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失格 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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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前塵，儘是可恥的過往。

我總是無法理清人類生活的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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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責備或怒斥時，我在人們怒不可遏的臉上，看到了比獅子、鱷魚、巨龍更加可怕的動物本性。尋常時候，他們似乎會將這本性刻意隱藏，但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在暴怒之下，突然暴露出人類可怕的一面。就像在草地上安穩打盹的牛，冷不防甩尾，「啪」地打死肚子上的牛虻。這一幕總是令我嚇得汗毛倒豎。想到這種本性或許也是人類求生的手段之一，我感到無比絕望。

對人類，我始終心懷恐懼，膽戰心驚，而對於自己作為人類的醫院而言，我更是毫無自信。總是將自己的煩惱埋藏心中，一味掩飾我的憂鬱和敏感，偽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樂天模樣，逐漸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搞笑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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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我想要什麼時，我總是突然就什麼都不想要了。什麼都好，反正任何東西都不能讓我快樂——這樣的想法總是突然湧上心頭。另一方面，只要是別人贈與我的東西，即使再不合意，我也不會拒絕。對討厭的事不敢明說，對喜歡的事也總是像偷東西一樣戰戰兢兢。在那痛苦的滋味以及難以言喻的恐懼下倍感痛苦。可以說，我沒有抉擇的能力。我想，日後我的人生之所以儘是可恥的過往，主要都是這樣的性格使然。

P13

我對於向別人訴苦這種方式，不報一絲期待。無論是向父母、警察還是政府，最後還是只能聽那些深諳處事之道的人，以通情達理的借口，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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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互相欺騙，而且神奇的是雙方竟然毫髮無損，這種不信任案例，在人類中比比皆是。不過，我對互相欺騙這件事沒多大興趣，因為我自己也是藉由搞笑來欺騙他人。我對公民課本上的公平或道德漠不關心。互相欺瞞，卻又能過著聖潔、開朗的生活，或是滿懷自信度日的那些人，我實在無法理解。人類終究還是沒能讓我明白其中的奧義。要是我能明白也就不會如此懼怕人類，也不必全力討好他們，更不必與人類對立，夜夜遭受地獄版的痛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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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迷上女人，還是被女人迷上，感覺都很低俗。戲謔，帶有一絲洋洋得意的味道，不論何種嚴肅的場合，只要冒出這句話，憂鬱的珈藍也將就此崩塌，化為平地，不過，若是採用「被愛的不安」這樣的文學用語，來取代「被人迷上的痛苦」這種俗語，便不至於毀了憂鬱，說來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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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極度恐懼的人，反而更期待能親眼見識可怕妖怪的心裡，以及愈是神經質膽怯的人，愈期盼來一場強烈風暴的心裡。啊，這群畫家深受人類這種妖怪所傷，經歷各種恫嚇，最後他們選擇相信幻影，在大自然中目睹了妖怪，他們從不搞笑，而是全力去呈現自己眼中所見的景象

P29

"非法"我暗自享受著這個字眼。毋寧說他讓我心曠神怡。世上合法的事情反而可怕（它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預感）複雜難懂，我無法坐在沒有窗戶的冰冷房間里，儘管外面是非法的汪洋，我也寧願縱身躍入，一直游到精疲力盡而死。

還有一種說法叫做「犯罪意識」。儘管我一輩子都在人世間受這種意識的折磨，但它就像我的糟糠之妻，是我的良伴，或許也算我的生活面貌。那傷口的痛楚，像活生生的感情，或是深情的低語。

P57

什麼是世人？人類的複數嗎？哪裡有所謂的世人的實體存在？不過，我一直當他是強悍、嚴厲、可怕的東西，如今聽崛木一說，我差點脫口而出：所謂的世人，不就是你嗎？

（世人是不會原諒你的。）

（我看不是世人，是你不會原諒我吧？）

（要是做這種事情，世人會讓你吃苦頭的。）

（不是世人，是你才對吧？）

（總有一天，世人會葬送你！）

（是你才對吧?）

搞清楚你自己多麼可怕、古怪、毒辣、狡詐、陰森把！

P80

一個悲切的女童歌聲恍如幻聽搬，隱隱從遠處傳來。不幸。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不幸之人，不，就算說全是不幸之人也絕不誇張。然而，他們的可以正大光明的提出抗議，世人也能理解並予以同情。可我的不幸，全是出於自己的罪惡，他們會認為「竟然還好意思說這種話」。我究竟是俗話所說的任性放肆，還是完全相反，過於懦弱呢？自己也不清楚。總之，我是罪惡的集合體，只會讓自己陷入不幸當中，沒有加以防範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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