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後，新婦子歸
01
「雪落髮上」
殘雪消融，讓我想起一個朋友。前不久，她出嫁了，小城的雪紛紛揚揚。
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那天，站在學校行政樓前，任由雪落在我黑色的棉襖上的時候。
在武漢等了四年，我始終沒有等到一場雪。當雪化在棉襖上，我想起那個姑娘，少年的我說要在雪天娶她。如今，龜縮在小城的我，遠在他鄉的姑娘，已不在一片天下了。
令我耿耿於懷的，是少年的話。
———
「會有那麼一天，天下著不大不小的雪，你站在雪地里，喊著我的字。別怕，我會上前拂去你發上的雪花。」
02
「大雪之後」
我坐在家裡，祖母從外邊進來，說融雪了。
雪從屋頂滑到瓦檐，那些個破舊而無人居住的屋子，門前水汪汪一片。是啊，說是堪比十年前的一場雪，已經難尋蹤影了。還是很近的時光，十年前。那場雪很大，適逢期末結束，是祖父拉著板車去學校接的我。我鎖好教室門窗出來，祖父站在走廊里用一頂不知那件衣服上的帽子裹緊頭，臉凍的醬紅。
時光匆匆，已是十年後，這場大雪也下在期末，我在學校陪著滯留的孩子們。那天在教室，為了安撫孩子們，為他們誦《送東陽馬生序》，到「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處，想起祖父站在走廊外等我。一時哽咽，忘了詞。
如今，我走在雪地之上，而祖父已成雪地之下的人了。冰雪消融，孩子們陸續回家，而我的心卻如窩在雪裡一般。
03
「新婦子歸」
大雪約摸著已經停了，大雪之後，新婦子歸。
按照南方習俗，出嫁的那位姑娘，三天之後要與新姑爺回娘家一趟，稱之為三朝回門。
三朝，即三天。
孩子們離校後，我也放假了，閑散在家幾日。那個破舊屋子裡的老人，沒了，是我前天聽來的。我家剛搬來的時，他很總在那間屋子門前搗弄，我記得他。後來沒幾年，他被兒子接走照顧，我常路過他兒子家，他時常坐在門口發獃。
他那間破舊的屋子離我家不遠，我外出要從門前過。聽說他沒了那天，我外出經過，門前樹木叢生，枯枝地蘚雜亂不堪。挨著泥牆的邊緣，有未融的雪，牆上裝飾的白面脫落，露出黃色的泥底。
大雪之後，是立春。以前祖父常說，打春了，意思是要開始耕種了。是啊，打春了，這片土地上沉睡了一冬的萬物，要醒了。
牧郎和他的小城｜文字、攝影
苟談生活，面朝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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