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段風花,還你一場雪月
(圖片來自宋茂源)
雖是如假包換的正宗北方人,可我也是一入冬就心心念念盼著下雪的。
在我的情態里,下雪跟下雨是不一樣的。
下雨總讓我想到東京的街道、巴黎的鐵塔以及台北的草地。它們大都是浪漫的、時髦的,伴隨著行人步履匆忙,紅綠燈變換頻繁。
而一下雪,這世界彷彿就回到了從前。西安變回長安,蘇州變回姑蘇,開封變回汴梁,北京也變回北平。人們穿著青灰色的寬鬆衣服,帶著厚重的棉帽,在路上揣著手哈著冷氣說說笑笑地走。還有高亢的吆喝聲,烤地瓜,豆腐腦,熱氣騰騰地冒著幸福的白煙兒。
大概學過一籮筐關於雪的詩文,從小學的「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到初中的「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起」,再到高中的「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之前讀《詩經·北風》,只記住了一句「北風其涼,雨(yù)雪其雱(pāng)」,並念念不忘很多年。有時雪天的傍晚,我甚至會幻想當時衛國貴族雪夜逃亡的場景。北風咆哮,雪落如泥,一群錦衣絲履的上流貴族,顧不上雪天路滑,倉皇地乘車上馬。左顧右盼,提心弔膽,慢慢消失在遠處,只留下雪地深深淺淺的車轍和馬蹄印記。
前段時間給學生講姚鼐的《登泰山記》,裡面有一句「蒼山負雪,明燭天南」,同樣把我驚艷得久久不能釋懷。到底是怎樣的畫面,能讓姚鼐寫出這樣的句子?青山背負著皚皚白雪,明晃晃地像蠟燭一樣照亮天空。一個「負」字,一個「燭」字,實在是妙不可言!
古時的作家喜歡寫雪,高興寫,不高興也寫,愁了寫,痛快了也寫。還會變著法子寫,明著寫什麼「胡天八月即飛雪」,暗著寫什麼「千樹萬樹梨花開」。
今天,我在的城市又下了三三兩兩的雪,還未連結成片,就融化消解,在地上劃成一道道水痕。想起兩首一直蠻喜歡的詩詞,稍作整理,跟大家分享。
(圖片來自宋茂源)
1)
江神子 蘇軾
黃昏猶是雨纖纖,曉開簾,欲平檐。江闊天低,無處認青簾。孤坐凍吟誰伴我,揩病目,捻衰髯。
使君留客醉厭厭,水晶鹽,為誰甜?手把梅花,東望憶陶潛。雪似故人人似雪,雖可愛,有人嫌。
其實大家對蘇軾應該非常熟悉了,畢竟也是高中也沒少背誦並默寫他的作品。但這一篇,應該算是相對較為小眾的。《江神子》作於宋神宗元豐四年十二月,此時蘇軾已被貶謫黃州將近一年。長久以來,他與鄂州太守朱壽昌密切往來書信,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十二月天降大雪,蘇軾十分懷念朱壽昌,故作此詞以慰問之。
上片,從雨到雪,一片天寒地凍,蘇軾在衰病中倍覺孤獨寂寞。天地越遼闊,個人越渺小。蘇軾對於天地宇宙有極強的敬畏之心,他曾在《赤壁賦》寫下「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這樣的句子。這突如其來的大雪天氣,讓蘇軾更自覺渺小與孤獨。
下片,想像朱壽昌或許正款賓待客,但蘇軾卻沒有到場,更覺寂寞。又想像朱壽昌或許正「手把梅花」,「東望」我這黃州的「陶潛」。蘇軾的百般思念和牽掛,又寄託給了這場雪,雪似故人,故人似雪。又忍不住鬧些小情緒,我雖可愛,但不速而至終被嫌,所以朱兄呀,你到底什麼時候來邀請我去參加宴席呢?
起初喜歡這首詞,也不過是喜歡它順口溜似的押韻上口。但反覆讀完之後,又對蘇東坡多了一點喜歡和憐愛。試問,這樣敏感又溫暖的大才子,誰能不愛呢?
昨日黃昏,洋洋洒洒地還是纖纖細雨,次日清晨,打開窗帘,卻驚喜地發現雪厚得幾乎要與屋檐齊平。江水遼闊,天空低沉,茫茫白雪遮住了江邊酒館的青色酒旗。獨自坐在這冰天雪地里吟詩頌詞,又有誰來作伴?揩拭我昏花的眼睛,捋順我衰老的鬍鬚。
此時此刻,你大概正盛筵宴客吧,這如水晶鹽般美味又沉醉的雪,是為誰而貢獻呢?也許你會手執一朵梅花,向東望去,想起這幽居黃州的我吧。雪似故人,故人似雪,雖可愛,卻又怕「有人嫌」。
(圖片來自宋茂源)
2)
詠雪張打油
江上一籠統,
井上黑窟窿。
黃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腫。
其實,可能很多人,包括我在內,都覺得打油詩是上不了檯面的。畢竟是俚俗文學,下里巴人,實在不能跟大美大雅相比相較。
唐人張打油不過是一般的讀書人,也有人說他是個農民,反正是個無名小卒。正是他的這一篇充滿趣味性的《詠雪》,開創了這個嶄新的詩體——打油詩。
要說這首詩有多妙呢?首先,這詩名叫《詠雪》,通篇一個「雪」字都沒出現,但卻實實在在是寫雪,又把雪的蒼茫遼闊寫得淋漓盡致。其次,又用兩條小狗,把靜態的雪寫活了,黃狗染成白色,白狗又腫了一圈,妙趣橫生。最後,韻腳壓的恰到好處,朗朗上口,又給人簡單直觀的畫面感,視聽結合,怎一個「妙」字了得!
(圖片來自宋茂源)
今天的推薦就到這裡啦
小編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飯
餓得幾乎要瘦到100斤了(想得美- -)
希望你們喜歡今天推送的兩首詩
再見啦
luv u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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