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博賢兒子和父親

最新 02-11

兒子和父親

兒子病了，腸炎膜淋巴結腫大，在省城的醫院查出來的。

之前一個多月的時間，兒子隔三差五的嘔吐，我沒有在意，鎮子的衛生院買了胃藥，連續吃了幾天，嘔吐依舊，且越加劇。

那個下午，兒子不再吃飯，也沒了以前的歡實，一臉煞白，說話有氣無力，問話時竟然流下眼淚。我感覺自己一天到晚的忙碌，竟忽視了對兒子的關心，妻子說不知道你忙碌是為了什麼?

我放下手中的活兒，帶兒子來西安兒童醫院。兒童醫院是孩子的世界，唯有所有的父母如熱鍋上的螞蟻，排隊檢測，排隊挂號，排隊叫號，排隊看醫，排隊交費，排隊檢查，排隊取葯，排隊注射。忙著腳步，跑著再排著，排著再跑著，嘈雜聲一片，一種難聞氣味，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

忙碌了一天的檢查，兒子穀粒未進，走路幾乎是我用力拖著，就盼望著大夫能先開點什麼葯，讓孩子不再嘔吐，大夫說等結果出來，不能亂開藥，讓我一臉的焦急和無奈。就這麼檢查完血液做CT，檢查完胃鏡做B超，檢查完了，孩子被折騰得有氣無力的樣子讓我心疼。

檢查的結果出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五時，好在還能給孩子掛一瓶點滴。這是我忙碌於樓上樓下奔波的結果。來醫院就得接受大夫的擺布。

床位少，兒子住不上院，也只能在大廳每天掛一瓶點滴，但每天走著重複的路，依舊挂號，依舊排隊，依舊等待，再是不到一個小時的點滴，指導著兒子吃藥。

寸土寸金的地方，近兩百元住賓館對於我是很奢侈的事情，毅然堅持。一個禮拜的時間，孩子嘔吐減少，歡實了，話也多了起來。牽

著兒子的手在大街上溜達一圈，取悅著兒子的心情。

病情好轉，計劃著回家。買了孩子需要的部分葯，坐43路車離開醫院，兒子竟說沒病呆在醫院都要生出病。我說你咋能和你奶奶說一樣的話?你是好了才說出這話。兒子說那裡面的空氣他實在受不了。

準備著乘上返回的車，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父親打來的。父親用別人的電話。父親問我在哪兒?孩子咋樣?他在兒童醫院住院部找了半天。

這麼冷的天，父親趕到了西安來看兒子。上百里的路，年過八旬的老人。一個手拉著兒子，一個手接著父親的電話，心中那份情感讓我難以表達。我說了我處的位置，有一個什麼樣子寫著什麼字的大廣告牌子。告訴他坐43路車到這個地方下車，我在這裡等他。兒子說，我爺爺也真是……，我用眼睛斜視了他，他不說話了。我說，兒子，你知道誰親?我小的時候，你爺爺也這麼的拉著他兒子，現在他兒子拉著兒子。兒子領會的笑了。

在喧鬧的城市，人來車往。去商場給父親買了件上衣。然後就一直站在43路站牌下，等待著父親身影的出現。一個小時過去，再一個小時過去，五、六輛43路公交車在這裡停下，一批一批的乘客擁擠著下來，依然不見父親的身影。按時間推算，父親應該過來了。我有點擔心。後悔著剛才應該去醫院接父親過來。城市，對於父親不是很熟悉。多少年了，父親守候著家。焦急地猜測著父親會不會走錯?握在手上的電話響了，我急切問他在哪兒?他問我在哪兒?我才知道父親提前一站下車了，找不見地方，又借別人的電話打給我。我趕忙說，你就呆在那兒不要動，我去接你。

手拉著兒子，在茫茫人群中尋找著父親。我的行走幾乎是在奔跑兒子說，爸你走慢些，我跑不動。

老遠，我看見了父親蒼老的身影。戴著一頂舊毯帽沒有遮掩住蒼白的頭髮，背著一個舊挎包更加顯得腰身的彎曲，疲倦地邁著沉重的腳步，在陌生的城市中張望著，尋找著我所說的那個牌子。那種說不出的心情，好像已超出了不僅僅是我看見了父親。

真的，我幾乎有眼淚要湧出眼眶，但我老遠的沖向前喊了聲父親。很開心，很激動，很有力地拉住了父親蒼老的手。多年了，我第一次緊緊地拉住父親的手。父親見我就說，哎呀，城裡就是人多車多，差點走丟了，眼睛不行，把42路看成43路，上車坐了一站，問身邊的人，才說我坐錯了，下來又跑了半天。父親蹲下身子，把兒子拉到懷裡。說，讓爺爺好好看看，哎吆，瘦了。說著拉開背包，給兒子取出一包小食品，一串用紙裹著的「糖葫蘆」。那份喜悅倒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