你談笑風生？

有趣，有料，有深度

作者｜王曉磊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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