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著都能賺錢的社會,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島 君 說
「當人們躺著睡覺比出去工作能賺更多錢的時候,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倫敦商學院創始人查爾斯·漢迪在《第二曲線》一書中,對社會財富差距、未來組織的衍變進行了富有洞見的論述。
他認為,與其對上層社會的嚴重不公平感到極度痛苦,不如把注意力轉向更有意義的工作。
作 者:查爾斯·漢迪
編 輯:葉開甫
來 源 :正和島(ID:zhenghedao)
現代社會似乎是非常不公平的,頂尖的1%和剩下99%的人們之間的差距每年都在增長,那1%的人認為他們理應得到獎勵,
其餘99%的人認為高額報酬是不公平的,畢竟那些公司高層的大部分成功來自其下屬所做的工作。他們抱怨說沒有享受到不斷發展的經濟所帶來的好處,他們的生活水平在下降,其中一些陷入了赤貧。
誰說的對呢?每個人都是對的,這取決於觀點和對公正的定義的不同。
民間攫取財富的三個階段
縱觀歷史,富人們的主要財源大致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
第一階段:家族傳承為王
過去,大多數財富都是來自繼承,巴爾扎克和簡·奧斯汀小說里的人物都在無休止地關注繼承問題:誰會得到財富,如何保持財富,把財富傳給誰。
第二階段:工作致富為王
20世紀是特殊的,兩次世界大戰以及隨之而來的去殖民化侵蝕了資本的基礎,同時,由於國家重建和技術的追趕,經濟增長速度比資本回報率高,這在某種程度上把財富拉平了。
新財富不再是由過去的土地所有者擁有和掙得的,而是由那些靠「工作致富」的人們所賺來的,他們主要是公司的高管層,以及一些銀行家和少數體育明星。
第三階段:資本回報為王
20世紀80年代起,這個過程逆轉了,經濟增長率減緩,資本的力量崛起。當稅收很高的時候,人們給自己發高工資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於是,依靠資本生活的新的「食利者」越來越多。
法國經濟學家托馬斯·皮凱蒂(Thomas Piketty)在他的著作《21世紀資本論》中指出,當資本回報率大於整體經濟增長率時,財富的不平等現象將不可避免地加劇,因為錢能生錢。
在即將到來的一代人身上,我們可能會看到過去兩個世界中最糟糕的情況:一群人靠著上一輩積累的財富生活,同時頂尖的人群還在持續領取極高的報酬,因為資本回報率繼續超過經濟增長率。
房價是對社會公正的進一步扭曲
公正社會的進一步扭曲是住房價格,這在倫敦尤為明顯。50萬英鎊(約合人民幣430多萬)的房屋均價有效地將大多數年輕夫婦排除在房地產市場之外。
當一些部門的關鍵員工都無處可居時,這給包括健康和教育在內的一些服務部門帶來了嚴重的問題。人們寄希望於增加住房供應最終使價格下降,但「最終」其實是非常遙遠的未來。
我曾與一位年輕女士交談,幾年前她為了照顧年幼的孩子放棄了記者的工作,現在孩子都上學了,我問她是否要繼續她的記者事業。「噢,不,」她說,「我現在在做搬家的生意,雖然挺不容易的但利潤更豐厚。」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去年我們把處在繁華地段的房子賣了,搬到了半英里外的一處更大的房子里,凈賺了40萬英鎊。我想我們再過幾年還能這麼干。」她回答道。
當人們躺著睡覺比出去工作能賺更多錢的時候,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一個國家的儲蓄大量流入房地產,不會產生太大的經濟上的意義,因為既沒有給國家產生有益的財富,也沒有帶來多少就業崗位,反過來還會使得銀行通過發放配套的房屋貸款獲得更豐厚的利潤,而那些急需貸款來發展的企業卻拿不到錢。
我是在出租房裡長大的(我的父親是一名牧師),然後我一直住在租來的房子里,直到我50歲。到了這個年紀,我差不多也已經確認了願意在什麼地方度過餘生,而且自那以後我也確實一直待在居住的地方。
從理論上看,人們在前半生租房子是有道理的,它會帶給你更多的靈活性和更少的責任,這樣搬到工作地附近居住就更容易。但租房只有在房地產市場穩定的時候才行得通。
房地產價格會下降,更多人願意租房。同時,不會有那麼多錢湧入房地產業,可以釋放一些銀行貸款進行更有益的投資。這將是一場艱難但至關重要的改革,這樣我們的儲蓄不會被抵押貸款所吞噬,企業也不會因為缺乏客戶而死去。
真正的不公平,是欠缺有意義的工作
然而我在想,在我們對上層社會的嚴重不公平感到極度痛苦的時候,或許忽視了更重要的事情。
是的,少數人憑藉著諸多幸運、聰明的會計和出色的判斷比我們大多數人都富有。這看上去很不公平,但事實可能是這些人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中,一個大多數人即使做夢也想像不到的世界中,這樣他們的財富就不會被分散了,也不會受到某種方式的制約。
全球最富有的50人的財富加起來,相當於世界上一半人口的財富之和,但如果把這些財富平均分給世界上一半的人,每個人兜里也就幾個硬幣。
總之,如果1%的富人變得貧窮,將不會對我們大多數人的生活帶來什麼變化,因此,儘管我們認為不公平,但或許我們應該忽略這1%的富人而專註於什麼是真正的不公正——不是財富而是工作,或者說工作的匱乏。
對於數以百萬計的較低技能、缺少天賦的人而言,現代資本主義真正的不平等和不公平是缺乏有意義的工作。
未來各種機器人將會處理大部分的日常工作,還有更多的工作將被外包到更廉價的國外勞動力市場,這樣一來,對於缺少技術的工人而言,工作機會就更少了。
我過去曾把美髮業當作一個不能外包到國外或者由計算機取代的例子,直到谷歌的一位高管告訴我有一種機器正在研發中,把它戴到頭上就能按你的設計來塑造髮型。這可能不符合每個人的口味,但又是一個廉價的DIY的方式。
工廠、礦山和鋼鐵廠過去曾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崗位,但這些都已不復存在。製造業剩下的只是在設計和市場營銷方面的高端崗位,其他的工作都已經出口了而且不會再迴流。
剩下的與人文關懷有關的工作存在於醫院、社會工作、學校、監獄、法院和地方政府里。問題是這些是只能由人來完成的工作,而由有技能的人來完成這些工作的代價越來越大。我們希望這些工作儘可能少,以降低成本。
這是一個兩難的窘境。我們需要更多勞動密集型的工作,但我們負擔不起這麼多人,而且所提供的工作也不一定會吸引那些尋求在身體上更具有挑戰性的年輕人,不過並非一切都是沒有指望的。
「朝九晚五」的工薪族,未來將是少數派
幾個世紀以來,我們生活在一個自上而下的就業體系中,工作崗位大多數是由機構提供的,無論是公共部門還是私營部門。而如今它們正在減少,整個體系需要自下而上地重建。
大型組織正在混沌中演變成半獨立團體的集合:「大象」將一直存在,大型組織仍將佔到國民產出的絕大部分,而大多數的附屬功能將分離給獨立的承包商或者由總部所有但不由總部管理的附屬企業。
同時,隨著關鍵人才的議價能力的增長,員工將越來越不願意以年薪的方式出售他們的智力成果,哪怕這份年薪很高。他們將變成獨立的「跳蚤」或者「跳蚤群」。
「跳蚤」是個人專家或小型合夥企業,他們為組織提供專業知識和技能,但又不被組織直接僱用。他們通常是某方面的專家,但也可以是組織運營的主要貢獻者,同時還保持著他們的獨立性。
他們沒有辦公室,因為他們全天工作在客戶家裡或者在去客戶家的途中,如電工、水管工、教師、計程車司機、卡車司機、護士、飛行員、演員以及很多其他職業。他們可能沒有一個自己的房間,但他們往往都有一個公共的空間用來休息和社交。
比如我最近接受一個電視台的採訪時,發現該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都是自我僱用的,包括出品人和製片人,而且他們還樂在其中。
所以,未來你有一份所謂的「適當的」全職工作,那麼你反而是少數派。世界已經變了,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從組織中解脫出來,或許是他們的選擇,或許是被迫的,但就像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一樣,未來的工作場所將越來越多地由我們決定。
工作是我們所做的事情,而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本文主要觀點摘自《第二曲線》(機械工業出版社出版),已獲授權
結語
我們經常抱怨收社會貧富懸殊、收入分配不公,但我們從不嫉妒成功的體育明星或企業家的高收入,因為這歸功於他們的特殊技能。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無論是體育明星還是企業家,他們的本意都不是為了錢。他們這樣做是因為熱愛並且擅長。
錢是好東西,但不是重點所在。只有當錢變成了重點的時候,有些事情才出問題。
這些天我遇到了許多有工作組合的人,他們在不同的名片之間轉換反映了他們的多重角色,這比他們過去僅擁有一份工作有趣多了。
工作,正如我們現在所知道的,幫助我們保持健康、積極,尤其是保持參與感和趣味性,是衰老和各種疾病的最佳解藥。
至於工作是為了賺錢還是為了慈善並不重要,工作是為了社會,為了個人的快樂,在許多情況下是為了照顧心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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