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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家的第三天:這個師弟有點兒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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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家的第三天:這個師弟有點兒傻

陳冬冬

師弟和我同一天剃頭,我的法名是覺嚴,他叫覺寬。我倆的法名不是同一位師父取的,所以沒有字面上那麼關聯。

覺寬是廣東人,有口音,1998年出生。不滿20歲,眼大臉小,瘦瘦高高的,站著不動是個帥小伙兒。

師弟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無論道謝,頂禮師父,或者大殿早晚課退場,他的鞠躬都很深。如果平常人鞠躬90度,他至少130度鞠躬。

表情無比的認真、虔誠。他的眼睛本來就大,我看著他的眼睛,很多時候,就像在看一雙噙著淚的牛眼睛。

師弟在廣東的寺廟報名參加居士學修班,而寺廟是十方叢林,這個學修班最終駐紮在了我們這個廟子。覺寬就是這麼來的。

學修班開班大約有40人,人員組成比較複雜,年齡參差不齊,有廣東那邊廟子的工作人員,有我們廟子的義工,有社會上報名的信眾、佛學愛好者。覺寬年齡最小。

當時正趕上我先前工作的素食館取消,寺廟長住人員都跑到山上的齋堂吃飯,而他們過來,也就意味著齋堂日常吃飯的人數一下子變得更多了。

寺廟齋堂吃飯叫過堂,大家要像師父們一樣遵守過堂儀軌,正襟危坐,一齊唱誦《供養偈》,若有要求,便用相應的手勢,不許出聲,不能胡亂走動,等待行堂的人過來添飯加湯。

寺廟裡的年輕人,凡是沒有固定崗位、沒有特殊原因的,都被安排行堂。覺寬首先就被安排干這個活兒。

除了行堂,還要洗碗。別人吃完飯都走了,覺寬一個人在水池那裡。成疊成疊的碗堆成小山,他在那裡一個一個洗。偶爾還有居士菩薩過來指點他,不要用那麼多洗潔精,要這樣洗、那樣洗,但是很少有人幫忙。

而他每次看起來都心情不錯的樣子,按部就班,誰跟他說什麼都聽,一邊應聲,一邊感恩。

經常我吃完飯在廟裡轉一圈,去客堂開門值班,碰見他慢悠悠從齋堂下來。

有那麼幾天,他也開始去找覺君師兄聊天。後來,他也出家了。

我很不明白,這樣一個年輕人,不在學校讀書,又這麼勤快,任勞任怨,來到廟裡又這麼誠惶誠恐,究竟是為了什麼。

覺君師兄要走了,覺寬被安排和我一起撞鐘。

早課他會提前退場,依舊行堂,依舊洗碗。

覺寬告訴我說,自己罪孽深重,提到了從十來歲就開始手淫,每天好多次,堅持好多年。也所以,正因為這個,拜佛的時候五體投地。

我住在客堂,他住在客堂後面的僧寮。說好了早起他過來找我,一起去鐘樓。

起床,我開門出凈水、給祖師爺上香。客堂的木門又重,使勁一拉,門開了,燈光照出來,一個黑影佇立在那裡。覺寬穿著僧服長衫,鬼影飄飄,把我嚇了一跳。

我說你早來這裡等我了么?

他說,是的,有一會兒了。

我跟他說這種情況可以叫我的,怕我睡在裡屋聽不見,可以先敲後窗,或者乾脆打電話。他說,好。

我教他出凈水和給祖師爺上香,讓他不要出聲,看我怎麼做。有什麼疑問,等我們出來以後再說,我會慢慢講。像覺君師兄跟我說的一樣。他說,好。

我上前點香,他尾隨其後。出凈水和上香,都要誦咒,我當時記得不熟,要看著儀軌。讓他一邊看,也在邊上學著。

我磕頭,他問,師兄,這個是拜三下是不是。

我說你別出聲。他頓了一下。

我誦咒,他又問,師兄,這個我也要背熟了是不是。

我說你別出聲,我打你哦。

他哈哈哈笑出聲來,說這個還蠻有意思的。

我說,你特么是不是傻。阿彌陀佛。

出來以後,我跟他講,剛才我在祖師爺牌位前說髒話,是有過失的。他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問我說,像我做錯了事讓你說髒話,有沒有過失?我說,有。他就立住不動,對我深鞠一躬,並反覆道歉。

我說,沒事沒事,就是下次讓你不要出聲,你就別出聲。然後,看我做的時候,我正在拜祖師,你盡量不要站在我的接近正前方。他說,好。

鐘樓又叫伽藍殿,供奉護法神關羽。我跪拜,他又站我前面。

我說你把那個燈芯捻一下吧,佛台盒子里有鑷子。他說,好。我說你不用答話。

等我把門口香爐的香上好了,回來迎面撞個正臉,懟我一個趔趄。我說你慌什麼呢。他說,師兄,沒找著鑷子。

這時我們站在門邊,我拉著他胳膊讓他不動,指給他看,就是那個盒子。最顯眼的地方。

他又像罪孽深重一樣,給我深深鞠了一躬。

撞鐘,我來撞,讓他跟著我唱。

他五音不全,是個公鴨嗓,完全喊不出來,唱了沒幾句,就把我帶偏了。我說,你不要唱了,我唱,你來撞吧。

他說,我不敢。

我說我幫你扶著,你學。

他說,我真不敢。

從鐘樓下來,他看我不說話,叫住我,深深鞠了一躬,130度深鞠躬。

我說,你幹嘛?

他說,我太笨了,給師兄添麻煩。

我說,沒事,你不熟嘛。慢慢來就好了。你這樣一直鞠躬我也受不起的。

他彷彿放心了一點兒。

第二天,屋外天色晦暗,寺廟深夜幽靜。我起得早了,在房間等了一下沒動靜。開門,覺寬又像鬼影一樣佇立在正對門的長廊上。我說你怎麼不叫我。他說,我害怕影響你睡覺。

我問覺寬,在廟裡累不累,覺得辛苦嗎?

他說,不辛苦,挺開心的。碰到這麼多,像你這麼好的人。

我說,來到寺廟之前你在做什麼?

他說,在學習傳統文化,學習王鳳儀思想,就是王善人。從那邊回家,在家待了一天半,爸媽就讓我到這邊來了。

我說,你看我像善人嗎?

他就笑。

我說,我對你態度是不是不好?我脾氣太臭了,得改。

他說,沒有,你態度很好了,在家我哥經常打我。我其實是個傻的。去技校也學不會,打工也賺不到錢,還被人騙了。爸媽讓我學習傳統文化,學做人。

我說,每天這麼早起,要做這麼多事情,你也挺不容易的。

他說,你不知道。我在家裡要比在這辛苦幾百倍,我們家有挖沙船,天氣很冷的時候還要下水。洗衣服、做飯,什麼活兒都干。我哥還總是打我。

我說,你哥他是該打你。

他說,你看我沒有騙你吧,我是真的傻的,我從來不騙人的。

覺寬說完停下,又用他一雙好像噙著淚的牛眼睛的眼睛看我,怯生生的,又是一副招人可憐的樣子。

- END -

編輯:江心語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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