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欄中的西紅柿

圍欄中的西紅柿

早春的陽光已經趕到，心中春天的氣息也已經飽滿，眼前多幅畫面徐徐展開，其中有一幅是關於西紅柿的。

一顆在陽光下紅潤剔透，「吹彈可破」，鮮艷欲滴的西紅柿，捧在手裡，下口，汁液流淌，味道鮮美，滿口腔都是那生津迷人的味道。

愛生吃西紅柿，勝過加了其他食材和佐料之後的，尤其是在某個寂寥的瞬間，或者是在某個慵懶的午後。

老家在黃土高坡的塬上，缺水，靠天吃飯，靠天吃菜，但是「天」卻是隨機的，有好有壞，有旱無澇，西紅柿是菜中之一。

記憶中老家人對吃菜沒有太高要求，能夠調味下肚即可，即使逢年過節，也是簡單單一，沒有花樣百出，西紅柿炒雞蛋就算是美味。

雞蛋是土雞親生的，西紅柿是搭了架的西紅柿「樹」親產的，油是自己家鍋里熬的菜籽油，調料是自己家調料樹上採摘的，鍋是大鐵鍋，火是軟綿柴草火，手藝是傳統手藝。

出了鍋的西紅柿炒雞蛋，擺放在塗滿花紋的碟子里，色澤鮮艷，紅黃搭配，熱氣騰騰，味道繞樑，十里不絕。只可惜沒有口福。

農家院落有這道菜，多是待客之時，如果能有殘羹留下，會歡欣不已，吃得口角生津，滿臉陶醉，趴在窗戶外的饞得流涎水的勁得以緩解。

雖然如此，還是偏愛吃生西紅柿。一是這樣的機會極少，雞蛋是要賣錢貼補家用的，所以很難和西紅柿匯合；二是即使匯合，也難入自己之口，只能看著解饞，實則解不了饞，反而會更饞。

有一年，院落南面的房子坍塌了，也沒有及時蓋新房子。於是，只留下三面斑駁的上了歲數的廢牆兀立著，空間的空地被辟成了一塊菜地，西紅柿也栽種在其間。

為了防止雞牛進入，空地的最後一面裝上了木柵欄，留下了一個簡易的柵欄門，成為進入狹小菜地的必經之路，從而，西紅柿也就處在圍欄之中了。

驕陽似火，天旱，但是因為在院落里，泔水，糞肥之類的全都澆了進去，西紅柿「樹」的大有滋長的意思，果實也不錯，綠瑩瑩的藏在枝葉之間。

從開始的無名花朵，到後來的花謝變果，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那一顆有了一點紅暈，瞭然於胸。最先熟透的那一顆總是能被及時發現，然後在口中鮮美。

剛開始熟了的西紅柿連皮都全部吃下，只留下長把的那一小塊。後來，大面積的西紅柿都熟透了，吃法也就變得精緻了。

熟透的西紅柿，皮和肉是可以扯開的，從長把的地方下手，一綹一綹的扯下來，肉毛茸茸的，有些地方扯爛了，就看見裡面的會呼吸的「千瘡百孔」。

一口下去，沁人心脾，分外舒適，彷彿能感覺到春天，如果再撒上點白糖，就是「天物」了。那種感覺如今回想起來，總是讓人感覺美好。

不知是時間美化了過往，還是物質的豐富淡化了西紅柿的魅力。時間過去了多年，再也沒有吃到記憶中的那圍欄中的西紅柿。

那片圍欄，也經歷了時間變遷，蕩然無存了。我深深地知道，與其說是想念記憶中的西紅柿，不如說是惦念那一段純樸而又溫暖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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