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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在城市談論真實

I lost my Superorange

|患者E

配圖來自電影《Into the Wild》

早上出門前拿了兩個桔子放在包里,想著去辦公室可以吃。等我到了公司,拿出桔子的時候發現它們已經在地鐵上被壓壞了。

潰破的地方變成黑色,流淌著黏膩的汁水。

我突然很難過,比前幾天丟了相機還難過。

我的奧林巴斯在夜潛時沉入大海,現在不知道在哪進行它的奇幻漂流。我竟然始終沒有感到難過。我在夜晚作為外來者進入海洋生物安睡與覓食之地,已經得到很多,也理所應當留下一些。海水把我的相機捲入黑暗,我把一些回憶交給大海,這都是自然不過的事情。

但橘子是另一回事,它讓我陷入低落。橘子是昨晚買的,顯然我和它沒有什麼曠日持久的感情。

我大概是覺得,庸碌空虛的生活和張牙舞爪的人類,碾壓了天然又美好的東西。這種柔軟的、顏色飽滿的、散發著甘甜味道的自然造物,撐不過我從家到公司的九站路。

就像來到這裡的新鮮的人,被洗去從遠方帶來的塵土、口音和氣味,被擠壓,被粉碎,失散在這個城市裡,或者被敲敲打打,成為地鐵上那些無表情的臉。

它潰破的樣子就像一個城市巨大的傷口。

我沒有假裝生活,我真的在生活。但生活彷彿是假的。走在地鐵里,我時常忘記自己要去哪裡。我只是被人流裹挾著,向前或是向後,像一群擠來擠去的綿羊。像綿羊那樣馴服又柔軟。

地鐵外也沒有更好。霓虹太亮,樓房太高,人們用精緻的市鎮掩蓋空虛,但空虛欲蓋彌彰,只蓋住了星星和月亮。

這些建築物像一座座鏤空藝術品,但從罅隙里看見的虛假讓我沮喪。

「精緻」這個詞使我反感和恐懼。「做一個精緻女孩」似乎是某些社交軟體上我國現代女性最大的政治正確,本質卻形同枷鎖。

它反應著中國新興中產階級對外表和(看起來的)生活品質的極端追求,或者說白了,內心深處對剛剛過去的農業文明的恐懼、急於劃清界限,對不從事體力勞動的白凈階層的崇拜。

並且由於跟不上物質發展的精神發展,這種追求時常是沒有底氣的,帶著讓人不適的矯揉。那些ins濾鏡下「精緻生活」的空殼裡,裹挾的往往是物化的觀念、男權下病態的審美。

下班走在街道上,我開始想念大海和潮聲。這是學潛水前沒有過的想念,好像生命中的新一頁被打開,有了新的挂念。

在島上習慣了不打傘,每天浸泡在海水裡,為了保護珊瑚也沒有用過防晒,像島民一樣任由陽光從千年前曝晒至今。

深入水下二三十米,被各種長相奇怪的魚好奇地靠近打量,失重狀態下自己也好像成為洋流的一部分。這種感覺很奇妙,頭腦里會出現例如「自由」,「遠古」,「無限」等等抽象又宏大的詞。

但最強烈的感覺只有一種,

「真實」。

可感知的真實。

全身被水包裹,像生命最初的狀態。海里很寂靜,能夠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峭壁上的生物對你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警告聲。

自己的存在,也異常真實起來。這種和觸覺一樣真實又強烈的存在感讓人上癮。

想起《Into The Wild》一書中主角克里斯引用過的一句話:

Rather than love, than money, than faith, than fame, than fairness, give me the truth.(不要愛、金錢、信仰、名譽、公正,我只要真實)。

這本書以及同名電影,均根據克里斯本人生前經歷編寫:家境優渥的全A優等生,被哈佛法學院錄取後本應繼續社會精英的生活,卻選擇不告而別開始野外冒險和流浪,一路向北,最終死在阿拉斯加的荒野里。

克里斯多夫最經典的一張照片,發現於屍體旁的相機里

第一次讀到這句引文,我甚至不能理解「Give me the truth」。為什麼要真實?他獻身荒野是為了尋找什麼的真實?

現在重讀,卻深以為然。

想要徹底告別生活的廢墟,掙脫人類建造的虛假,撕去無意義的社會標籤,他的出走是極端卻唯一的方式。

所謂真實,不過是當下生活的反面。

願能把所有熱情給那些粗礪的,讓我感到活著的真實,

給我永遠懷念的,

熱帶炙烤肌膚的太陽,極地刺痛臉頰的風雪,

那些無人言語的荒島,叢林和深海,以及沒有燈光的星夜。

- END -

《Into the Wild》(2007) Directed by Sean Pe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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