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年畫里的溫暖記憶

總把新桃換舊符

留住年畫里的溫暖記憶

記者 陳友望 鄭成航

在喜迎春節的傳統習俗里，年畫一直是一個重要的角色。那些明亮燦爛的色彩描繪出人們對新一年的期許，在中國廣袤土地上的每一處村落和集鎮落地生根。

作為我國特有的傳統民間美術形式，年畫歷史悠久。據記載，漢代民間已有人在門上貼「神荼」「鬱壘」神像，後來民間多用秦叔寶、尉遲敬德兩位唐代大將。年畫在宋代被稱為「紙畫」，明代則稱為「畫貼」，清代稱作「畫片」「畫張」「衛畫」等，直到清道光年間，李光庭的《鄉言解頤》一書中始見「年畫」一詞。

人文學者陳振濂教授給年畫做了一個界定，能稱為年畫的，必須有兩個特徵，一是內容：必須是門神、菩薩、童子、仕女、神仙和吉祥寓意的圖案。二是形式，因為家家戶戶過年的需要，不可能都是手繪，也不能都是唯一的圖式圖樣，還要印刷成百上千。

那麼，在大家都捧著手機集五福搶紅包的今天，年畫還會現身我們的生活么？

秦瓊 陝西鳳翔

敬德 陝西鳳翔

老年畫，已成為熱門收藏

年畫在清代進入鼎盛期，康乾年間國泰民安的社會局面，為年畫的繁榮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通俗小說的風行，又為大量的年畫作坊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清代年畫題材多，出現了大量以歷史故事、神話傳說、戲曲人物、演義小說等為主要內容的作品。在表現形式上，由於受利瑪竇和郎世寧等人的西洋繪畫風格的影響，西方明暗透視的技法也在年畫創作中得到應用，有的作品在畫面上還直接印上「仿泰西筆意」等字樣，年畫也因此成為清代西風東漸的一個窗口。

一般來說，年畫可以分為六類。一為祝福慶壽畫（慶祝開業和福壽吉日的年畫），如「利市仙官」、「百壽圖」等。二為新婚人家貼的喜慶畫，如「麒麟送子」、「龍鳳呈祥」、「子孫萬代」等。三為行業祖師像，各個行業在祭奠創業祖師或收徒傳藝等儀式上貼用，如「藥王孫思邈」、「吳道子」等。四為勝景和丈畫，如西湖勝景或西洋鏡，以風景為主，兼有時事題材。丈畫是貼在茶院、酒樓的大型橫披畫，多以文武戲曲故事為主要題材。五為燈屏畫，粘貼在燈籠四面，內容多取材歷史故事和戲曲，常與謎語結合，稱為「燈謎」。六為玩具博戲類，用來做棋盤、紙牌、走馬燈或風箏上的裝飾，以及其他雜畫、各種歲時節日用的裝飾畫上，如冬至用的「九九消寒圖」、端午節用的「鍾魁打鬼圖」、中秋節用的「月光禡」等。

在收藏成為時尚的今天，老年畫以其濃郁的裝飾性和觀賞性，成為收藏者的熱門藏品。人文學者陳振濂教授說，在當今收藏品市場中，小門類的老年畫的收藏價值在大幅上升。尤其在春節期間，許多人求購老年畫以應景。一張民國年間的老年畫，在杭州民間收藏市場可以賣千元以上。而木版套色印刷的清末光緒年間的年畫，如果品相好，至少可以要價到3000元以上。而年畫中的名牌如桃花塢或楊柳青出品，必在萬元以上。

談及如何選擇老年畫收藏，陳振濂說，「年畫收藏，一看年代，以明清為佳，屬稀世珍品；二看工藝，木版套色手工印刷高於普通印刷品；三看品相，好壞很關鍵；四看名家，遇到名家手筆不要失漏，如清末錢慧安、民國謝之光、現代賀友直、華三川等，皆是此道中大師手筆。」

戟馨有餘

新年畫，玩起電商更時尚

記者在淘寶網上搜索「年畫」，有近5000條選項。「過年前這段時間，年畫的銷售還不錯，全國各地都有購買。」義成永網店其經營者楊鵬對記者說，「尤其是門神和吉祥年畫，一些單品都有數百的銷售量。」義成永是一家老字號的楊柳青年畫店，清朝光緒年間由楊永義、楊永成、楊永興兄弟三人合夥經營。其規模之大，產品之精，馳名全國。從前過春節，北京城各大門樓帖的巨幅門神多是義永畫作坊加工製成。其規格是5尺×8尺，畫紙是拼合的，畫版也是拼合的，製作費時費力，當然價錢也昂貴得多。

義成永主要製作門神、佛像、海神、尤以八扇屏《白蛇傳》年畫為最，每扇均為6塊套版，48個樣子，十分精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義成永千餘塊畫版，印巨幅門神的大畫版被拿到海河工地做跳板使用，現存世的只有《八仙人》《家堂》《九曲黃河陣》為代表的數十塊畫版，精細珍貴的畫版幾乎蕩然無存了。

現在網上，義成永年畫售價大多在幾元到幾百元。上千元的也有，不過需要定製手繪而成。「內容更加時尚，裝裱更為精緻，喜歡年畫的人還是有的。」楊鵬說，「為推廣年畫，近年我們在天津、北京等地做一些展覽，希望把這百看不膩的民間年畫藝術永久傳承下去。」

宋明清，年畫洇染一千年

北宋·開封朱仙鎮：

木版年畫從這裡起源

開封古都邊上的朱仙鎮，為中國四大名鎮之一。彩色套版木刻年畫盛行於此，「開封朱仙鎮木版年畫」的名號由此而生。專家考證，這是中國木版年畫的起源。「值得收藏的古代年畫，最早就是宋代年畫了。」

鎮宅鍾馗

開封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朱仙鎮依傍大都會汴梁這一商業重鎮，藉助運河的開通和貨運物流的便利，在商品流通市場繁榮百業興旺車船如梭的同時，把過新年貼年畫、選春聯、放鞭炮、請財神、購年貨和木版套色年畫的成品從中原帶向四面八方。第一代年畫就這樣傳播向中華大地，成為民族文化年俗的一個鮮明象徵。

宋人的記錄是最好的見證。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近歲年市井皆印賣門神、桃板、桃符」「橋之西謂之果子行，紙畫也在彼處行販不絕」。「印賣」「紙畫」的描述告訴我們，木版年畫在市井店鋪里大銷於世。人物頭大身小，雕版水色套印，「刻線粗健有力，不染脂粉，鄉土味濃厚」，是正宗的年畫格調。

明代·蘇州桃花塢：

工匠上千 年畫百萬

「明代的年畫推蘇州桃花塢木版年畫，因而桃花塢年畫具有吳文化的氛圍。」陳振濂說，從明代弘治年間到康熙乾隆間，桃花塢年畫的製作導致了每年有幾百上千的工匠（畫工、刻工、印刷工匠）聚集於此用年畫刻印技術討生活。其中，和合二仙、福祿壽三星、合家歡、麻姑獻壽、月光美人、福字組合，都是當時最受歡迎的新年題材。當時依靠運河物流運輸渠道傳播和貿易擴散，數量有數百萬張，而且遠銷英國。

採石榴圖

日本學者曾經指出，日本江戶時期的「浮世繪」版畫風靡天下，其創作手法，即得自於明代「桃花塢木版年畫」的許多表現細節。陳振濂說，站在今天的立場上看許多桃花塢年畫，尤其是人物的畫法，已經有相當的寫實能力，而與上世紀六十年代京滬流行的吸取西方速寫、寫生技法創作的連環畫小人書非常接近了。桃花塢年畫刻版講究刀工，有四大技法：曰發刀、襯刀、挑刀、復刀。行家有「發刀准、挑刀狠、鏟底輕」的技術秘訣，這些概括，是年畫史上最重要的成果。

清代·天津楊柳青：

「家家會點染 戶戶善丹青」

清代天津楊柳青木版年畫，稍後於桃花塢年畫，在明末崇禎年間崛起，從清初以後尤其是清末光緒年間，盛行於華北地區，天津一帶可謂是「家家會點染、戶戶善丹青」，從業者據說有三千多人。陳振濂說，桃花塢年畫在先，楊柳青年畫在後，「南桃北柳」已經馳名中外。

兒童遊戲·玩耍蝙蝠

楊柳青初始起於天津塘沽地區，又適應於北方尤其是直隸、華北、東北、西北地域傳統年節民俗之需，甚至還引出了河北武強年畫、東丰台年畫、山東高密濰縣年畫、陝西鳳翔年畫等。而城市市民因消費能力高於農村，是年畫的主要消費者，故其時的年畫，更具有鮮明的市民文化審美特點。直至抗戰時，一則時勢動蕩，二則印刷術漸漸有彩色能力，技術上套版印刷工藝繁複缺乏競爭力，才逐漸衰落。

今天，楊柳青年畫有重新振興之勢，僅在楊柳青鎮從事生產作坊和銷售的店鋪就有六十餘間，其間作品在細節講究方面已然毫不遜色於光緒年間，從民俗時令日用品轉型為工藝美術品，又有「非遺」的響亮名號，使得楊柳青年畫反而在工藝技術上更精益求精了。

金玉滿堂 山東楊家埠

秋冬美景 姑蘇版 清乾隆年間套色印本

「水印千年——中國水印版畫大展」

地點：浙江美術館

時間：展至3月11日

「水印千年——中國水印版畫大展」其中的子板塊「東方意蘊——中國木版年畫與浮世繪」以「水性木版」為連接點，展示中日兩國具有代表性的，以及元素相互影響的轉換階段作品。在中國民間傳統年畫部分，除能見到楊柳青、桃花塢、漳州等各個地區典型作品外，還有一部分「半印半繪」樣式的展品，如山東撲灰年畫等，這部分展品在形制、題材等方面鮮明體現人倫教化功能或是文人繪畫意趣，呈現出民俗民間與書畫元素的融合狀態，反映了傳統水印技藝在歷史發展中具有的豐富可能性和強大的實踐力。

編輯 孫樂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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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日報藝術典藏周刊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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