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橫波:世人謂餘明眸善睞,我唯求一真心耳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從來,明眸是一件美物。
01
顧橫波,原名為顧媚、顧眉,字眉生,一位名字里便帶著「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江南才女。
顧橫波的美顏是毋庸置疑的。「庄妍靚雅,風度超群。鬢髮如雲,桃花滿面,弓彎纖小,腰支輕亞」,這是余懷在《板橋雜記》里的記述。
她好似被上帝賜予了極好的皮囊,於容貌而言,不必有自慚形穢的庸擾。一雙秋水橫波的眼睛,只回眸一笑,也迷離來往行客。
?顧橫波,自幼長於煙柳之地,幸而風月樓中有人慧眼識珠,天生的資質得以養育栽培,不致為滄海遺珠。
所以,先天加以後天,她的才情亦是引人稱嘆。
秋夜,絲雨霏霏,生起一盞香爐,小掩窗扉,珠簾輕曳,藤蘿和秋。
也許時常,也許偶爾,顧橫波在這座閣樓之中,有過《海月樓坐雨》。
依欄獨望,放目遠去,囊入眼帘的或是風塵僕僕的行人,或是醉意熏然的商賈,亦或是醉倒溫柔鄉的客旅,驀然、收眼,寫下一首《花深深·閨坐》。
迎來送往,亦成詩作,《虞美人·答遠山夫人寄夢》、《千秋歲·送遠山夫人南歸》一併納入《柳花閣集》,這是她文才的最好印證。
她的畫藝也是一流,十七歲時繪製的《蘭花圖》扇面至今安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
《蘭花圖》
蘭花是動人的,清雅於外,蕙質於內。
懂得畫蘭的人,想必能心嗅馥郁。
02
顧橫波還有著「南曲第一」的美譽。
她也是秦淮女子里能出資置辦一座精裝修小樓的人,而能在金陵帝都站穩腳跟並聲名遠播足見其能。
「家有眉樓,綺窗綉簾,牙籤玉軸,堆列几案,瑤琴錦瑟,陳設左右,香煙繚繞,檐馬丁當」,書籍、捲軸、美玉、瑤琴、風鈴,若能睹上一眼,也是三生有幸。
自然,無論公侯親貴、烏衣子弟還是風雅流士,風聞之後皆欲瞧瞧這被戲稱為「迷樓」的雅閣,最重要的是見見樓里的佳人,小酌一杯、賦詩一首。
於是,這座「眉樓」訪客絡繹不絕,橫波樓主在事業上讓人覺著已是風生水起。
一切都可不必掛礙,彷彿只是在等待一個餘生能夠與之御風同行的人,那樣才圓滿。
人的一生總會遇見些許產生愛恨糾纏之人,況而秦淮女子閱人無數,只是訪客多是過客罷了。
據說,顧橫波的情感歷程里,首先上場的是一位叫劉芳的書生。
兩人最為世人關注的是誰比誰薄情。
開啟一段戀情,喜歡約定,喜歡誓言,那是無可厚非甚至是情不自禁的事,而永恆又是最不可信的,那麼先失約的那個人會不會被指摘薄情呢?
有人說,顧橫波背棄了劉芳,使之殉情而亡。我不知道殉情是一種什麼感受,人會在什麼時刻才會去衡量生命與愛情的孰輕孰重,情可至此深么?
如果這是劉芳的結局,我終究覺得不夠洒脫,但世間之人事,似乎也沒有那麼容易拿得起放得下。
另有一說,劉芳始終不能給顧橫波一個確定的歸宿,家族的壓力與世俗的言語都吸噬走了這個書生的勇氣。
既然沒有結果,那麼還能如何?
還是相忘於江湖吧,有過開始,有過結束,這樣也不算太遺憾,誰不是以青春以歲月相伴!
若是陷入太深、痛不欲生,也不要以愛為名對自己做最殘忍的事,譬如捨棄性命,誰都不要給誰增添罪孽。
不論對錯,瀟洒轉身,如此而已,我想。
03
後來,我們都知道,顧橫波是與龔鼎孳相攜一生的。
煙月場里漂泊多年,見慣了青樓姐妹的不幸,多少託付均化作一場浮夢。
大多身份低微的女子,皆無獨立之自由。年年月月誰又被哪個富商看中,「看中」二字著實凄涼,因為她們沒有說不的權利。
豪爽不羈如顧橫波,亦不敢輕易託付於人。
我們猶豫不敢下定決心,大多緣於害怕那未可知的可能,若那是泥潭,或是想要遠離卻已無力抽身。
不過,看她後來的婚姻生活,顧橫波是幸福的。
顧橫波與龔鼎孳的相遇,緣於龔鼎孳上京赴任途中在金陵的一次逗留。
最美不過邂逅。
從此,龔鼎孳迷戀上了顧橫波。
龔鼎孳作詩一首: 「腰妒垂楊發妒雲,斷魂鶯語夜深聞。秦樓應被?東風誤,未遣羅敷嫁使君。」 如此來看,龔大人確實迷戀顧小姐。
但鍾情是一事,白首又是另一事。
顧橫波給了龔鼎孳一年的時間,以一年光陰來定終身,其實實在冒險,何況是在那樣的社會環境之下,身份又是那般特殊的。
幸而龔鼎孳對於顧橫波,確實誠意十足,從鴻雁傳書不斷到專往金陵求娶。
我們都需要從真情摯意中汲取勇氣。
崇禎十四年,二十二歲的顧橫波嫁給了二十六歲的龔鼎孳,令人艷羨,自然也讓人評頭論足。
可流言蜚語對於這兩個置若罔聞的人亦是無可奈何。
我們自遊山玩水,笑語盈盈。
顧橫波告別了過去,連名字也改成了「徐善持」,倒很是符合此時「進士夫人」的身份。
「識盡飄零路,而今始有家。燈煤知妾喜,特著兩頭花。」
04
時勢造人,每一個處在明末清初的人都要面臨考驗。
有這樣一則軼聞,身為明臣,社稷覆滅,龔鼎孳卻以一句「我願欲死,奈小妾不肯何」未能以死殉節,這麼一句話使兩人都受世人指摘。
龔鼎孳降闖降清,哪邊都不討好,明人譏諷,清人將之列為貳臣。
不過,龔鼎孳在淪喪節操的「盛名」之下,還有一個好名聲,就是「窮交則傾囊橐以恤之,知己則出氣力以授之」。
而顧橫波,接受了龔鼎孳原配童氏不願受封的清朝封號,於是顧橫波一躍成為了「一品夫人」,這地位的顯赫更引來諸多非議。
但,不是當時當事當人,難以分說。各有各的立場,各有各的角度。
有時候,覺得對與錯都太過複雜,就像黑白之間存在了一個灰色地帶。
他和她是真的隨性,好像眼裡只有他們的生活,閑言碎語也從不作解。
也許,她想,斑駁的血與淚何必流給世人觀饗?
其實,這一生,顧橫波是有遺憾的,她未能留下一兒半女。
無論如何,對於他們二人而言,是互相屬意的。不管龔鼎孳官位高低,顧橫波始終不離不棄,而龔鼎孳對於顧橫波,亦是愛意不褪。
想真是奇妙,相遇是一緣、相識是一緣、相知是一緣、相愛是一緣、相守亦是一緣,秦樓女子多如斯,龔鼎孳偏偏喜歡的是顧橫波。
好的愛情,大概是會讓彼此都覺得自己是一個美好的人吧。
05
倏忽幾十載,英雄美人都逃脫不了遲暮,更迴避不了那個人生必定的結局。
康熙三年,1664年,這年冬天,顧橫波因病離去。
然後,世人如何評說,便更與之無關了。
可是艷名之下,依然引人追索。
於她而言,來往行客多是一晌貪歡,可明眸之下,她更想要的只是一顆相伴一生的真心,一個溫暖的小家。
這好像我們每個人的願望,因為難得所以被視為宏願,但又小到只是僅此而已,一顆真心耳。
顧橫波,雖是秦淮八艷里最為人爭議的一位,但總還是世人流傳的「俠骨芳心」。
END
第九札: 顧橫波
我一個人,欣賞歷史人物後的小小觀感,只是想要、想要擷取歷史風情中的幾許柔軟~
※這些讀著心疼的情話,真的很扎心
※好好說話在家庭里究竟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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