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時代里 他們的命運沉浮
NEVERLAND
WeirdPlayMindEmotionLifeDreamLove
Arts*Music*Food*Fasion*literature*Pet
90s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我是1957年高中畢業。我們考那一年，中央有個文件，凡是出身於這樣的家庭的，不管這個成績好壞，一律不收。所以說我們這些人吶，都沒上著大學。有些成績差的，當時不允許考的，到第二年，1958年考，國家都改變政策了，出身不好的家庭，國家也要收。」
//////////////////////
羅爺爺
80歲 1938年生 河南人
退休教師
以下簡稱L
王奶奶
78歲 1940年生 河南人
退休教師
以下簡稱W
大時代里 他們的命運沉浮
人物採訪
12
「共產黨在我家開會，
那時候還沒有我呢。」
+
Q
您是三十年代出生的，那您一定經歷過新中國成立之後的事情。建國之後有什麼變化嗎？
L：啊，那變化太多了。就是農村的農民啊，有自己的土地了。打土豪，分田地，那就是解放以後，一個在農村來講最大的一個使命，當時叫做土改（土地改革）啊。原來的土地呢，集中在某些人手裡面，某些人就是地主啊，一些土豪啊，他們手裡面。
W：窮人就沒有什麼地。
L：這個廣大的人民群眾呢，最富裕的，有幾畝地夠吃的，這是好一點的。
Q
那您小時候是干農活比較多嗎？
L：小時候啊，小時候沒有干過農活，為什麼呢，小嘛，解放的時候我還剛剛不滿十歲呢。（那您就是太小而沒幹過農活？）
W：他家啊，是個地主（家庭）！
L：對啊，我家是個地主（家庭），不過我這個地主家裡沒有人，我祖父，當過國民黨的偽縣長。原來在國民黨執政的時候，他（羅的祖父）干過國民黨的縣長。我父親呢，也是國民黨的軍官，他現在這個去世，都在台灣了。（羅的父親跟隨蔣去了台灣。）
羅爺爺的父親，是國民黨的一個團級文職幹部，灰仔猜想，羅爺爺會不會是一個語文老師？羅爺爺卻說，他數學、語文，歷史都有教過。為什麼不是專門教一門課？羅爺爺說：「當時候農村裡需要個會計都找不到啊，有文化有學問的人少得很吶。」
Q
那您有上過大學嗎？
L：哎呀，說到這個事情啊，更不好講。我，這個當時出身不好，是不是啊，既是地主，又是官僚家庭，這是當時說解放的時候，那就是最忌諱的。
W：那是最忌諱的啦，官僚，地主，再加上反革命。
Q
那您的出身是否給你造成了壞的影響？
L：當時我祖父在家的。他雖然說是當過那個偽縣長，但是他在年輕的時候，他所處的那個社會，也就是我們河南，剛搞民運（農民運動），這個共產黨去搞，就是搞革命啊，他們去搞地下革命，他們也需要找有勢力的人幫忙，有勢力的人，能說話的人，能給他做靠山的人。我老爺爺，我爺爺的父親，他當時在社會上的聲譽很高，那就是，用我們河南的話說就是：「他說了比較算數，到哪個地方都能行得通。」（就幫助過共產黨是嗎？）欸，對啦。就是到河南搞民運的那些人。
我們來這（廣州）之前，有我們地區的革命博物館（的人）找，說你們家是不是這個家，我說是的，你在哪個地方還有一批文物，共產黨的什麼什麼文件還在哪個地方埋著呢，有個葦坑（蘆葦圍著的一個坑），我說現在可能沒有了，為啥呢，這個葦坑已經這麼多年了。我領他們去，我說就在這兒，原來的房子啊全部沒有了，他們說原來搞農運的時候，就是指農民運動啊，哪個地方，開會有個房子的，有沒有，我說有，不過呢我，這個開會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知道這個房子，為什麼這個不知道呢，那就是我，還沒有我啊那個時候是，哈哈哈，還沒生我呀。
12
因地富階級出身
與大學失之交臂
+
Q
您是因為出身不好而沒考上大學嗎？
L：我是1957年高中畢業。我們考那一年，中央有個文件，凡是出身於這樣的家庭的，不管這個成績好壞，一律不收。所以說我們這些人吶，都沒上著大學。那你有些成績差的，當時不允許考的，到第二年，1958年考，國家都改變政策了，出身不好的家庭，國家也要收。（為什麼會改變政策呢?）為什麼呢，當時就是，我們既然講平等啊，他們都沒有做過，他們這一代都是新生代，從上學開始都是受的新教育，在（受）教育的人，他們必須接受的都是這個共產黨的教育。1958年，這個考高考之後，不講什麼樣的人，只要成績好都收了，該我們那一屆（1957年）倒霉。
12
文革時受衝擊
在家種田15年
+
當談及文化大革命時期，王奶奶嘆了一口氣，說文革對文化人的衝擊是最大了，更是因為文革，她和羅爺爺在家種田為生，時間長達15年。
Q
您認識的人中有誰受到的衝擊比較大嗎？
L：你想農村的呀，文化大革命時期呀，你祖輩的人，就是家庭不好的，出身不好的，那就是地富（地主富農）階級的，出身於這樣的家庭，你這個人干過偽政權裡面的事情的，干過國民黨的事情的，那都把你化作武略分子，地（地主）、富（富農）、反（反革命）、壞（壞分子）、右（右派）。57年的年中，開始打右派。我們那個學校的老教師很多都是舊社會過來的，尤其是上高中那個階段，你想，有做過國民黨的翻譯的，有做過他們這個在海軍裡面的軍艦的艦長的，那不是全都打出去了嘛。
Q
打是指是被抓去批鬥嗎？
L：不是批鬥，而是去是勞改，勞動鍛煉嘛。(就是去很遠的地方嗎？)
W：去那個五七幹校。
L：就近的就是去五七幹校。其實就是叫你去，一方面，要教育你，一方面呢，叫你勞動。通過勞動改造你，我們那個學校，很多很多的人都是從國民黨那裡面過來的人，一下子下去好多。（「下去」是去哪兒？）都打成右派啦，那老師就過不來了。
W：就沒有了啊。
Q
那文革對您本身有什麼影響？
L：欸，對我呢，衝擊不大。那個為什麼呢，我這個人，不愛出風頭，天天除了工作我什麼也不幹，只管教書，你給我的工作，我完成了，我做的還相當漂亮。就是到最後了，沒辦法了，他們抓的緊了，叫我們兩個都回家了。
W：對啊，1961年我們都回家了，
L：什麼也不給呀，連個字條都沒有。「你們回家。」就這樣就回家了。（避避風頭嗎？）不是避避風頭，就是不讓教了。
Q
那是什麼時候才重新教書的呢？
L：我整整在家15個年頭。
W：在家種地啊。
L：當農民啊，1979年，1980年才讓我復職。
Q
你們在家這段日子不正是大躍進時期？
L：對啦，正是有個大躍進，造成的誇大，每畝地二百斤的話，他報五百斤，五百呀，（其實兩百斤都很困難了是吧？）欸，對啦，那你說這三百斤從哪裡來呀，就那樣的情況下，還不止啊，別人覺得不行，這個五百斤還少，又窮，那都是思想上的問題了，批，斗，所以說由原來的五百又漲了，八百，你不報八百，馬上就要批鬥你，那怎麼辦，那也得報，那你這個社員啊，那就是群眾啊，連天加夜地干，晚上不讓回家，還要大躍進嘛，在地裡面，還要生翻土地，還要燒肥，土燒肥。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產量也是不高的，所以說這就造成了人民群眾的生活困難了。
W：就1958年糟的很。大躍進那一年，下地就拔紅薯吧， 我們種的紅薯啊，花生啊，這些，叫你一個晚上把這些地的紅薯和花生拔完，收完，那怎麼辦吶，你收不完就不行啊，你拔不完就不行啊，那原來那個紅薯啊，就是用那個，大耙一端，端出來一顆紅薯，吃就是吃那個紅薯塊的嘛，是吧，原來都是一下子就端出來了，花生呢，也是用那個抓狗（工具）啊，把花生弄出來，兜出來啦，出來很仔細，那大躍進怎麼出啊，紅薯就是張手一拔，拔掉，拔掉秧就行了。
L：成熟了，秧子拔掉了，（那個果實都還在地里是嗎？）啊，對啦。光講速度，而不求實效。
W：那大把的花生糧食啊就埋到地下了，都爛掉了嘛，造成這樣的浪費。到了冬天的時候，沒有吃的，就到地里把那些紅薯花生翻出來嘛。
灰仔
說
時代的車輪碾過，壓碎了多少人的幸福與夢。
初見這對老年夫婦，那天有久違的陽光，他們靜靜地坐在一張石桌旁，臉上帶有淡淡的笑。
他們是獨立於這吵鬧的環境的。
也許是真正經歷過人生起伏的人，才會如此淡然。
談起往事不會悲傷，不會憤怒，不會後悔，不會逃避。
就像看完一場電影，和我細細訴說劇情。
大時代里個體的命運，浮浮沉沉，隨風飄散的是往事，沉澱的是歲月。
願爺爺奶奶身體健康。
編輯 灰仔
圖片 網路
+
TAG:Evasonl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