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愛過的深夜食堂,一家一家都關了
作者 | 斑馬,
音樂 | 時間的記憶
來源 | 《品讀》第二期
01 |
中國版《深夜食堂》既沒有治癒中國人的胃,也沒有治癒中國人的心,卻在一片罵聲中火了
,以黑馬之姿刷新了此前由《富春山居圖》保持多年的豆瓣打分最低記錄。憑良心說,這真不算最難看的國產劇,至少好過了很多手撕鬼子。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黃小廚的半世英名毀在一碗老壇酸菜上,龐大的明星陣容也挽救不了劇情不接地氣的浮誇。
日版的溫情脈脈照搬過來卻變成了一片天雷滾滾,光是泡麵三姐妹就能讓人吐槽一整天。
然而勉強看完嗲聲嗲氣的徐嬌,我又覺得自己其實誤會了吳昕的演技。
對於中國人來說,真正的深夜食堂是那些煙熏火燎的大排檔,滾著紅油的麻辣燙和街邊的啤酒小腰。
沒在午夜覓食過的人,不足以語人生。
每一個有故事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深夜食堂。
02 |
我是一個吃貨,可以開一個多小時的車,橫跨大半個北京城,只為尋找「傳說中最好吃的煎餅果子」。
吃貨和美食家的區別在於,吃貨聊不出太高深的東西,也辨別不出食材的新鮮度和味道的層次感。
在吃貨的世界裡,只有「難吃」「好吃」「太好吃了」和「好吃到哭了」。
經受過太多地溝油、味精和辣椒油洗禮的吃貨們都有一顆並不高貴的胃。我對各種垃圾食品情有獨鍾,儘管我知道這非常的不健康。
倒是那些擺拍得異常精美的菜肴照片,會讓我失去吃的興趣。我愛極了夏天晚上空氣中瀰漫的、混雜著孜然辣椒的烤串的味道,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
03 |
如果把深夜食堂的改編權交給我的校友,我嚴重懷疑他們會把背景複製到北郵南門的小吃街。
這條狹窄的街道曾經被水果店,烤雞翅,炸雞排、水餃、酸辣粉、麻辣燙、鐵板魷魚、奶茶店攻佔,承載了周圍幾代學生共同的回憶。
那裡大概算我人生中第一個深夜食堂,剛剛擺脫乏味高中生活和父母管束的大學生選擇了從胃開始放飛自我。
那時候我每月1000的生活費,至少600給了北郵南門。往油膩斑駁的馬紮上一坐,就再也沒有學霸和學渣,男神女神和屌絲,有的只是滿面紅光和說不盡的八卦。
我的胃有一個神奇的特點,就是不到夜裡10點之後是不會餓的。
我可以從早到晚都賴在床上看電影而不會感覺到一點飢餓,但是一過10點,馬奇諾防線就迅速崩潰了。
好像有一萬隻饞蟲在吞噬我的胃,召喚著我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
深夜的大排檔里,有的小攤位甚至沒有桌子,幾個馬扎就可以開張,這樣方便他們和城管打游擊戰。
這是一片夜幕下的江湖,這些小老闆之間的關係非常複雜,他們既要爭奪地盤和食客,又要互通有無,聯手抵禦城管的突襲和黑社會的壓榨。
04 |
深夜最神奇的地方,在於你可以卸下一切偽裝,毫無顧忌地把自己最疲憊不堪的一面暴露給陌生人。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旁邊坐了兩個戴金鏈穿人字拖的老男人,一個說:「他又進去了?不是才出來嗎?」另一個說:「誰知道這次犯的什麼事兒。」
有個攤主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輛報廢的公交車,在裡面放了幾個桌子和馬扎。
這讓我想起了莫言的小說《師傅愈來愈幽默》中的林間休閑小屋,總擔心哪天這裡會不會出現一對殉情男女。
這裡的生意曾經異常火爆。起初烤串的只有夫妻倆,漸漸的忙不過來,老父親、妹妹妹夫全來了。
他們像一群遷徙的候鳥,春暖花開的時候來,到了冬天又回到湖南的老家。
後來隨著城管的糾察力度加大,只能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生意漸漸就不那麼好做了。跟著來的親戚們一個一個又都回去了,最後又只剩夫婦兩個人。
我那時常加班,下了班有時已經是深夜11點之後,常常順道去他們的攤子上擼點串再回家,通過食物放空自己。
人不多的時候,我就和老闆娘聊聊天。老闆娘愁眉苦臉說,在附近小區的地下室住了7年,光景一年比一年差。她一邊扇火,一邊咳嗽:這些煙把我的肺搞壞了。
沒生意的日子裡,男主人迷上了打牌,在車上醉生夢死。後來出攤的日子漸漸少了,公交車卻整夜燈火通明,這裡真的成了林間休閑小屋。
顯然,這樣的深夜食堂,並不適合搬上熒屏。
如今,這些有礙市容的小吃攤越來越少了,其實我挺為周圍居民高興的。
但是
當我的深夜食堂漸漸變成了711、麥當勞和家門口的居酒屋,又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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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斑馬 | 本文有刪改
來源:《品讀》第二期
摘自:《視野》2017年第15期
主編:孫愛東
版式:張初 | 編輯: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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