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伊朗的古鄉村

坐了一晚夜車，天剛亮時正好到達馬什哈德，打車直接去了旅店。旅店多人間里有一對正在環遊世界的日本夫妻，在德黑蘭的旅店裡我就碰到過他們，那時他倆正在廚房做飯，我們還暗暗鬥過廚藝。旅店還有一個中國人，我叫她S姐，我在色拉子見過她，我們還一起去了波斯波利斯。有時你不得不感嘆世界太小。

雖然昨晚坐了一夜的車，但我在巴士上睡得很好，現在全無困意——要是在印度這樣折騰一晚，我肯定直接倒頭睡到下午再說。

S姐跟我商量去康村。康村是一個依山而建的有著上百年歷史的小村落，不過路途較遠，而且沒有便捷的交通。我們決定先坐地鐵到城外，再轉車去康村。

馬什哈德的地鐵看起來很新，沒有德黑蘭擁擠，我們一路很舒服地坐到了終點站。出了地鐵，眼前卻是一片荒涼之地。我們找到汽車站，費力詢問一通之後，連猜帶蒙地大概明白今天去康村的車已經沒有了。於是我們走到馬路邊，試圖攔下一輛順風車。等了一會兒，有輛小車在我們面前停下來，簡單交流後司機讓我們上車。他是位年輕小伙，穿著一身西裝，看上去就像個推銷員。

他果然是個推銷員。並且，他也不是要去康村，而是要回公司。幸好他的公司在去康村的路上。我們一上車，他就嬉皮笑臉地同我們說著說那，最後把我們帶到了荒山上的一棟建築里。我有一種被拐賣的感覺。

推銷員小弟把我們介紹給了他的「大佬」。大佬讓手下的人給我們拿來了紅茶和方糖，然後跟我們聊起了他們公司的項目。聽了他的介紹，看了公司的宣傳冊，我大概明白這是一家旅遊公司，旅遊項目就是對眼前這座荒山的開發。我實在看不出這座荒山有什麼好開發的，沒有雪景可供觀賞，沒有湖泊能夠釣魚，沒有營地可以在晚上看星星，在如此先天不足的情況下，竟然也不搞幾個茶樓弄兩副麻將涮一鍋羊肉，而是搞一些看起來就不靠譜的玩法，比如傻傻地舉著個滑輪從一座山滑到另一座山。而他們想讓我們做的，就是幫他們的公司宣傳宣傳，宣傳資料隨後會發到我們的電子郵箱里。

大概待了半個多小時，推銷員把我們送到公司外面的馬路邊上。我們就像被拋棄在了荒野之中，在瑟瑟寒風中可憐地等待著過路的車輛。然而一輛輛車刷刷刷地過去，並不理會我們豎起的大拇指。我以為是我的問題，於是打算藏起來，等著S姐攔下車之後，再突然出現在司機面前，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一臉的失望。當我正四下張望尋找大石頭時，一輛小車突然停了下來。但這並不是順風車。那時的情況就不指望蹭車了，有車停下來就很不錯，我們審時度勢地跟他討價劃價，終於以10萬里亞爾的價格成交。

到了康村已是下午三四點鐘。康村依山而建，有著破落的房舍和老舊的石道。房屋大多是由碎石塊和土磚壘建起來的，以圓木作為房梁和支架，用的是木質門窗。有些人家是兩層樓房，二樓陽台全是木頭搭建，看起來隨時都能一腳踏空。這些房屋跟我在伊朗其他地方看到的都不太一樣。與其說它是一座伊朗傳統村落，倒不如說它更像中國的一個小山村。

沿著石梯向上攀爬的途中，我跟S姐走散了。我一個人繼續往前走，直到整個康村盡收我眼底。天空突然飄起了微雨，不多時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霧蒙蒙之中。山坡上有一些綠樹，乏力地圍著村落生長，四周荒涼一片。我確實也不能再看出更多的美來，胡亂拍了幾張照片就往回走。

下山的途中依然不見S姐，我邊走邊猜測：她可能被某戶熱情的人家請到了家裡去，此刻正在悠閑的喝著熱茶；也可能被人劫持到了屋裡，綁在了一根柱子上，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這麼想著，我不顧斯文地扯開嗓子大喊了三聲，只聽空谷迴響。我又向見到的每一個路人打聽，儘管我手舞足蹈費勁比劃，他們依然不能理解隻言片語。我只好漫山遍野找她。

最終依然沒有見到人，我猜想她可能在山下坐車的地方等我，於是決定下山去。路過山下的一條小河，小河旁邊的一棵核桃樹下，兩個小孩兒正在拾撿打落的核桃。我走上前去，看著他倆在地上搜尋。稍大些的男孩走到我跟前，從懷裡抓出一大把核桃，遞給我。我謝過他，繼續往前走到等車的地方。那裡有幾個當地人，我繼續比劃著向他們打聽有沒有見到一個中國女人，有個人告訴我她已經坐車回去了。

文：鱸魚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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