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監獄冬日融冰，讓服刑人員的「心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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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發於2月8日《法治周末》第6版
《「三進宮」蛻變記》
法治周末記者 孫立昊洋
特約撰稿 王時習
一天夜裡，陝西省華山監獄某監舍里「咚」的一記悶響，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監舍內的所有服刑人員。
李林(化名)把頭埋在蜷著的雙腿之間，夢裡，他茫然地徘徊在街區的十字路口，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情急之下，揮起了自己的拳頭，床板像是被重鎚敲擊的大鼓，「咚」地一聲，驚醒了同組的服刑人員。李林告訴法治周末記者：他常在午夜被噩夢驚醒，醒來就想起過去的往事，等待著起床的哨聲響起。
服刑人員在看「善行光榮榜」名單。陝西省華山監獄供圖
墮落
李林已經是「三進宮」了。
升入初中後，李林和社會上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混在一起，熱衷於「十三太保」「八大金剛」這樣的名號，以此來壯大自己的虛榮勢力。在學校橫行一時，曾因打飯插隊，對同學大打出手被學校嚴厲地處分過一次，差點被開除學籍。這並沒有引起他的警覺，反而找到了「江湖」老大的滋味，從此對學業徹底失去了興趣。到了初二下半學期，他便輟學開始闖蕩社會。
脫離了學校的管束，他像是卸掉了「緊箍咒」，他唯一的追求：是讓周邊的人都知道他、怕他，恨他而又不敢動他。為了擴大影響力，他和他的狐朋狗友經常三五結群出入一些公共場合，對不順眼的人，不是瞪眼睛就是破口大罵，許多熟悉他們的人都避而遠之，繞道而行。他偏激地認為，要贏得別人的尊重，就要比別人更冷酷、更兇殘。不過，他漸漸發現，想當老大，沒有錢不行。於是，他與同夥開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邪惡的「致富」行動，搶劫在校學生。然而，他因此被勞教兩年。
深淵
2007年9月，李林重獲自由，回歸社會。然而，勞教並沒有讓他真心悔過、懸崖勒馬，而是認為前面的犯罪太「低級」，應該由公開的暴力轉向更加隱蔽的盜竊。說干就干，他選擇了盜竊高檔電瓶車。哪知道，沒幹多久，又栽了跟頭，這次獲刑4年。
2016年5月，李林提前3個月釋放。3年多艱苦的服刑生活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兩進兩出的他早已心灰意冷，甚至對入獄坐牢也無所謂了。他決心一條路走到黑，經過周密策劃，在釋放半年後，他的第三次邪惡「致富」行動，綁架啟動了。當拿到那個裝有30萬元現金的手提箱時，他雙手顫抖，欣喜若狂，認為自己得到了幸運之神的眷顧。然而，他的一舉一動早就進入了警察的視線。
背上12年的沉重刑期，又進了那熟悉的高牆，他將何去何從？是自暴自棄，還是艱難地抬頭？是「敲木魚」式的服刑，還是陽光地改造？畢竟他才28歲，他困惑、捫心自問，不知所然。他常常穿過鐵欄的窗戶，茫然地望著外面僅有的風景，呆若木雞地站立很久……
改變
從未有過的孤獨悄然地爬進了李林的心窩，怎麼也驅散不掉！
下隊後，李林正好趕上了陝西省華山監獄開展的「知善行善，從心開始」系列主題教育活動，但就是走不進他的心。監獄、監區主題教育大課，他聽不進去，別人主題教育現身說法演講比賽，他嗤之以鼻。
第3次入監3個月了，打了3次電話，就不想再打了，3次都是父親接的，三言兩語就再沒有什麼話了，母親一聽到是李林的電話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母親不想跟他說話，更不願意再見到他。
女朋友，認識他時還不到18歲，快10年了，曾兩次確定舉辦婚禮，都因李林的失足一度擱淺。還有那些稱兄道弟的哥兒們，收監的收監，失聯的失聯，到現在，連一個影子也找不到。
李林想回歸，可是如何回，回到哪兒去？
讓他真正改變的是2017年9月21日陝西省華山監獄大操場的一場《孝道與人生》主題教育大課。
為貫徹「治本安全觀」，華山監獄積極構建大教育格局，結合「知善行善 從心開始」系列教育之「孝心」主題教育，渭南師範學院、渭南職業技術學院客座教授祁吉壽教授關於「孝道與人生」的精彩演說，聲情並茂，真實鮮活的事例刺痛了李林冷酷的心。
李林淚如雨下，「百善孝為先」，自己的孝又在哪裡呢？他反覆問自己，是在江湖的打打殺殺之中？不是；是在一次次瘋狂的邪惡「致富」之中？不是。李林的管教王警官告訴記者：「聽完報告後，李林回到監舍，主動寫下了聽後感，語言可能有些不通，但那畢竟是他最真實的心裡感受。」
回歸
至此，李林開始認真寫起了善心日記，每一天服刑生活的感受，自己的悔悟、想法、心情等都是他對今後生活的刻畫。
在服刑近一年的一天早上，李林剛到車間，屁股還沒挨上板凳，就聽有人在喊：「林林，林林，王警官找你呢！」原來，是李林的爸媽來看他了。
李林透過明凈的玻璃，看到了蒼老的爸爸媽媽，還有憂傷的女友。坐下來，還未吐一字，彼此潸然淚下。原來，母親因為屢教不改的他，氣的得了「氣蒙眼」，慪氣不看醫生，造成了雙目失明，一月前又查出胃癌晚期。父親操勞著家裡的一切，女友不離不棄，要等到他歸來的那一天，與他完婚。
後來，在李林服刑的監區，「日行一善，以善養德」的善行日誌記錄本上，隔三差五都會有李林的好人好事。
2018年2月的一天，李林拿起紙筆寫下家書：「親愛的家人……我在監獄裡現在改造的很好，請爸爸媽媽放心。爸爸，你一定要照顧好媽媽和自己，媽媽，你一定要等著我回家當面給您磕頭、認錯……」
這封家書是省監獄管理局全系統安排部署開展服刑人員「感恩溫暖、擁抱親情」獎勵性離監探親及「讓親情回家」系列幫教活動中的一項。
陝西省監獄管理局副局長柳萬立要求：全省各監獄開展好「四個一」活動，即購買一份年貨、服刑人員向家人書寫一封家書、由監獄警察寫給服刑人員家屬一封信、由服刑人員親屬給監獄寫一封回信。
省監獄管理局黨委委員、政治部主任李西平要求，通過文字、圖片、影像等，把活生生的故事講准講好講精彩，讓社會公眾了解陝西監獄工作，聽到陝西監獄的「聲音」。
此刻，和李林一樣，從陝西省各個監獄發出的家書、年貨……鐫帶著愧疚、感恩之心已在「回家」的路上。
編輯丨王碩
圖片丨陝西省華山監獄供圖、部分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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