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土豪戒「油癮」：打虎充公千億美元，重心偏向新能源

點開沙烏地阿拉伯首都利雅得麗思卡爾頓酒店的官方網站，再點擊預訂，從今年2月11日開始，這家奢華五星級酒店終於出現了可以預訂的空房。

而在過去3個月里，這家酒店的預訂狀態一直是滿房不可預訂，不是因為其多麼受歡迎，而是因為這裡變成了沙特反腐風暴的臨時「調查局」和「拘留所」，關押著捲入反腐風暴的沙特皇親國戚、高級官員和超級富豪。

一間豪華酒店在過去數月成為沙特反腐風暴的象徵。圖為利雅得麗思卡爾頓酒店內景。

利雅得麗思卡爾頓酒店的重新開放，被外界視為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領導的反腐風暴進入收尾階段。

然而，在沙特國內，從政治到經濟再到文化，這位未滿33歲的年輕王儲正掀起全面的改革風暴。

反腐風暴

當地時間1月 30日，沙烏地阿拉伯總檢察長謝赫·沙特·穆吉卜(Sheikh Saud al-Mojeb)發表聲明稱，該國的反腐行動已完成了對381名腐敗嫌疑人的調查，決定拘留56人，釋放其餘人員。

同時，穆吉卜還公布了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嫌疑人們同意繳納總計高達4000億里亞爾的「和解金」，即美元1060億、人民幣約合6700億元。

這場反腐風暴源於去年11月初。沙特國王薩勒曼宣布成立最高反腐委員會，由其子、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挂帥，嚴厲打擊侵佔國家利益的各種腐敗行為和腐敗人員。當晚，就有11名王子、38名在任和前任大臣被捕。

此次反腐風暴打擊的「大老虎」到底有多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沙特首富、有著「中東巴菲特」之稱的王子阿勒瓦利德 (Alwaleed bin Talal)，以及此前擔任國民警衛隊負責人、國家安全部長的阿卜杜拉王子(Miteb bin Abdullah)，後者一度被視為王位的有力競爭者。

據沙特媒體報道，被捕後不久，阿卜杜拉王子在同意支付逾10億美元「和解金」後獲釋。

阿勒瓦利德也在當地時間1月28日獲釋。據稱，他繳納了至少60億美元的「和解金」，與政府達成一項秘密和解協議。

在從麗思卡爾頓酒店回家前，瓦利德向媒體展示了他在酒店內的「囚室」，那是一間金光閃閃的私人辦公室，有餐廳和廚房，桌上擺滿了他喜歡的素食餐點。

如果這筆總額龐大的「和解金」一一回填國庫，對已被低油價折磨三年的沙特政府來說將是巨大的財政喜報。根據沙特2018年財政預算案，其今年的預算赤字將達1950億里亞爾（約合3300億元人民幣）。

不僅如此，自從國際石油價格站上跳水台，從2014年開始，沙特已連續四年出現財政赤字。

近日，沙特財長就表示，在調查中收回的部分現金將用於資助薩勒曼此前宣布的為民眾發放生活津貼等國家項目，以減輕增稅和削減補貼的壓力。

這場反腐風暴的大背景是，國際原油價格不斷下跌和葉門戰爭的開支不斷增加，沙特的財富不斷縮水。年輕的王位繼承人在想方設法拯救掙扎的經濟，並撼動特權社會。

數十年來制度性的腐敗令沙特的商業交易和各級政府治理陷入困境，這場反腐風暴掀翻了沙特權貴長期以來的保護傘。

「王儲準備承擔變革的角色。」一位沙特貴族成員說，「他從美國總統特朗普及其女婿庫什納那裡學習到，如果你用變革壓倒別人，會讓別人發暈，因此而能夠把事情做好。」

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來源：網路）

不過，本·薩勒曼本人並不是「完美」的變革代言人。兩年前，年僅29歲的本·薩勒曼就購買了價值5億美元的遊艇，並在巴黎郊外購買了一座新建城堡，該城堡價值3億美元，被稱為當年全球最貴豪宅。去年底，他還被傳是「有史以來最貴畫作」的買家，豪擲4.5億美元競得達·芬奇的一幅傳世名畫。

本·薩勒曼去年6月被匡扶為新王儲。他的批評者指責稱，他在其他人「緊衣縮食」的時候仍然過著奢侈的生活。

宏偉的藍圖

一直以來，石油是沙特政府收入的支柱，占沙特出口的四分之三。但是，近年來，石油價格跌跌不休，並長期徘徊在低位，當前的國際原油價格已跌至約3年前的一半。

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曾說，過去很多年來沙特人已經養成了「油癮」，這很危險，今後沙特將轉型，主要收入來源將是投資、旅遊、房地產，以及民用和軍事工業等。

他也確實在推動全方位的轉型。

去年8月，沙特推出了一項大規模旅遊開發項目「紅海計劃」，計劃將紅海區域的50座島嶼和其他景點改造成豪華國際度假勝地，總面積約3萬平方公里，希望吸引全球遊客到來。

2個月後，本·薩勒曼又將多位投資巨頭和銀行家匯聚到利雅得，向他們展示一項宏偉藍圖。這個藍圖是5000億美元的新城計劃。穆罕默德·本·薩勒曼稱，整個區域名為NEOM，佔地2.65萬平方公里，坐落在沙特西北部，並將延伸到埃及和約旦。

這是沙特「遠景2030」計劃中的一部分，也是目前沙特經濟多樣化轉型中最雄心勃勃且最昂貴的項目，由本·薩勒曼全權負責。

沙特官方的聲明稱，預計到2030年，NEOM對沙特國內生產總值（GDP）的貢獻至少達到1000億美元。它將成為紅海岸和亞喀巴灣一個全新的充滿活力的區域，將連接亞洲、非洲和歐洲。

年輕的王儲在宗教思想上更為溫和。

例如，他試圖通過徹底的文化改革，取消幾十年來嚴格限制女性的極端保守的社會規範。

去年下半年，沙特政府宣布允許女性駕車，於今年6月開始實行，這將是沙特歷史上女性首次獲得駕車權。

今年1月開始，沙特女性首次被允許進入體育場，在看台上為她們喜歡的球隊加油。

而本月初，沙特首次允許女性到餐館工作。

從石油到太陽能

在沙特東部城市宰赫蘭，坐落著全球最大的石油生產商——沙特阿美石油公司。而沙特阿美的停車場上，現在卻建有一個太陽能發電站，附近幾個街區的辦公樓使用的都是太陽能電力。

一直以來，石油被視為沙特的生命之源，而現在沙特在努力尋找和挖掘新的源泉。沙特希望將未來國家財富的增長和其大量擁有的另一種自然資源聯繫在一起：太陽能。

這個宏大的目標充滿著未知數，但已經取得了進展。

在利雅得勁吹清潔能源之風後，沙特電力工程公司ACWA Power於5日開始建設一個太陽能發電廠，該發電廠生產的太陽能電力將足夠為20萬戶家庭供電。

沙特可再生能源項目負責人謝里（Turki al-Shehri）稱，該太陽能發電廠項目將耗資3億美元，創造數百個就業崗位。

到今年底，沙特計劃共投資70億美元開發7個新的太陽能發電廠和一個大型風力發電廠。儘管目前可再生能源在沙特能源總量中微不足道，但該國希望到2023年底，可再生能源可提供全國10%的發電量。

能源分析師切斯（Jenny Chase）稱：「所有大開發商都在盯著沙特呢。」

其實，可再生能源在沙特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老生常談了，但卻一直沒有實質性進展，直到2016年。

2016年5月初，沙特王宮頒布法令，宣布時任沙特阿美董事長法利赫（Khaled al-Falih）接替81歲的納伊米（Ali al-Naimi）成為新任能源部部長。後者已經擔任該職20年，是沙特石油行業和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的靈魂人物。

法利赫同本·薩勒曼關係密切。法利赫上台後，沙特的可再生能源戰略開始初露雛形。他提出大力發展太陽能和風能，並將二者作為沙特能源發展的優先項。

發展和推進的道路並非一帆風順，畢竟這是長期享受著「黑色黃金」帶來一切的國家。

「沙特制定了宏偉的計劃，但其中的各個機構並未能就新的前進道路達成一致。」切斯分析說。

有能源行業觀察人士稱，長期戴著石油生產國王冠的沙特，目前看來不太可能再戴上可再生能源的冠冕，但沙特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確實為其提供了發展太陽能和風能發電的廣闊前景。

從全球範圍來看，近年來安裝和運行這兩種技術的成本大幅下降，這意味著即便對石油儲量豐富的國家，可再生能源也極具誘惑力，可以成為傳統化石燃料廉價、清潔的替代品。法利赫表示，從成本上看，和化石燃料發電相比，太陽能發電每千瓦時（即一度電）要便宜2~3美分。

此外，太陽能和風能的發展，還可以讓沙特出售更多的石油。位於阿拉伯半島的沙特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非常炎熱，因此沙特人極度依賴空調。根據監測機構聯合組織數據倡議的數據，去年6月，沙特使用空調平均每天就燒掉68萬桶石油，這相當於埃及這樣的中型產油國一天的產量，若這些石油出口到海外，將為沙特政府增收數千萬美元。這讓沙特在向清潔能源轉型的同時，可以繼續將重點放在原油出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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