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衍：假如書法不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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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論書，兼論其人生平。苛非其人，雖工不貴也。」

在京城學習，聽到一段故事，自覺有趣，複述如下。

一先生午餐，進得一家餐廳，見兩顧客隔桌而坐，頻頻舉杯，及至酒酣耳熱，倆人開始天上飛禽地上走獸水中游魚地「噴」。末了，話題轉到書法圈上來。

「有人說我的字寫得不好，為什麼我賣的錢比他多？」甲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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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賣字已買了豪宅、豪車。」乙附和著。

甲呷了一口茶，轉了話鋒：「夫子這人不行。」

「夫子又咋的了？」

「他竟然和女學生那個，要跟老婆離婚。」

「陳年舊事，何必重提？」乙心想，你比他有過之而不無及，可謂「悅」盡人間春色亦張狂！

「兄弟，再……喝一杯。」甲不勝酒力，努力掀開已耷拉了的眼瞼，又指摘起小葉來了：「你知道小葉為啥能在書協任職？還不是靠……哈，你知道的，女人嘛……你看她裙子穿的多花。」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八卦，你有事實嗎？」

甲將他狡黠的眼珠有力地一轉，說：「這種事，不能從我口中說出。何況……」

他們喧鬧的聲音過大，老闆前來相勸。不料甲「嗖」地站起身來，眼睛裡噴出江湖混混特有的凶光，直刺老闆臉頰，並大喝一聲，這陣勢直將老闆嚇退。

「大哥，你不會嫉妒人家進步快，擔心搶了你的生意？」

「放屁！」甲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一向剛愎自用，一旦點中他的穴位，決不依饒。

這句臭罵，大大地刺傷了乙的自尊，乙也變得無所顧忌。

「你整天吹噓自己多麼有錢，可是這些年來你都是吃別人請，從不請別人！」

「我在書法圈混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我得獎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甲用餐紙抹了抹嘴角白花花的唾沫：「你以為我還是過去的我嗎？我現在吃誰的飯就是給誰面子，知道不？」

「你現在給誰都擺譜。朋友相聚，每次都遲到，讓大家等你一人。每次搶著主位坐，上次和老王大哥聚，你也不讓。」

「嫌我遲到？為什麼不派車來接我！老王大哥咋咧，他搞書法比我早吧，可他有什麼出息？幾十年不是白活了！」甲越說越激動，一批髒話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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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怎麼罵人？」

「罵人咋了？我急了連我親媽也敢罵！」說著，將酒杯「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拂袖而去。

據說，甲在他生活的那個「小村莊」里還算是個人物，耍橫尥蹶子慣了，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不料這次是在京城「大堡子」。

旁邊久坐著一位長者，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完畢，感慨道：「假如書法不賣錢，這小子還會這麼張狂么？！」他列舉了古人的評書標準，特意引用了蘇軾一句話：「古人論書，兼論其人生平。苛非其人，雖工不貴也。」

末了，老先生語重心長地說：「小人得志，難以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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