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君：醫生，穿著白大衣請別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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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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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的母親生病，尿蛋白「+」，腎臟有鈣化病灶。醫生關囑她以後不能吃海鮮，不能吃豆製品，不能吃雞，不能吃…..，然後又給開了大包的中藥。「病人」則準備從此打點行裝，背起藥罐去萬里長征了，這一吃還停得下來嗎？
醫生穿著白大衣，就像法官穿著法袍，言語都是權威性的，甚至在病人的眼中就是法官，說出來的話都是金科玉律，病人唯恐聽之不及。如果是朋友介紹去的，朋友熱情的介紹以及朋友本身身份上的可信，病人對於醫生先期已有了膜拜之心，再關懷備至地一說，病人哪有不信的？從此乖乖地成為了「粉絲」，醫生在「粉絲」的心目中總是周杰倫、李宇春之類的「偶像」。
尤其是中醫，在一、二級醫院裡的中醫科，每個醫生的後面都有長長的一串「粉絲」。病人每次來看就是「好一點了」，不好一點是不會再來看的，全好了也就不會來看了。這時候，病人和醫生的關係就像教徒與神甫，說的很多的其實是與病無關的話。病人得到了精神慰藉，然後配了葯心滿意足地回家。有病的人都這樣，只要有了醫生的關照，心裡就是踏實的，安全的。
病人和醫生之間是有這種精神紐帶關係的，我猜想朋友的母親就是熟人介紹去看的醫生，所以醫生說的地道，她也照單全收，心事多少有些沉重。可是我立刻從朋友轉述的醫囑里，聽出醫生話里的「病」來了。
1、醫生沒有說這是什麼病？接下去如何檢查？倒是開了一大堆的中藥，通常醫生在不明確診斷之前是不給葯的。當然中醫可以辨證施治，但依然得指導病人去檢查診斷的。像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的醫囑，肯定是在明確診斷以後才能說的，所以我對這個醫生的能力打了問號。
2、說不能吃海鮮和雞？民間說這些是「發」的。前者中醫也說，後者只是民間的說法，好像並沒有依據。儘管從來沒有人去驗證過什麼是「發」，總是信則有之。我就想過病人和商人互不兼容，商人要「發」，病人卻忌「發」。所以號碼「8」對病人不好，「168」（一路發）不好，「648」（老是發）更是不好。但我以為貝殼類的可以不吃，海魚卻是沒有禁忌的，雞不能吃就沒道理可講，好像那個醫生不很專業？
3、不能吃豆製品，就不是專業的醫生說的話了。這是西醫的「忌口」，和中醫和民間的「發」無關，西醫的忌口是建立在生物化學的基礎上的。
就腎臟病人來說，「痛風」病人不能吃豆製品，是因為其中含有大量的「嘌呤」，是製造尿酸的原料，既然腎臟已不能正常地排泄尿酸，就得源頭控制，以免蓄積的尿酸加劇損害腎小球。
尿毒症重症病人不能吃豆製品，是因為豆製品中的植物蛋白質是不完全蛋白質，相比動物蛋白的完全蛋白質，植物蛋白比較低級。
人體的蛋白質由20種氨基酸組成，其中12種是可以在自己體內自行合成的，就叫非必須氨基酸；另外8種不能由體內自行產生，必須依賴從外界攝入的氨基酸叫必需氨基酸。不完全蛋白質就是由12種非必需氨基酸構成的，完全蛋白質就是包括有必需氨基酸的蛋白質。
因為人體內的生物化學反應頻繁，不完全蛋白質容易被「抓壯丁」去干別的活，如轉成脂肪儲存或轉成糖分燃燒。這樣就必須脫去「氨基」，遊離的「氨基」必須形成無毒的含氮化合物從尿液和糞便排出，而從尿液排出的就是尿素了。
尿毒症也叫慢性腎功能衰竭，腎臟排泄尿素的功能受損嚴重，到血中的肌酐達到2mg的指標時，腎臟的病變已不可逆。此時一根稻草就可壓死一隻駱駝，所以醫生才讓病人不吃豆製品的。因為可能就那麼一點點多出來的「氨基」，會摧毀腎臟的最後一點功能，誘導病情惡化。
所以尿蛋白「+」，就讓病人不吃豆製品，是不懂和是荒唐的，病人就是嚇也要被嚇出病來的。
我倒是很奇怪，朋友的母親是有長期高血壓的。那醫生怎不積極去排除高血壓腎病的呢？那種病常常很隱蔽，病人容易忽視，往往一發現就難治了。所以高血壓病人一定要每年一次血檢腎功能的，以免疾病暗度陳倉遺大患。
於是我問了，這是哪家醫院的醫生？朋友說是xx醫院。我知那是家二級乙等醫院，我同學在那當院長，那麼在中醫科當家的一定是我的另一個同學xxx了。一問果然是，我笑了，那同學人不錯，但當年的學業就一般，西醫的理論基礎更缺乏，也就接近純中醫了。那些很基礎的生物化學、生物物理、免疫學和病理學的知識幾乎是不懂的，所以也就難怪讓人別吃海鮮、雞和豆製品了。
之所以我猜著是那個醫生，是我的院長同學赴任以後告訴我，當年那個同學如今是他們醫院中醫的當家醫生，「粉絲」病人很多的。相信那醫生的「口碑」不錯，朋友的母親或就是經「口碑」導引過去的，然後又虔誠地聽了一番教導而準備去「長征」的。
不想說那個醫生不好，但如今醫院裡的制度卻是會讓好人也會變壞的。醫生的報酬和個人的門診量和處方量掛鉤，於是很多醫生就一個勁地拉病人。病人就是醫生的搖錢樹，最理想的就是沒有病的病人了，或者就是患小病的病人。這種病人在中醫科里最多，然後每次來看病的感覺都是「好一點」，這樣醫生的獎金就足夠了。中醫圈裡本有「江湖術」的，在這樣的計薪條件下，不泛濫才怪。只是這樣要嚇著病人的，穿著白大衣的醫生，隨口的話病人也一定當真。
曾經我遇到過一個從農村來的病人，他用「地塞米鬆軟膏」去抹自己「繡球風」，我知道後提醒他，這樣只會越來越糟，因為「地塞米鬆軟膏」是治療「濕疹」的，而不是治皮膚黴菌感染的，用了反而會讓感染擴散，應該用「達克寧霜劑」的。我隨口一句：「你的病用地塞米鬆軟膏，還不如拿一塊吃剩的肥肉去抹呢。」誰知以後他真的在吃飯時省下一口肥肉，拿去往褲襠里抹了，他知道我從前是個醫生，相信了我的比喻話。我知道以後厥倒：「你真的這樣去做啦？我只是和你打個比方，說的是地塞米鬆軟膏無用而且有害，至少紅燒肉是中性的。」但是我明白，醫生的話人家當真。
我家常有一些不錯的醫生來聚會，大家都痛恨現在的醫院管理制度。在獎金的刺激下，心臟科的醫生也會開出婦科葯來，全亂套了。亂象在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尤甚，但院長們好像也是沒有辦法的，醫院有考核指標，職工的獎金福利也是客觀的，而且獎勤罰懶也很正常。就不知咋的，科學一旦和金錢掛鉤，立刻就變成「巫術」了。
我建議朋友的母親立即停服所有的藥物，「+」的蛋白尿，非病理性的也有可能，劇烈運動後的運動員還有「運動性蛋白尿」呢！偶發的不說明問題。但檢查是必須的。建議先去三甲醫院做一次比較徹底的檢查，搞清楚問題，常規的血液檢查，腎臟B超，有低熱還須排除結核，一路排查，說不定就什麼病都沒有。即使有病也得先搞清楚了原因再吃藥，連病因都搞不清楚的醫生的話能聽嗎？開的葯能吃嗎？
不知自己這樣算不算「無證行醫」？不管了，有證的醫生都不好好玩，咱沒證的總得要「正當防衛」是不？忽然想到因為法律太複雜了，所以「打官司」得找律師。但病人看病也太複雜了，而且還「弱勢」，也該有個公平的「對決」的，以後或者就會產生「監醫師」的職業的。
以目前這樣的醫療制度，誰來為病人保駕護航？就憑一件白大衣，我們就能把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交出去嗎？應該有「醫療代理人」的。黑心的房地產業，催生了「動遷律師」和「驗房師」職業。漸行漸黑的醫療行業，一定有正直的醫生可以去做病人的代理人或經紀人的，至少醫保制度也需要有這樣的監督。寧可讓一部分監醫師富起來，也該為病人創造保護和公平的條件的。
我還想到，造房子算是「百年大計」，從設計到施工都得有監理，政府還要質監。怎麼人命關天的醫療行為就沒有監督呢？特別是在今天，當醫生的行為已直接和金錢掛鉤的情況下，不僅玩忽職守會損害病人的利益，過度醫療也會傷害病人。在沒有宗教的前提下，僅僅靠醫生的希波克拉底誓言、靠自律行嗎？
應該會有的，說不定未來我就會去組建這樣一家事務所，找幾個醫生去和醫生對決。請說明為什麼要這樣治療？為什麼一塊進口鋼板要幾萬元？如果國產鋼板的缺點是植入後會斷，為什麼國家還要批准可以為病人植入？而讓臨床醫生再去選擇用進口的？
真不該讓很多人去後悔家中沒有人學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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