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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困在婚姻里的母狼

1

簡艾扒拉出通訊錄五個不常聯繫的人,將一條垃圾簡訊轉發出去。連她自己都不信轉發會贏得好運。唯一的解釋是:閑得蛋疼。

有個人也閑得蛋疼地回復了,認真問簡艾是誰?

回信的是導遊小羅,他這麼問,簡艾有點失落,那場旅行結束,小羅就把遊客的通訊錄刪除了,迎接下一波。

簡艾說:還記得西京醫院嗎?你說一位大明星在那裡整過容,你也帶我去過,是為了孩子的事。

小羅很快回復,說他記得,她兒子有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導遊的工作如同洗蘿蔔,一筐又一筐,簡艾居然還能被小羅從筐里篩出來,她心裡開了一朵小花。

兩年前,簡艾代理的服裝品牌組織了一次西安游,小羅是那場旅行的導遊。

那場旅行對簡艾來說狼狽至極,她五歲的兒子從第一天就吃壞了肚子,到了黃昏時分,孩子燒成火炭子。結束一天工作準備回家的小羅,帶著她和孩子去了西京醫院。車到醫院,小羅扛起孩子往急診室走,孩子在他肩膀上吐了個地圖......

整個過程里,簡艾成了小羅的跟班,跟著小羅的大長腿跑上跑下,簡艾覺得年輕的小羅要是當了爹,一定是孩奴。

等孩子掛上吊瓶,終於塵埃落定,小羅就跟簡艾聊八卦,說某個皮膚很白的當紅大明星曾到這裡來整容,當然,人家承認是自然美,基因好。

簡艾看著小羅,說: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像某個明星?

小羅帥氣地笑著,等著簡艾說:胡歌。

不止一人說小羅長得像胡歌,小羅的眼睛比胡歌更有神采。

簡艾沒有說,國內男星里,她最粉胡歌。

剩下的兩天時間,走馬觀花西安著名的旅遊景點,簡艾有時候抱著她兒子,她兒子有時候就到了導遊小羅叔叔身上。

火車站,小羅去送別他們這個團。電梯徐徐上升,小羅微笑著跟大家揮手道別,他像是從兵馬俑里走出來的,帶著秦人的孔武帥氣,比胡歌更有動人的氣質。簡艾心裡忽然湧上離別的不舍。

兩年過去,她用一條垃圾簡訊打擾了他。小羅拍了張教室的照片,說自己目前不帶團,正在學習西語。

萍水相逢的兩人,就這樣接上頭。

有一天,小羅忽然問簡艾,她所在的城市遠不遠,正值早春,旅遊淡季,他和公司老總要出來跑市場。他們自己開車,從西部到東部,輻射半個中國。

西天飄來一隻氣球,晃晃悠悠往東邊走。簡艾心裡,比春天更早長了草。

隨著小羅一個個城市的隆隆推進,兩人的聊天,越來越緊密,文字的熱乎氣,也越來越升溫發酵。

簡艾燙了波浪大捲髮,拍張照片發給小羅,小羅說:洋娃娃,抱走!

是的,36歲本命年,歲月的刀還沒有殺過來,簡艾又是服裝品牌的老闆娘,會打扮,走在街上,會有男人口水噠噠。

2

從兵馬俑的萬年老坑裡飄來的氣球,終於到了東部沿海小城市。簡艾揣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去見了小羅。

小羅還是那麼年輕帥氣,簡艾心裡的花越開越大。原來一見鍾情,是那盤子對胃口的菜,男人女人這動物,一同咬上去。

簡艾請小羅和他老闆在一家海鮮餐廳的包房吃飯。老闆娘還是簡艾服裝店的忠實顧客,對簡艾笑得有些曖昧。

兩個旅遊行業里的資深老黨,雖然見的世面比較多,對吃到真正的海味還是讚不絕口。

席間,簡艾的手機唱起歌來。

老公打來電話,問她在哪裡。

簡艾隨口說店裡。

老公說剛才打店裡座機,店長說你不在。

簡艾說我出來跟閨蜜逛街了。

這個小插曲影響了簡艾的情緒。她在婚姻里摁著一個男人睡到三十六歲,目前他們吃飯睡覺還能到一塊兒,但是已經說不到一塊兒。因為他不了解她在想什麼,他看緊她,恨不能把她關進籠子里。

據說三十六到四十歲是女人的危險期。簡艾睜開眼,看見四十的老門檻在猙獰地笑。她回望婚姻,滿是遺憾,隱約期待什麼,但又不知道是什麼。

如今,「什麼」來了,是別人碗里飄來的菜香,但她做賊經驗不足。

小羅顯然沒有帶團時的談笑風生,兩人在認真傾聽老闆海闊天空的間隙,目光碰一下,再碰一下......像飄來盪去的鞦韆。

飯後,老闆識趣說自己打車回酒店,你倆老友見面,好好敘敘舊。

小羅開著老闆那輛風塵僕僕的車帶簡艾兜風。小城不大,抽支煙逛半圈,再抽支煙畫個圓。那些晃過的街景,簡艾當了瞎子,只感覺身邊有個熱氣騰騰的他。失去很久的心動感覺又來,今夜,愛情是個氣球,華美而至,簡艾想去拽一下飄下來的繩子。

兜兜轉轉,車子就來到小城外,土路上。

路邊一尺高的荒草拚命搖,起風了。

小羅真是膽大妄為,但簡艾莫名喜歡。

小羅說,他們跟這個城市沒有業務,是故意過來看簡艾的。

簡艾說:我知道。

你還知道什麼。

「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歡你嗎?」

小羅的眼神炯炯,這個活生生的兵馬俑,這個比胡歌真實的男人,也叫她喜歡。

車燈滅了,兩個人熱烈吻上去。

吻這個東西,在婚姻里會有韭菜味,戀愛里全是蜜糖的香氣。

後來,簡艾的嘴唇一下子吸上小羅的脖子。

在西安的旅遊車裡,同伴們對小羅脖子上紅印窮追猛打,有人猜是女朋友的吻痕,小羅沒有否認。

小羅是有女朋友的,怎麼可能沒女朋友,他這帥氣的唐僧,肯定早被妖精們吃了。

簡艾也想變成妖精,今夜吸一吸這位來自西京的師傅。

吸了師傅的脖子,簡艾摸到了小羅鋼筋水泥的骨架,這是個沒肉的唐僧。簡艾生活里滿眼都是肥膩的中年男人,他們夏天非常好意思將肥肚腩亮出來展覽,散發著肘子的油光,僅憑這一點,刀架脖子上她也不會愛上。

小羅的手揉搓著簡艾豐滿的球。

一切來得太快,令人目眩神迷。她期望發生點什麼,又害怕有什麼發生。她想先要一場和風細雨的愛情,再是水深火熱的肉體糾纏。

好像,順序要反了。

但是小羅的手繼續下探,她的腰間纏著一條蟒蛇。

三十六歲,她知道如何上岸。

這時候,土路上走來幾個人,手電筒晃的光暈里,他們像是夜間作業的工人。糾纏的肉體分開,靜止不動。等著他們過去。

簡艾趁機說:九點多了,我最遲不超過九點半回家,否則老公會起疑心。

從前什麼事都沒有,她男人看得緊。簡艾曾經恨恨地說:總有一天,我給你結結實實出個鬼!

現在心裡已經有鬼,她把自己乖乖地塞到男人畫的籠子里去。

回家的路上,小羅一手開車,一手握著簡艾的手,她很享受這種感覺,三十六歲,好像十八歲戀愛。

第二天一早,雨霧迷濛,簡艾送孩子去課外班。

計程車上,收到小羅的信:我們走了。

小羅走了,氣球飄走了。

簡艾想起《廊橋遺夢》里的一個橋段,弗朗西絲卡坐在車上,羅伯特的車就在前面,她的手握著門把手,就是沒有衝上去的勇氣。

計程車的前面後面,都沒有那輛灰濛濛的來自秦國的車子。

3

小羅結束了他的早春業務後,又投入到西語學習和繁忙的帶團中去。漸漸地,聯繫中的熱乎氣少了。

愛是一場催眠,醒來魂被誰勾走?愛又是一場病,自我感動到屁滾尿流,在別人看來也是一場笑話。簡艾不會讓任何人看笑話,但她心裡的病灶沒好。

秋天,簡艾代理的服裝品牌提早召開明年春夏服裝新品發布會。以往都在上海杭州這樣的城市,這一次,忽然移師西安。

這一次肯定不帶孩子,讓她拖著孩子出門,是簡艾男人的小心機。似乎有孩子在身邊,她就不好乾「壞事」。

一路向西,毫無牽絆。

和小羅約在品牌發布會後的夜晚見面。

夜晚本來還有一場酒會,一片樹葉落下來砸中十人,九人是苦逼的小老闆,那些終端店主們此時會穿上精心準備的禮服,彷彿化裝舞會,假扮貴婦優雅範兒。

簡艾要把這次精心綻放留給小羅。

小羅是下團後匆匆過來的,初秋西安的夜晚,偶爾一片法桐樹葉落下來,砸中了小羅高高的頭頂。簡艾跳起來,捉住那片樹葉。

小羅垂著眼睛看她,目光溫柔,他說她頭髮的顏色大膽又漂亮,麻黃色不是每個人女人都能駕馭,她像個洋娃娃。

打著出租轉了幾個街區,下車,到了一個茶館,秦時明月漢時風,簡艾很喜歡,但老闆說這裡是茶館和麻將館二合一的。一間房裡聽得見另一間房裡嘩啦嘩啦的麻將聲。小羅帶著簡艾走了。

他們尋找下一站適合約會的。

一路上,導遊小羅不忘本職工作,給簡艾介紹他們所處的位置,有什麼名勝古迹。

路過一個著名的公園,公園曾在一個著名作家的小說里出現過,簡艾讀過,提議我們下車吧,就在這裡逛逛。

古城夜色吞了他們。

她也不知道被小羅帶往哪裡,跟著他走,彷彿和胡歌來了一場姐弟戀。怪不得女明星前仆後繼跳著姐弟戀的火圈,那是一種回春的感覺。

假山,小池,適合情侶的約會。他們也做了情侶間親密的纏繞。

一切偷來的東西有種難以言喻的美妙。

她和他擁抱時,小羅身體中間的一棵樹在呼呼生長,長到足夠粗壯,小羅一手把她的裙子撩起來......

這黑夜的公園,就要上演野合大戲。簡艾渾身綿軟,說:親愛的,我怎麼覺得樹影里有無數隻眼睛在盯著我們。

小羅的手撫摸著她渾圓的屁股,含糊地說:這裡很安全。

是不是有人在偷看?簡艾嘀咕著,像條魚,艱難的滑出小羅的包圍圈。

子彈上了膛不能發出去,小羅說簡艾是殘忍的劊子手。

簡艾說:抱歉親愛的,我真覺得有人在偷窺,這裡不好。

小羅要的是一場隨便的野食,而她要什麼?

喜歡、了解、愛、即使身體負距離,也不要在這麼差的條件下野狗一樣。

她這次來西安,是帶著對婚姻的一身反骨來的,如果公園約會後,他找一個好的酒店,她一定會跟著他走,熱火朝天吃一頓唐僧肉。而小羅選擇這樣的地點,省了開房費,簡艾覺得是對她的不尊重,她不配合。

女人對愛情,像飛蛾撲火,也要看這火是不是夠絢爛。除了強姦,上床的主動權大部分取決於女人。

第二天一整天,小羅在微信里沉默著,沒有回復簡艾隻言片語。

晚上,簡艾和朋友逛商場,她看著這個城市摩肩接踵的人流,忽然想: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人們為生存兜兜轉轉,愛情是奢侈品。

突然有小羅的電話打過來,簡艾接起來,很久,沒有聲音。她輕聲叫著小羅的名字,然後,掛了電話。

她有種感覺,電話是誰打來的。小羅的女朋友順藤摸瓜來查崗,那就讓他們打翻天!

離開西安的時候,簡艾給小羅留言:我們走了。

沒有送別和回信。兵馬俑回到萬年坑裡,胡歌到了電視熒屏上。

4

回到自己所在小城,簡艾心裡偷著病了一場,心裡翻江倒海,她依然是風情萬種的老闆娘。

小羅的朋友圈,刮著性冷淡風,看不見他的私人生活,有的只是旅遊的信息。偶爾一次,他轉過一個給男孩女孩起名字的文章。簡艾猜想他可能結婚了,也快當爹了。在小城市,男人年過三十不結婚是件奇怪的事,在大城市,四十不婚不是隔壁老王就是鑽石王老五。

她以為和小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世間多少男歡女愛,最後吃相難看。還好,他們的吃相不算難看,就是虎頭蛇尾而已。

快過年的時候,半個中國都在下雪。

風雪夜,微信里意外有了小羅的留言。小羅說:我想和你說說話。

簡艾心裡怦怦跳,說不上話來的婚姻里,她也想找喜歡的人說說話。彷彿小羅就和她坐在燈下,把酒桑麻。

小羅在雪鄉帶團。一向陽光的他在那個雪夜情緒低落,他說今天帶團遭遇了一些事,令他心灰意冷。

隔著手機屏幕,簡艾想伸手去摸小羅的頭髮,原來在心愛的人面前,母性是自然流淌的。

簡艾溫柔引導,小羅像個受傷的孩子,向她袒露了一地脆弱。

他發了一個側臉照,臉上有明顯的血印子。

原來幾個網上報散團的遊客被拼到小羅帶的團。雪鄉的潛規則就是推薦自費項目,大家你知我知。臨時拼團的幾人接受了雪地摩托項目,但拒付另外坐車到摩托車場的錢。小羅說我只是按照規定代收,你們總不能走幾個小時去吧。有兩個女人破口大罵然後衝上去打。男人不能打女人,小羅只好躲閃,但是他的明星臉還是受了傷。

不僅如此,他們還倒打一耙,把此事寫到網上,說兩地導遊狼狽為奸,給遊客吃霸王餐,還毆打遊客。

簡艾聽著,說雪鄉最近好像爆出很多負面的東西。

小羅說:一年十二個月,它只營業三個月,九個月磨刀,三個月宰羊,誰是羊啊,大家都是羊。出門旅遊要麼錢遭罪,要麼人遭罪。

簡艾說:你也遭罪了。

一個男人在深夜向你袒露他的脆弱,這個男人恰好是自己喜歡的,她有把他摟進懷裡的衝動。

小羅說:在這一行呆久了,身心疲憊,我想跳出來,像你一樣,有自己的店鋪和自由。

簡艾心裡暗笑,物價漲到十一樓了,服裝品類的利潤都快跌到地板上了。但她不願意和小羅聊一個服裝店老闆娘的苦惱。她再辛苦,不像他,雪夜裡有家不能回,有苦不能說。

只對她說。

5

風箏斷了線,兩人又接上頭。

彼此說說話,夜晚互道晚安,感情有些細水長流的味道。

簡艾覺得自己又昏了頭,愛情的神經病反覆發作,她人很精神。小羅在她心裡像個膿包一樣日日長著。

臨近新年的一天,小羅在微信里忽然說,他不給人當牛做馬,已經和朋友自組公司,準備來年大幹一番。說不定,明年早春跑旅遊市場,會去看她。

野草點燃,簡艾開始期待新綠一片。

小羅說:我要捉住你這個妖精,再也不讓你跑了。

簡艾打情罵俏說著壞蛋,心裡恨不能自投羅網。

又過了一陣,小羅留言說,他現在遇到一些困難,如果過不去這個坎,公司就死在萌芽中,他向簡艾借一筆錢。這筆錢不是白借,可以作為新公司的小股東,年底參與分紅。

小羅發微信的時候簡艾正在線。

但她沒有接起話題。過了很久,她問他:多少合適?

他很快回復:五萬十萬都可以。

小羅大約真的把簡艾這個服裝店老闆娘想成富婆了,十萬塊隨便拿出來,像買顆糖的感覺。

簡艾小富即安。

簡艾喜歡胡歌。

簡艾喜歡小羅。

簡艾喜歡愛情。

簡艾說:親愛的我很心動,這筆錢對我來說不算大事,但是,不巧的是,我又租下一個商場的鋪位,做一個新品牌,幾十萬又投進去,我也在尋找小股東。我想到你,你也想到我,咱倆想一起去了。

哪有什麼新商場的鋪位,這個時代小商戶投資意味著找死。簡艾不過找了一個不借錢給對方台階下的理由而已。她骨子裡有女文青的浪漫,但又有生意人的理性。

小羅說了聲謝謝,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那一瞬間,簡艾彷彿看見一個雪夜裡憂傷無助的大孩子,她衝動地想去摸摸他的頭。

只是摸摸頭,僅此而已。

兩人的感情還沒有到水乳交融的程度,金錢的銅臭,就不要來摻和了。

沉寂幾天,簡艾有點心軟,想旁敲側擊問問小羅有沒有渡過難關。

微信編輯好,怎麼也發不過去。小羅把她拉黑了。

一瞬間,她有些發矇。

這段本命年的愛情,不,是艷遇,年初開始,止於年尾。

她又偷著生了一場病。「病」中,那些生動的畫面循環播放,他扛著她兒子在夜裡穿行,他在火車站揮手送別時一臉真誠,再次相見兩人眼裡跳動的火焰,以及,踮起腳尖吻上去的顫顫心動。

這一切,都抵不過她口袋裡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誰叫生活這麼難。

也許,無論愛情還是艷遇,都需要現實半斤八兩的籌碼,我們其實最愛自己。

讀子魚故事

懂世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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