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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識活佛:向台灣佛光大學師生介紹藏族佛教與藏文學

這次首次來到台灣,和老師們見面,學術交流,我感到非常高興。

我是從六歲進寺院學習藏傳佛教文化——藏傳佛教十明學科、顯密經典,一直學習了一輩子。我現在81歲了,我在學校里任教有60年的教齡,主要是教藏語語法、藏語詩學、修辭,還有因明學,就是藏傳佛教邏輯,還有藏族古典文學。我們學校里有個博士點,研究方向是藏傳佛教與藏族文學,我帶博士生,主要就是這兩個方向,一個是藏族文學,另一個是藏傳佛教。

藏傳佛教有十明學科,包括梵文、藏文、語言學、修辭學、因明學、顯密佛學理論。顯宗主要是三藏的內容,概括成五論,就是《量論》,也就是認識論,包括因明學在內。第二個是般若學,就是三藏經典裡頭的大小般若17經。我們沒有長般若,藏文中只有300卷,算是中般若,玄奘法師翻譯的600卷,是長般若。我們把300卷《般若經》一直到《心經》,分為長般若、中般若、短般若,一共是17經,我們寺院上一般學4到5年。因明學4到5年,般若學是4到5年。然後是中觀學,學習龍樹的《中論》和月稱的《入中論》為首的經論,學2年。第四種是《俱舍論》,《俱舍論》是佛教知識寶庫,百科全書式的理論,包括大乘、小乘的一些基本知識都在內,我們一般在辯經院學習4年。第五個是律學,戒律學,學習3到4年。一般的辯經院的課程安排是這樣的,十多年學習成績合格者,可以取得格西的學位,相當於博士。取得了顯宗學位以後,進入密宗院學習3到4年,成績合格者取得密宗博士學位。我們藏傳佛教正規的課程是這樣的。

其餘的文化課,包括梵文、文學概論、詩學、修辭、辭藻學等等,還有天文歷算、藏醫醫學、歷史文學包括在內,叫做十明學科。一般的佛教知識分子、善知識都要學習和掌握這些課程。

在文學上,藏族還翻譯了許多印度作品,如《釋迦牟尼傳》,講他的因地生平。這樣的傳記大約有一百來種,都是以詩的體裁來寫的。其中,很有名的馬鳴大師以釋迦牟尼前世的轉世生平為題材寫的詩就有34品,還有一個大詩人寫了100品。另外,藏族譯師還翻譯了黑女奴(迦梨陀娑)的《雲使》,一部很有名的印度古典詩作。其他的,大藏經里像《賢愚經》這樣的經典有三部,三函,主要是佛教故事。此外,我們的《大藏經》有330多函,一函相當於30萬字,330函就是所謂的《大藏經》。

除了這個以外,我們藏族、蒙族歷代的大學者寫的(藏文)文集有10萬多函。大概「五·四」之前,我們比漢文資料要多,「五·四」後出版的漢文資料很多,但「五·四」前藏文的木版書可能超過漢文資料。現在藏文書的總量,美國的金·斯密斯電子版文書大概收集了有350集,這個還不包括所有的書。大藏經裡頭的佛經(《甘珠爾》),不包括歷代大師的著作,共有103函,其中密法部分佔到51%;《丹珠兒》,就是那爛陀歷代以17個大師為首的印度佛教學者所寫的著述、注釋佛經的資料,大概有230函。230函里,我統計了一下,密宗方面的資料佔70%,這個就決定了我們藏傳佛教的性質是顯密雙學雙修。

藏傳佛教有兩個系統,一個是禪修系統,主要是修禪;另一個,格魯派、早期的薩迦派,被稱作是學術性的宗教,做學問、研究學術。格魯派是學術性的宗教,現在西方的研究者就是這樣分的。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研究學問。

以前,世界上最大的寺院可能是蒙古的:30年代以前,布里亞特那裡有一個喇嘛寺,僧人佔到將近15萬,這個是很大的寺院。我們西藏最大的三大寺中,哲蚌寺是7000多人,色拉寺是5000多人,甘丹寺是3000多人, 總共就1萬多僧人。

藏語分三個語系,即三個方言區——拉薩方言、康巴方言和安多方言。整個兒大藏區除了衛藏,還包括了西康,即四川的康巴、阿壩等地區;還有安多,包括川東、青海、甘肅南部的甘南和甘肅北部的華銳等地,叫安多。各方言不同,互相聽不懂,只有個別的詞可以聽懂,大部分的詞都聽不懂,拉薩藏語和康巴、安多的藏語就是這樣的關係,就像漢語裡頭的廣東粵語、浙江話、北京話這樣的區別。

我們的文學分古典文學和現代文學,其中傳記文學非常發達,每一個法脈的傳承祖師、每一個轉世活佛的每一代,都有一個傳記,所以傳記文學很發達,而漢族沒有那麼多的傳記文學作品。

藏族文學包括詩、散文、小說、戲劇等。我們有八大戲劇,就是藏戲。還有詩,寫下的贊文都是詩體。比如,宗喀巴大師是著名的佛教學者,他也是有名的詩人,他寫了很多讚詞,佛陀以及歷代祖師的讚詞,其中有四大讚非常有名,是雪域的代表性詩人。在藏族歷代的宗教界中,這樣的學者兼詩人、文學家、歷史學家很多,比如五世達賴喇嘛寫的西藏宗教史,其他學者寫的社會歷史、文化歷史、宗教歷史等,有很多。

現在世界上的敦煌學中,研究藏文古文字的也很多,敦煌石窟洞里藏有八世紀以前的藏文古文字。英國人、法國人過去從敦煌拿走的資料很多,我們學校把法國圖書館的影印本、還有英國圖書館的影印本搜集起來,這幾年出了十多本大本子,還沒有出完,這也是敦煌學研究的一個項目。

我們學校也有現代(藏族)文學研究。所謂現代文學,就是解放以後,1949年以後所寫的詩詞、小說、散文等,但不多。現代藏族文學有兩種,我們現在的藏族文學家、詩人中,有用漢語寫的,也有用藏文寫的;我們研究藏傳佛教和藏族文化也有兩種體系,有漢語體系的,也有藏語體系的。我們學校是雙語教學,給學生們開的課程,一般的有文學概論、古典文學、現代文學。我們現在藏文學系存下的課本中大概收有300多篇作品,都是歷史上一些著名的著作,歷代著名的大師每個選一兩篇,都是代表作。

中國的藏學研究裡面主要分藏傳佛教研究、藏族文化和歷史研究,主要是這兩種。北京的中國藏學研究中心以研究歷史為主,其他的各學校都有各種課題,中央民族大學、西北民族大學、西藏大學,還有青海大學,四川有成都的西南民族大學,陝西有咸陽的西藏民族大學,這些學校一般都是以研究文學為主。我們西北民大有理科,理科裡頭有藏文數學、藏文天文等學科,用藏文教學。另外,西藏、青海都有藏醫大學,整個藏族醫學方面有很多資料,其中四部醫典都已經翻譯成漢文了。

今天我就介紹到這裡吧。下面大家提些問題,我給回答。

問 答

問1:仁波切好!我是德國波恩大學的西藏學博士。剛才聽到仁波切講的西藏的十明學感到非常開心,因為我們以前在學校就需要學這些內容。所以知道在西北民族大學裡面,目前還繼續有這樣的傳統文化的教育,是一件令人非常歡喜的事情。因為今天的主題是有關文學方面的,剛才仁波切也提到一些屬於現代的文學跟古典的文學,現在也有一些受過訓練的年輕的學者,他們會用藏文,甚至也會用中文來寫一些文學作品。不知道仁波切對目前這些新近層出的文學作品,它的品質跟古典的文學相比,您有沒有想要評論的地方?

答:現在年輕人都是走的現代思維,仿照一些外國文學寫一些東西,詩好像都是散文詩,沒有嚴格的格律。過去藏語上寫的都是嚴格的格律詩,現在年輕人寫的都是長長短短的句子。這個都在探索中,現在還沒有成熟。年輕人一般都在探索寫新的東西,詩啊,文學啊,都是這樣。

插問:那是不是比較傳統的,很嚴格地按照辭藻學、詩學的規則寫出來的這種文學,目前只能在寺院的教育裡面維持了?聽起來好像讓人有點危機感,好像未來沒有那個傳承了?

答:現在課本的上傳統的名著,大家都在讀、學,有的人也在寫傳統的格律詩,有的人寫現代體,這個不一樣,寺院上也有些年輕人在寫散文詩。過去我們的詩學修辭是非常嚴格的,有300多條格律,現在我們各個大學文學系都還在教。我過去就是教詩詞格律和語法的。

問2:中國自「五四」開始,在文學上是跟傳統斷裂了,同樣的事情,在西藏地區是否也經歷了一種語言上的革命——傳統書面的藏文,古典藏文,已經逐漸地被口語化的書面語言取代了?

答:藏文一般沒有古語、現代語的隔閡,沒有這種分別。藏文上有過三次文字改革,八世紀、十世紀、十二世紀陸續改過文字,改革的主要內容是剔除古老的、生僻的字、詞,使文字更加規範。藏文就像英文一樣,沒有文言文和現代文的區別,所以十世紀以後、八世紀以前寫下的那些文學,現在的人都能看懂。宗喀巴的著作除了術語,幾乎都是白話。各種學科都有術語嘛,佛學上也有很多術語,那些規範的術語,沒有學過的就不會懂,一般的文字都看得懂。

問3:剛剛蘇南老師介紹您的時候,提到您現在好像也有接觸到量子物理,我感到好奇的是,您從過去的文學領域到目前所接觸的科學領域,好像有點跨。那麼在這樣一個從文學到科學的轉變的角度來講,您是否認為文學和科學這兩者之間有一種連接性?另外,面對當下大家以科學為主的情況,在保存過去的傳統文學上,是不是會受到某種程度的威脅?我們該怎麼去面對這種威脅?

答:我是從小好學,什麼都學,文科理科都學。藏傳佛教、藏文化裡面有十明學科,都學過。漢文是我到學校里教學的時候自學的,《三國》、《聊齋》、《古文觀止》、《春秋》那些,看過很多。漢文歷史、文學、詩學都愛看愛學,這個對我的翻譯來說有好處。後來80年代開始翻譯、寫一些漢文的東西,我的漢文知識、愛好學習對我的翻譯和寫作有大幫助。

中觀學、量子物理這是印度的法王提倡的。現在在印度南方的三大寺,格西得到學位以後,他們都主張學英文、漢文,學科學,生物學、物理學等,這有很多好處。我就學了一點點,愛好看。量子物理與中觀思想有好多地方都相通,量子物理的很多結論接近於我們的中觀,因此我們有很多的格西,也就是藏傳佛教的學者,被送到美國、歐洲的大學裡去專門讀科學、物理以及量子物理這些。現代人不懂科學就等於文盲,所以在現在的社會裡弘揚佛法就得掌握科學知識。

我在翻譯的時候,主張儘可能地用通俗的語言來表達、翻譯。漢傳佛教的名詞術語是唐朝時候翻譯的,很多都是之乎者也那一類的東西,文言文不適合於現代人。現在學佛的人很多,想學佛的人也很多,越來越多的科學家、知識分子都想研究佛經,西方很多人也都在研究佛教,但問題是,古典文學、古代文字寫成的佛經擋在了很多人的前面。現在的大學生都學、用現代文,古典文學很少讀得懂,因此,古文的佛經不適於現代人的學習。因此我呼籲、我主張:大家要儘可能地用通俗的現代語言來表達。那些大家經常用的、懂得的佛教的術語就不用動,但是生硬的、孤僻的那些術語都要創新。我一般不用傳統的術語,我是按照藏文的意思來翻譯。現在我發現,藏文經典、疏論翻成英文後再翻譯成漢文的時候,都好懂,直接從藏文翻譯成漢語的那些反而看不懂,因為漢地佛教界習慣於那些古色古香的古文,因此這種習慣改不下來。

八十年代曾經有幾個香港的佛教團體找來請我翻譯寧瑪派的經典,我說我沒有時間,就推薦了我們一個退休教授,賀文宣何老師,他翻譯得很多。香港的佛教團體說:「你要把關,最後要寫序。」就是何老師翻譯了以後,我要負責的意思。何老師翻譯出來後我看了,是用很通俗的語言翻譯的。結果他們拿回去後改得亂七八糟,把古典的術語夾雜進去了。我原來寫了序,後來我說:我的序你們不能用了,你們誰改了賀文宣老師的譯文誰負責。我說我不反對你們修改,但是我的序不能放上去。

漢傳佛教界有的時候喜歡用夾雜的半文半白的語言,台灣可能也是這種文風吧?半文半白。我主張用通俗的現代語言寫。從英文翻譯過來的漢文比較好懂,直接藏文翻譯成漢文的,夾雜了一些古典的名相,反而不好懂。

(2017年12月12日,與台灣佛光大學佛教學院萬金川院長等部分師生座談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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