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頻「劍指」中國 澳大利亞意欲何為?
本文作者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 趙干城
在2017年的最後幾個月里,澳大利亞媒體頻繁炒作「中國滲透論」,澳議員被指「效力於中國情報機構」,中國留學生和華僑華人被指「中國間諜」,總理特恩布爾甚至提出反外國干涉法直指中國。前不久,澳大利亞又表示將努力成為軍售大國。
如此「興風作浪」的澳大利亞究竟意欲何為?環球論壇特請專家來做一番解讀。
美白宮出台「印太」概念 澳方固化雙軌政策預期
問:澳大利亞政府近來對中國頻頻發難,有怎樣的國際背景?
答:中國與澳大利亞關係一向以平穩、合作、互利等為主要特徵,澳大利亞也是近年來中國日益興旺的出國游主要目的地之一,反映了中國國民對澳持有非常正面的看法。但令國人意外的是,雖然看上去中澳並無根本利害衝突,澳大利亞卻在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對中國發難。這種做法以前也有,但以近來為甚。中國人對此感到難解,認為這可能與澳大利亞的白人價值觀有關。這種價值觀常常包含了歧視與他們不同的人,例如美國總統特朗普最近在內閣會議上大罵以黑人為主的海地和非洲國家為「糞坑」國家。不過以筆者看來,澳大利亞對中國發難應有更深刻的背景。
澳大利亞地處南太平洋和印度洋。由於歷史的原因,澳大利亞不但成了以白人為主的國家,而且成為南方地域中少有的發達國家。儘管如此,在世界經濟分工中,澳大利亞的發達國家身份並不是靠先進原創的製造業支撐的,地廣人稀、資源豐富的特徵決定了它以資源和農業為主要產出的經濟結構。這個結構在大部分發達國家先後進入後工業化時代後必須尋找新的市場和出路。這是澳大利亞從上世紀80年代後期自我定義為亞太國家的主要動因,因為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正是澳經濟尋求轉型的目標。澳大利亞當初倡議成立亞太經合組織也是出於這個「初心」。澳大利亞轉向亞太受到亞洲的歡迎,中國經濟的蓬勃發展為澳大利亞提供了有力的支撐,亦成為澳大利亞最大貿易對象。
不過,澳大利亞在經濟上依賴中國並不意味著在其他領域都有同步發展,事實上澳大利亞在政治與安全領域始終將自身定位為美國陣營的一員。奧巴馬政府出台亞太再平衡政策,澳大利亞立即積極響應。在與澳大利亞並無關係的南海爭端中,它也以「裁判」自居,經常發表自以為是的言論。在對華政策上,這種「二元」立場常常體現為粗魯干涉乃至冒犯中國的外交方針與政策。特朗普上台後一度不怎麼待見澳大利亞,使其頗感失落。隨著白宮「印太」概念出台,澳大利亞似乎又找著了主心骨。究其根本,澳大利亞再怎麼著也不至於和中國鬧翻,但中國在亞太地區的興起將使澳大利亞在可預見的未來仍然守著「二元」方針,即使在經濟上與中國保持最大的可能聯繫,而在政治與安全領域與中國唱反調多半會成為一種常態,以維護其自以為具有的亞太地區主導國家一員的地位。澳大利亞的這種政策選項是否最符合其利益顯然是有爭議的,這也是為什麼澳大利亞的一些莫名怒懟中國政策在國內常常引起很大爭議,甚至一旦出現過火舉動就會有其他頭面人物出來滅火。例如不久前,澳防長響應美防長視中俄為威脅的說法,聲稱澳亦感同身受,外長畢曉普趕緊出面澄清。
圖說:美國防戰略報告將中俄視為「威脅」,澳外長畢曉普出面澄清 圖GJ
隨著特朗普政府「印太」概念出台,澳大利亞目前奉行的這套雙軌政策預期將隨之固化。這種態勢反映了本地區國際政治的一個客觀現實:澳大利亞雖聲稱轉向亞太,但並不表示在當前世界格局轉型進程中真的想成為名副其實的亞太國家,它多半會繼續其在二戰後格局中已然形成的「跟班」角色,甚至還有可能在美國衰退的過程中嘗試「旗手」角色,以使其在現行體系中的利益最大化。以可預見的發展而言,澳決無可能在轉型過程中擁有任何決定性話語權。認識不到這一點,將是澳政客的悲劇。
澳方曾得益今發展欠佳對外政策冷戰沉渣泛起
問:對於澳大利亞自身而言,這樣做是否有轉移國內矛盾之嫌?
答:澳大利亞近年來國內政治發展向右轉的趨勢明顯,這和其國際環境惡化導致經濟發展欠佳有較大關係。在上一波經濟全球化浪潮中,澳大利亞是明顯的得益者。隨著全球經濟重心轉向亞太地區,澳大利亞適時調整了發展方向,抓住新興大國需求強勁的機遇,使澳大利亞現行經濟結構成功適應了全球經濟的轉型。例如,在短短的時間段里,澳大利亞與中國在礦產原料及農產品等貿易中就遠遠超過加拿大等與中國做類似生意的傳統西方貿易大國,使得加拿大貿易專家後來一再檢討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加大大落後了,渥太華得出的結論之一是加某些政治領袖誤判形勢、大打不合宜的政治牌是原因之一。澳大利亞審時度勢,不但與中國大做生意,而且倡議成立亞太經合組織,使其在本地區的合作表率作用得到進一步體現,這奠定了澳大利亞經濟發展進入黃金時期的重要基礎。
然而花無百日紅。2008年美國最先爆發金融危機,很快波及全球,澳大利亞作為與世界經濟關聯度極強的經濟體也不可能倖免,並因中國等新興大國經濟結構進入調整期大幅減少對澳原料的需求而進一步惡化。在此背景下,澳大利亞的高工資高福利模式無疑將面臨嚴峻考驗。
和多數西歐國家類同,經濟順風順水時什麼都好說,一旦經濟出了問題,政治朝右轉,排外的言論就常常冒頭。這正是澳大利亞近年來一再上演的劇目,而在這種熱鬧中,對外政策的爭論通常會引致冷戰時期的沉渣泛起,自覺或不自覺地尋找敵人。以這個經驗來研判澳部分政客近年來一再毫無緣由地發表攻擊中國的言論雖不好說全中,恐亦不遠。例如,所謂中國人全力盜取澳情報的最新攻擊就是一例。美國擁有最強大情報資源且對他國監控可謂全球第一,作為唯一的超級大國,到處樹立假想敵的心態世人已習以為常,但澳大利亞亦步亦趨卻難免有些不可理喻。澳大利亞對中國國家安全來說恐怕不是什麼重要國家,中國舉國上下也從未視澳為敵對國家,大量來自中國的移民和每年數以百萬計來自中國的遊客都顯示了中澳關係的正能量十分強大,因此一夜之間,在澳或訪澳的中國人被一些政客戴上「間諜」的帽子,實在是萬難理解的事情。澳大利亞真的有那麼多有價值的情報以至於中國要不惜國力去獲取嗎?每個正常的中國人恐怕都會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好言相勸澳大利亞還是端正心態為好,否則累人也累己。如果澳某些政客堅持認為視中國為敵是「政治正確」之事,以為這樣可以為其加分,那恐怕頂多也就逞能於一時最終是事與願違且得不償失的。
中澳並無根本利害衝突 澳有識之士需周全考量
問:頻頻「劍指」中國,對澳大利亞來說真的有利嗎?
答:無論是從政治還是經濟亦或是軍事上,中澳兩國不存在重大的利益衝突。中國堅定奉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主張國家間結伴而不結盟的理念,打破非友即敵、結盟或對抗的冷戰思維,引領國家間關係提供新思想、新模式。在此基礎上,中國從不要求澳大利亞在一些問題上選邊站。與此同時,中國作為亞太地區乃至世界範圍成長發展最迅速的大國,客觀上為澳大利亞提供了大量機遇,澳大利亞也從不掩飾要利用這種機遇的衝動,並通過實際政策演繹而取得長足進展。這種關係如不抱有意識形態偏見的話可視為全球化時代較理想的國與國關係。而中國正是如此看中澳關係的,並努力促使其朝著合作共贏的方向更快邁進。但發展兩國關係需雙方相向而行,澳方近年來一再出現的對華政策變數客觀上對雙方關係造成了損害,這恐怕需要澳方反思。
在地緣政治角度,中澳互利關係形成有諸多有利條件,畢竟雙方不存在根本利害衝突,經濟上更存在著大量互補互利領域。中國作為澳最大貿易夥伴,也是澳大利亞對外貿易順差的主要來源,對華貿易佔澳對外貿易總量近四分之一,遠超居第二、第三位的美國和日本,據澳方統計,2016年,中澳貿易額1552億澳元,同期美澳為643億澳元,日澳為610億澳元。中國大量進口的鐵礦石、煤炭、氧化鋁、牛肉、羊毛、小麥等,澳大利亞都是頭號供應國。這還僅僅是貨物貿易,其他如金融服務、旅遊等都是發展迅速的領域。澳大利亞2015年度新增的4000餘家從事出口的企業中超過1300家做對華生意。
圖說:2016年澳外交貿易部公布的貿易組成報告顯示,中國是其最大的貿易夥伴 圖GJ
綜合來看,雙方在經貿領域的相互依存度呈持續上升態勢,中國經濟結構調整雖對澳產生一定衝擊,但已定格局總體不會變。依存當然是相互的,但並不表示是完全對等的,從實際情況來看,應當說澳經濟對中國的依存度顯然更高,包括中國市場冷暖對澳主要產品的價格形成影響等等,而中國進口的澳產品能夠提供的其他國家多了去,所以是中國擁有的選擇要遠遠多於澳。這種狀況是由現行的世界經濟結構和分工格局所決定的,絕對不應該為無端的所謂地緣政治因素所干擾,更何況從中國角度來看,這種因素本來就是幾近於臆造出來的,只要雙方秉持客觀公正的態度看待對方的地位和作用,相信這類無端的臆造因素也難成氣候。
當然,樹欲靜還需風不怎麼亂刮。澳大利亞作為西方陣營一員,可能覺得有必要響應「老大」美國的號召。不過,這還是要植根於澳大利亞的國家根本利益,否則這種配合很容易出現問題,甚至配合了還吃力不討好,得不到「老大」的讚賞。例如在奧巴馬時期,美國出台亞太再平衡政策,澳大利亞予以呼應。然而後來,因為國防預算未達到美方預期,澳大利亞遭到美方指責,這令澳方左右為難。而如今,從美國與歐盟之間的親疏關係可以看出,特朗普總統又是一個要盟國出錢出力的主,所以澳大利亞在地緣政治上還是悠著點為好,否則難免再演一言不合白宮那頭摔電話的劇目。
中國奉行和平發展政策,堅信中國的強大繁榮是於本國於世界都有利的,中澳關係在過去數十年發展的積極面也完全驗證了這點。儘管近年來雙方間確有一些消極因素不時冒出,但瑕不掩瑜,況且這些消極摩擦中國自問幾乎無一是中國率先發起的,並且矛盾出現後也總是秉承以和為貴的精神與澳尋求相向而行的共識。相信澳方有識之士一定會認清形勢,更周全地考量澳大利亞的國家根本利益,在亞太地區繼續發揮積極的作用。
※英國首相梅姨明日訪華:任務清單「有點難」
※浦東派琵琶奏鄉音 「康橋杯」民族器樂專場音樂會舉行
TAG:新民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