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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之村:來自明歷十五年的天空之城

我們的孤獨就像天空中漂浮的城市,彷彿是一個秘密,卻無從訴說!

------宮崎駿(天空之城)

安徽黃山有一個藏在雲海裡面的村子,叫木梨硔村。建在山脊之上,已經存在幾百年,終日有著雲海的陪伴。

在這個車水馬龍、行色匆匆的年代,我不知道那裡的人們過著怎麼樣的生活,那裡有著怎樣的過往,就想放下手頭的一切,踏踏實實的去看看這個來自於明歷十五年的天空之城。

公路消失在山腳一個叫做苦竹嶺的地方,而我的行程也從竹葉和風的沙沙聲中開始。滿眼的綠,瀰漫的白,停步、閉眼再感受一下竹葉和風的協奏。如果我會輕功,可以躍然竹梢,此時此景此心不亞於《十面埋伏》裡面的小妹,只是少了江湖,多了生活氣。

藏在竹林里的木棧道,是通向雲端唯一的通路,800多個向上的台階,將木梨硔村與世隔絕。鞋子和台階發出的古老聲音伴著杜鵑鳥「布穀布穀」,思緒一下回到了那個每天和奶奶外婆膩膩歪歪的早秋,空氣立馬多了一絲香甜和淡淡的鹹味,奇蹟般消除了這800多個台階帶來的疲累。

狗吠聲從竹林透過耳朵,村口該是有隻和鵝媽鬥嘴、獻媚阿貓的調皮大黃狗吧!跨過最後幾步台階,那個想像中的大黃出現,只是它沒有想像中那麼調皮,反而像一個衛兵,默默的守護著它的天空之城。

村口,最多的就是微風。站高望遠是一片片行走的竹波。就這樣站著吧,靜靜的站上一個小時也不為過吧。因為,村裡的村民還不熟悉旅遊、遊客,便沒有多餘的打擾。只有清脆的鳥兒叫聲不斷地告訴你,這兒有的只是自由和簡單。

因為住在山裡,木梨硔村人自稱山裡人,幾百年山道來往的山裡人,從來只往山上搬運必要的物資,熱鬧和紛擾只留在山外。

夜來的早,沒有一切娛樂活動,呼嚕聲在八九點響起。真好啊,可以睡個踏實覺,是那種一夜天亮還不帶做夢的踏實覺。這樣的夜晚,對我來說好像只發生在兒童時代,單純的睡個好覺,這一點至少可以讓我幸福三五天。

起床,推開窗,還是靜靜的站一會兒,陽光白霧鋪天蓋地而來,卸下一切繁雜的耳朵,還能聽見山間流水的嘩嘩聲。叮叮噹噹羊兒踏著青石板從門前走過,洗漱,出門,木梨硔才真正的出現在眼前,伴著絲絲的神秘感。

始建於明歷十五年的木梨硔村,雖處黃山但並不是傳統的徽派建築,恐因建在山頂,時常有大風,先民們便放棄了徽派屋頂,兩面勾起了排瓦,減少風阻,房屋布局一字排開,讓大風能穿堂而過,使村子在雲裡面存在了300多年。

山裡只有26戶人家,166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只有在山下讀書的孩子才能打破寧靜,頂一片大大的芋頭葉子奔跑在村間小道,直接扎進番薯地,翻、刨、挖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樂的地邊阿婆咧起嘴大笑,全然忘記了離家多年也並沒有打算回家的門牙,生活就是這麼簡單,才會這麼快樂。捲起褲腿,變身一個偷紅薯的孩子未嘗不可。

不施肥不打農藥,甜美多汁的地瓜蔬菜隨處可見。漫無目地的走在青石板路上還能和正在舉行家庭郊遊的母雞一家以及割草勞作的村婦來個偶遇,兒時的回憶又浮現在腦海裡面,媽媽那碗只為自己熬煮的雞湯勾起滿滿的食慾,在木梨硔有這樣的雞湯更有這樣的媽媽。

暮色慢慢降臨,掛在山頭的太陽,下去一半的時候,媽媽們便從田間回到了灶頭,取下已經殺好掛在門邊的整雞,洗凈。

白水煮沸後加入蔥姜還有食鹽,用最原始的燉煮方法,整雞在柴火的作用下,不大一會兒便散發出最濃的香味。

這時媽媽會起身,依靠在門口。大喊一聲「回家吃飯」或者默默的注視著村口,等待下田勞作的老伴兒或者大半年沒有回過家的孩子。

在轉身,一碗醇香的雞湯,已經盛好,放在了那個你很陌生但是媽媽卻很熟悉的灶頭。

木梨硔的雞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之所以那麼好喝,我想是在原始的做法里添加了每個媽媽們的等待吧!

來這裡的第二個晚上,沒有了趕路的勞累,可以靜靜的享受夜晚的魅力,搬一個小凳坐在窗前看看繁星,給自己一個認真思考的機會。拿上手電筒去村東頭找最熟悉村史的大叔,講講木梨硔的故事,不知不覺間9點到了,洗洗睡覺,一天就這樣慢慢地過了!

山上的野生柿子隨處可摘,和野柿子一樣隨處可見的還有好看的告別草,它出現的時候也就意味著地里的活兒差不多都該結束了,也該用告別草來泡泡野柿,為單調的飲食增點新鮮脆爽。

微風、牆角、陽光下的曬台構成一幅美麗的畫卷,山裡人總會選擇一個和暖的日子找口大缸,洗乾淨晾在曬台上備用。再搬來一張桌子整理剛摘下的野柿和告別草,洗凈後放入缸中,倒入適量的沸鹽水,扎口密封。告別草內含的某種成分在時間的作用下,會快速的褪去野柿的酸澀,一個星期以後脆甜的野柿變身為好吃的零嘴,脆甜便會霸佔你的味蕾,吃一兩個是不過癮的。

山裡人靠山吃山,屋後菜地里的新鮮果蔬、山間野果就能滿足一家人的需求,吃不完的各類食材,都會放在曬台上。切成串串的南瓜,倒掛的小青菜,隨風起舞的紅辣椒,都是曬台的常客。

山裡人推開窗就能看到雲海,當然也有開門是懸崖的驚險,於是聰明的山裡人,用原木搭起曬台,曬台也就成了連接鄰里鄉親之間的村路。

走在鄉間小道,偶爾會有咚咚的修葺曬台的聲音。200年風吹日晒,一些太過久遠的木頭會鬆動腐壞,山裡人會定期的檢查、修葺。一切材料都是木頭,連接的卯扣也不例外。

為山裡人提供便利的曬台,完好的保留了200年,並且還在繼續。我想這份奇蹟離不開山裡人的愛護和堅守,但立於懸崖的曬台又何嘗不是一份山裡人的期盼,又何嘗不是承載著山裡人對村子的守望,每次遠遠眺望那些對我來說不算熟悉的曬台,眼圈總會酸澀。

木梨硔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沒有人知道,但是這個雲端之村,卻給我帶來了最純真的寧靜。如果可以,我想記住它此時此刻的樣子。

人說,背上行囊,就是過客;放下包袱,就找到故鄉。鄉愁再也不是一張小小的郵票,如果你有無處安放的鄉愁又或者心裡藏著一個美麗而又寧靜的村莊,請訴說你的所見、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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