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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偏愛雙胞胎弟弟嫌棄我,9歲時弟弟去世父親差點打死我

每天讀點故事作者:沈薔 | 禁止轉載

提起西河村李木匠,人人都暗伸大指,那可真是個強人。李木匠打一套傢具,橫摸豎摸摸不出一個釘兒頭。人家壓根兒不用釘子,榫楔銷破,玩兒的是手藝。

家裡堂客又養豬餵雞繡花納鞋樣樣精,蓋起一排八間青磚大瓦房。可是提起他,人又會搖頭嘖嘖兩聲:「這人吶,不能把十番兒都佔全了,他再能,還不是下了仨丫頭片子。」

娟兒是那四姑娘,上面有倆個姐姐招娣盼娣。娟兒媽還沒懷娟兒的時候,李木匠找了外鄉的赤腳醫生開了生兒子的葯。

一碗碗猩紅濃黑的葯灌下去,灌沒了月經。赤腳醫生已經不見蹤影,李木匠只能帶娟兒媽去衛生所找小顧醫生。

小顧醫生嘆息著開了葯。吃了幾副漸漸下紅。葯沒吃完娟兒媽就懷上了。娟兒媽大肚子有了動靜的那天,李木匠他娘李湯氏顛著小腳打洋胰子洗乾淨手,在院子里對著送子娘娘的方位擺出小三牲,煮的稀爛的一隻整雞、一個豬頭和一尾肥魚,拉著李木匠把響頭磕得砰砰響。

產婆王嬸兒從門縫裡擠出來,隨手帶上了門說:「恭喜恭喜,雙胞胎,一男一女!」

天還未明,三星亮了的時節,冷風卷下院里石榴樹的一片枯葉兒。小老太太的心可是熱乎乎的,一步搶進屋裡,抱起乖孫,李木匠掀開小被子點一點男娃的小雞雞,男娃很乖,哭了幾下聲音也不大,襯出炕上妹妹的哭嚎惱人。

招娣盼娣遠遠地站著看著。李木匠給兒子起名叫白妞,男貴女賤,賤者易活。他打好譜等白妞上學的時候再給小顧醫生他爹老顧大夫送份禮,求個學名,小顧醫生和他爹都是文化人。李木匠又瞥了一眼炕上的女孩兒,說就叫娟兒吧。

後來李木匠還讓王嬸給白妞用銀針扎了耳朵眼,戴上一雙小小的銀穗子。白妞的身體不好,老顧大夫把脈,說是胎里不足。再看看健壯活潑的娟兒,李木匠就陰了臉。

山上挖的野參關外客商帶來的靈芝,不知道給白妞餵了多少,錢像海一樣淌出去。每次給打發娟兒給白妞煎藥,李木匠就忍不住操起煙袋鍋往娟兒前胸後背來兩下。

可是這樣千嬌萬貴養大的白妞,竟沒能留到八歲。白妞走的那天咳得厲害,胸膛里一陣呼嚕嚕的痰響就沒了氣息。

李湯氏當時就瘋魔了,身子抽搐一陣直挺挺地躺在了炕上。李木匠往院子里吼:「葯呢!葯呢!」

娟兒蜷在豬圈根兒下給葯爐子扇火沒聽見。李木匠走出來,一腳把娟兒蹬翻在石榴樹下。娟眼淚也沒擦爬起來就去端藥罐子,李木匠厚厚的大手又把她揚翻,也不墊毛巾端起藥罐子轉身就走。只聽見裡屋藥罐子啪地摔碎在磚地上,瓦房裡傳出男人女人嗚嚕著嗓子慟哭的聲音。

娟兒長到八九歲的時候,個兒不高黃黃臉兒,襯得一雙眼睛分外明亮。

她人很瘦,可放牛割豬草掰棒米做飯洗衣剁雞食樣樣做得。每天一早和鄰家的衛平哥哥去放牛,放牛的時候帶上沒納完的鞋底。

放牛的同歲小夥伴們早都入了學,因為白妞身子弱,李木匠本來打譜等這年送白妞和娟兒一道入學,也讓娟兒在學校照顧好白妞。這事如今沒了影。

娟兒納著鞋底,不時抬眼看一眼衛平哥哥。宋衛平衣服褲子邊兒毛了,舉著一本書盤腿在樹下念,映著青山白雲,煞是好看。娟兒突然不著急上學,悄悄地、微微地笑了,黃黃臉兒上添了一分明媚的顏色。

宋衛平也上學第二天,娟兒坐在樹下繡鞋面的時候教針扎了手。吮著血珠子抬眼望了望四周覺得空落落的,遠處有拖拉機撲哧撲哧的響聲,轟隆隆地駛過,一陣兒就沒了。

娟兒進學校,已經比其他人晚了一個月。同班的學生歪好上學之前念過一點書,而娟兒大字不識。

老師讓娟兒在黑板上寫一下自己的名字,娟兒吭哧吭哧寫不出。下面的學生轟然笑了。班長沈蘭走上前來在黑板上寫下李娟兩個字問道:「同學,你的娟是這個娟嗎?」娟兒紅著臉趕忙點點頭。

兩個小姑娘成了同桌,這同桌一當就是三年。沈蘭天天捧著書讀不厭,空閑下來就給娟兒補課。細白的小手在石板上一筆一筆地寫寫畫畫,字跡漂亮又端正。娟兒就忍不住看了看自家的手。

她心不在功課上,可是她喜歡蘭,就捺著性子聽。她看見蘭白皙的側臉,看見蘭梳得一絲不苟的辮子,看見蘭綁頭髮用的不是橡皮筋而是一根紅毛線,看見蘭靛青染的土布衣服領口發白。

這幾日學校旁邊出現流氓,專截女學生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娟兒和沈蘭在教室門口,等沈軍從六年級那邊來接,沈軍擼起袖子說,他敢來動我妹妹一個指頭,我就把他屎打出來。娟兒撲哧一聲笑了,笑完可不知怎麼地有點羨慕。

落日西斜,暮色四合。

娟兒和他們在大路上分手以後往西河村走。路過一片高高的玉米地,一陣風捲來,玉米葉沙拉沙拉地響。

突然被一雙毛茸茸的大手從後抱住,一張嘴湊到耳朵後面,噴出的氣息是韭菜蒜臭和著酒氣:「你長毛了嗎?」

娟兒猛地一掙就往前跑。那大手又箍住她胸前。「呸!王賴子是你!你喝多了驢尿,敢在這兒撒酒瘋!」

王癩子迷瞪著醉眼看了一眼,「是大財主家的女兒喲,我今兒就給李木匠做個上門女婿。」

娟兒把書包里散出來的書仔仔細細裝進去,渾身篩糠一樣抖,摸了摸周圍沒有落下的東西,腿打著顫兒往家走,身後王癩子趴在地上腦後汩汩地冒著血。娟兒腿抖得厲害,看見一個地堰,腿抬了又抬竟跨不上去,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回到了家。

學校娟兒是不敢也不願去了。她退了學,老師挽留說李娟這孩子很靈,李木匠呵呵一笑,「她讀書讀不通嘛。」

有關王癩子之死的一切流言猜想都被一沓大團結擺平,夜裡李木匠掄圓了一個耳光上去罵娟兒,「不要臉!」

娟兒啥也沒說,夜深了收拾了一包袱皮行李並糧票菜票,想了想又摸進爹娘卧房狠狠拿了幾張大團結。李木匠呼嚕打得震天響,娟兒媽沒睡。

娟兒看了她媽一眼,心裡沒什麼波瀾,月光里娟兒媽嘴唇抖了抖淚流滿面,拚命捂上嘴。娟兒不知怎地下來了眼淚,她趕快擦掉,走了。

娟兒進了鎮上就把幾張大團結存了起來,把存票掖在心口,再不肯輕易動。後來在鎮里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呢?

這樣說吧,李娟在勝利飯店當過服務員、天橋下邊蒸過包子、掃過大街打過雜、逢有人出殯的時候去哭兩聲打個招魂幡,蹭過賓館裡小姐妹沈蘭的宿舍可是不好多去。

對了,她還在一中食堂當過打飯師傅,看見學生像宋衛平的時候她勺子都抖了,趕快把口罩往上拉一拉。

她第一次動用大團結是在電子廠招工的時候。招工告示在天橋貼出來時她往圍裙上擦了擦麵粉。工資不高可是招的是正式工。

去面試的時候一個燙頭胖女人拿捏著嗓子說,現在國家推行身份證,你這沒有身份證不好辦啊,回家弄去。

娟兒彎腰越過桌子往女人手裡塞了一張大團結,「李姐,我也姓李,咱倆本家啊。我的身份證丟了,您還不能……」

娟兒看見桌子下女人中山裝最下面的扣子崩開了,漏出裡面大紅色的毛衣和毛衣里稀稀的肉。

身邊女工大都是鎮上的,相互熟悉、拉幫結派。日子是艱難,可再艱難也比不過從前的艱難。

冬天到了她買了護手油,金色的鐵皮圓盒裡盛著香噴噴的油膏,她自己抹的時候也往身邊王大姐孫小妹手背上來點兒。

慢慢地去食堂小孫也拉著她,她打了肉菜的時候,總往身邊人飯盒裡夾點。李大姐的孩兒在一中念書,念念叨叨抱怨孩兒吃不飽。

娟兒細細地告訴她,哪個窗口師傅開始打飯大手大腳,後來的人只能吃點菜湯;哪個窗口師傅開始摳摳搜搜,等到快沒人的時候恨不得一勺子扣滿一大碗。

這日娟兒和李大姐一起去庫房,迎面撞上一個平頭小伙兒。小伙兒喊了聲姨。李大姐拉過娟兒的手說,這是娟兒,這是我侄兒李棟。娟兒朝李棟笑了。

李棟撓撓後腦怪不好意思地笑了,說:「我認得你,你是天橋上的包子西施嘛。」李大姐打了李棟一下,「什麼包子西施,娟兒是我們工段的小組長。娟兒,棟兒是機加工線上的組長。」

幾場雨過後,又是一個秋。娟兒做了個小東道,中午請工段上幾個工友吃了碗陽春麵慶祝生日,幾個大姐打聽著娟兒的歲數,開幾個小姑娘找婆家的玩笑,一時間言笑晏晏、紅火熱鬧。

晚上娟兒沒了胃口,先往宿舍走,卻教一個壯實小伙堵在走廊上。娟兒辨認了一下,「哦,棟哥。」李棟摸了摸腦袋,往娟兒手裡塞了個東西,「聽說你今天生日,生日快樂。」轉身就跑了。

娟兒一個「別」還卡在喉嚨里,李棟已經沒了影。手裡是一個紫色絲絨的香囊,輕輕地拉開絲帶,裡面是一支口紅。絲絨上面出現了一滴眼淚,滲不進去,鑽石一樣亮晶晶的。

娟兒回到宿舍,十人宿舍現在空蕩蕩的。牆上安著一塊沒鑲邊的鏡子,鏡子邊上用膠布貼著。

她輕輕地旋開口紅,輕輕地抹了一點點,輕輕地抿了一下嘴,輕輕地對著鏡子笑了。薄塗的正紅色將麵皮微黑的少女襯出一絲白皙一絲嬌媚,鏡子里美麗的女孩子輕輕地流淚了,一滴又一滴。

李棟有事沒事坐過來和他姑一桌吃飯,她也活潑著說幾句話兒。

這天通知組長吃完午飯帶著新人們進廠熟悉。她隔著食堂油膩膩的窗戶看見了宋衛平高高的個子鶴立雞群,驚得碗都砸了,抹了嘴就跑出去。臨到食堂門口又拽一拽衣服角兒,把碎發捋到耳後。

兩人走在廠房貨架之間。宋衛平自嘲道:「你知道我的,讀兩年休兩年。這次是真的讀不起了。」

娟兒一半愁一半喜,指頭揉搓著衣服角兒。當晚娟兒的第二張大團結就用出去了,隨後是第三張第四張。

過了倆星期,工人宋衛平因為工作能力出眾、工作態度端正,提拔成工段長。李棟紅著臉來找娟兒看電影,娟兒蹙眉推辭晚上有事。然後拿出那個絲絨袋子說一直忘了還,這麼貴重的東西不能要。

小姐妹蘭兒來的時候,娟兒歡喜得不得了。有娟兒照拂著,當年她受過的人情冷暖沈蘭一樣也沒遭罪。

等到午飯時候宋衛平坐到沈蘭的對面,娟兒還是嘻嘻笑著,早早扒完飯識趣躲回了宿舍。她躺在宿舍木板床上,捂著心口不知怎的疼了起來。

這時節心裡千頭萬緒恍恍惚惚,一會兒想著拉攏其他人把沈蘭趕出電子廠,一會兒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一會兒又想著要不和李棟處一處。等到下午醒來的時候,眼睛腫成了兩個桃兒。

她把眼淚吞下去,拿定主意撮合著兩人,該閃的時候就閃。蘭兒有了衛平哥,她也不必陪著了,又回到其他伴身邊,嘻嘻哈哈的。卻在這時候傳來一個消息。

電子廠是李家鎮優秀單位,放下十個指標可以從農村戶口轉為城市戶口,城市戶口好處瞎子也看得見。娟兒打定主意,小年這天打點好行李,頂風冒雪推著大自行車,回到了久未謀面的家。

娟兒媽見了娟兒,喜得挓挲著手,鼓風生火熱上一盤豬肉餃子。「娘,別忙了,我和爹說話。」說著邁步進了裡屋。

娟兒媽在灶房忙前忙後,冷不防聽見堂屋裡吵起來了。「你個賤丫頭跟你那倆姐一樣,死在外面不回來,憑什麼一回家張嘴就要錢?還他娘兩千!」

「憑什麼?就憑大姐二姐肯定是不認你這個爹了,就憑我給你養老,你還等著兒子呢?」娟兒從已見老態的李木匠手裡拿過來兩千塊錢,「你放心我說到做到,生養死葬!」

正月初三回單位,宋衛平開著三輪摩托把娟兒捎了回去。娟兒趴在後面,迎面風刀都被宋衛平高大溫暖的脊背擋住。娟兒歡喜過後忽然想起蘭今日不回單位,衛平哥才想起來捎她。一時間心頭滋味真是不好受。

娟兒張口就問:「衛平哥,你喜歡我嗎?」宋衛平後背僵了一下沒答話。「那衛平哥,如果不是蘭兒,你會喜歡我嗎?」娟兒等啊等啊,大風吹得眼睛酸麻,一閉眼就是一包眼淚。

娟兒張口又問:「衛平哥,你想轉城市戶口嗎?我手裡有兩千塊錢打通人脈,旁人這輩子也拿不出來。我不是拿錢逼你。怎樣選,都隨你。」

世上事,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唯獨姻緣二字,有時贏了也似輸了。

娟兒和宋衛平的好日子定在大年初八。婚衣是年前趕的,省得不過破五就動針。李家四姑娘的好姻緣,自是紅火,酒席辦在勝利大飯店。撇去爹媽七大姑八大姨、電子廠的朋友,宋衛平請動了車間主任,車間主任又招來了廠長講話,一時風光無兩。

娟兒穿著大紅色的婚衣,上衣下裳描龍綉鳳,戴一雙鳳釵,鳳釵上挑著貨真價實兩顆大珍珠。絞了臉撲了粉光潤白皙,青黑色的眉筆把眉毛描成新月的形狀,抹了正紅色口紅。臉上打了粉色的腮紅,笑起來面如桃花,同宋衛平八面玲瓏地應付著各方親友。親友們都說,這就叫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原題:《四姑娘》,作者:沈薔。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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