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陽光下,還是老在回憶里?
關於一朵花
關於一個人
關於幽微在心底的舊事
以及不相干的胭脂和詩句
都在遠走
記述是我們懷念與挽留的方式
彷彿唯有如此
行徑的舊日才不會走失
……
北京時間1月16日凌晨,
The Cranberries 小紅莓樂隊官方確認噩耗,
樂隊主唱 Dolores O"Riordan 在倫敦去世,
年僅46歲。
巨星隕落,繁花歸塵,
願她在天堂仍舊活得肆意而絢爛。
死在陽光下,還是老在回憶里?
- 阿丁 -
這個冬天,如果不是非要根據曆法來計算的話,我想它是開始在某一個微風黏膩的夜晚。有熱鬧的廣場,有散步的人,有睏倦的依靠,有朋友圈裡擠在一大堆微商廣告中間的積贊求助,有散漫無味的尋常心情。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到,微博上有一撮人在轉發一段視頻,那是一個女人在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並吐露著輕生的念頭。驚訝、心酸,不忍卒睹,當時的我,如同站在冰天雪地吞下一個冰塊那樣,冷得徹底。
視頻中的女人,是近幾年屢屢因失蹤尋回、自殺未遂登上娛樂版頭條的搖滾女歌手——希妮德·奧康娜Sinead O』connor。
我第一次聽到她的歌聲是在一張名為《穿過骨頭撫摸你》的音樂合集里。一首縹緲憂鬱的《A perfect indian》,對於一個淺見寡識的高中生來說,除了震撼沒別的詞語可以形容。當然,能聽到這樣的音樂,還是拜我的富二代同學所賜。人生就是這樣,許多的不經意,往往都變成深刻的啟示。這首歌,讓一隻井底之蛙有了想要探求「天空到底有多大」的好奇心。
有光頭女神之稱的奧康娜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享譽全球,至今仍影響著無數歌手,這其中就包括前幾天突然去世的Dolores O"Riordan(桃樂絲),當然也包括華語樂壇的天后王菲。其實,除了唱腔,王菲和奧康娜、桃樂絲沒有實質的可比性。前者是驕矜冷艷的摩登女郎,後兩者是直抒胸臆的搖滾唱將。
去年,聲音花園主唱克里斯在家中自縊、林肯公園主唱查斯特在家中自縊……搖滾樂黃金時代的寵兒紛紛隕落,細算起來,選擇自殺的搖滾明星不在少數。如果只能選擇自殺來讓更多人記住他們的話,我寧願他們自始至終都只存在於我曾經的隨身聽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如今,被稱為「天國的女兒」的奧康娜瘋了,有著「天使的嗓音」的桃樂絲死了,在這個滴水成冰的深冬,我確實很想寫一些懷念的文字,可又怕言不盡意,更加傷感。
作為80後的一員,特別是有點兒文藝情懷的80後,「打口」一定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存在。現如今,但凡有點兒搖滾情結的油膩中年,想必都曾經靠打口帶、打口碟開啟了通往音樂世界的大門。
其實無論打口青春還是油膩中年,由於身處三四線城市的規矩方圓,那種狂熱的愛,大多都是無法分享、無從責怪、不被理解的孤獨。但也因為這份熱情始終裹挾著青春的底色,所以即便藏了起來,也是地火暗涌,無論過去多少年,總會因為一個名字、一首歌、一聲吶喊,促成燃燒,讓你百感交集,熱淚盈眶。
一如竇唯,哪怕謎一樣讓人猜不透,卻始終讓人念念不忘;一如朴樹,哪怕他一副磨平稜角、雲淡風輕的樣子,卻仍會被炙熱的音樂灼傷肺腑、心碎痛哭;一如桃樂絲,哪怕她再也回不來了,她的歌聲仍然可以在你的腦海綻放為絢爛的煙花。
2003年,我和我的好朋友劉濤終於找到了各自的愛好。我聽搖滾,她看小說。然而彼時的境遇是,非典和高考將我們步步緊逼。在到處都是緊張兮兮的氛圍里,我們的閑錢當然也很緊張。在音像店裡來來回回看了一個多月之後,我終於下定決心,花35塊錢買了一張小紅莓樂隊的CD,握在手裡都覺得發燙。
這算是繼zu同學送我科特柯本專輯之後,我真正對聽搖滾樂有了像模像樣的企圖心。當然也有一些小失望,因為這張CD里沒有《A perfect indian》。隔著明黃色的封面、短髮微笑的桃樂絲,我對其中的音樂一無所知,但少年的心氣不需要什麼理由,就這麼喜歡和有了期待。
回家就狠狠地聽。當然也要顧忌著父母,不能在家裡大張旗鼓地放,只戴著一隻耳機,另一隻耳朵還要提防著父母的腳步。
之後很長時間,我學桃樂絲剪很短的頭髮。之後很多年,我不止一次為桃樂絲寫樂評,抒發我對她的熱愛。我絞盡腦汁想各種詞語來形容她的歌聲。那種力道,時而比陽光還暖,時而比鐵還涼,那種寬廣,讓我踏踏實實走在年輕的路上。
其實年輕人都是如此,都會對音樂痴迷。這種痴迷也恰恰意味著精力過剩的青春,意味著從父輩的意識中開始獨立,憑著自己的喜好和對成長的理解,尋求屬於自己的天地。對於和我一樣的80後,涅槃U2山羊皮綠日酷玩小紅莓就是那個年代的標籤。他們的狂放與柔情,足以驚世駭俗。不喜歡因循傳統的80後,嚮往著活力和冒險。恰恰是那些音樂,給了我們這些體驗,也給了我們敢於奔向理想的念頭和熱血。
奇怪的是,在那時,受搖滾樂影響的80後,常常被稱作是垮掉的一代。現在想想,如果聽那樣的音樂會變成垮掉的一代,那麼如今深受屁幾萬和各種MC影響的孩子們該是怎樣的一代?
如今,作為聆聽者的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了,回憶起年輕時的事情都很吃力。也許有一天我們會找到年輕的真正價值,也許到了耄耋之年,我們依舊無解。
人常說造化弄人,實際上,這是悲劇的一種委婉的說法。當出版唱片淪為了一個借口,愛爾蘭歷史上最偉大的另類搖滾樂隊之一的小紅莓,雖然仍保有廣泛的影響力,但終究敵不過分分合合的喧囂,對樂隊形象的擊打損壞。這期間桃樂絲髮行了兩張個人專輯,製作水準不減當年,也有《Apple Of My Eye》這樣延續經典的作品讓粉絲心底生暖,卻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未能重回巔峰。那時,關於桃樂絲童年陰影的新聞常常出現在娛樂版,這似乎成了桃樂絲越戰越勇的武器。她重新組建小紅莓,開始了世界巡迴演出,卻很難再燃起樂迷的熱情。
後來,因為時日久遠,也因為生活總是向前,我幾乎將桃樂絲和她的小紅莓忽略。偶爾看到她飽受躁鬱症困擾的新聞,也只覺得是無良媒體在故意搞事情。而今跟她的死聯繫起來,突然有了痛心的滋味。
從1992年,首支單曲《Dreams》開始,音樂對桃樂絲來說,已是隨意拿捏、心無旁騖的暢所欲言。她有多少作品,就如同經歷了多少故事,對於一個在音樂中燃燒生命的女戰神來說,沉迷在26年的光芒中,也許再濃的悲傷也該釋然了。當然,這是寬慰一點的想像。實際上,搖滾已死的口水聲中,她也心有不甘。在一個月之前,她還渴望造訪中國,引領一場搖滾狂潮,並且重新錄製小紅莓的經典之作《Zombie》。她依然努力扮演女戰神的角色,意圖在顛簸的世事中咬牙行進。然而,躁鬱症把她體內殘存的最後一絲溫暖也帶走了。桃樂絲終因身體原因相繼取消了北京和上海的演出,回到家鄉愛爾蘭安心養病。
在她生命最後的這個冬天,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死在陽光下,還是老在回憶里?她是否還想通過演唱會再博一回,以掃除最後幾年鬱積已久的悶氣,為自己的音樂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
如今,再聽《Dying in the Sun》,像被抱在懷裡一樣,聲音如蜜一般,甜甜浸潤,搖籃一樣的暖。
我很想說,我喜歡她,因為她的歌像是一束淡淡的月光,能變成我心裡溫柔的一部分;我喜歡她,因為她是夢想本身,又遠遠大於她所表達;我喜歡她,可是當我再次說出這句話,竟然就只有懷念的情份了……
- end -
阿丁,本名張潔。
4月街23號主要成員。
靠譜文藝女青年。
有一腔熱血,也有紙上江山,
用以壘砌近處的滄海,
遠處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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