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生活」：盛世與兵器——從《天龍八部》說起

第一次接觸武俠是小學時看的《笑傲江湖》，最喜歡那個亦正亦邪的令狐沖，看他一劍飄飄再一聲傲笑。到初中時開始瘋狂迷戀武俠小說，金梁古溫四大家的經典基本讀遍，然後又看新武俠掌門人步非煙、時未寒等人的作品，其中最喜歡的還是金庸。

金老爺子的作品膾炙人口，《天龍八部》《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碧血劍》《倚天屠龍記》這些被翻拍過很多遍的作品自然不必說，但有一個問題一直很困擾我。楊過用玄鐵劍，岳不群用君子劍，張無忌用屠龍刀，滅絕師太用倚天劍，但凡武林中的大人物都有一件人人皆知的兵器，以器識人。江湖狹路相逢，只聽一人道：「觀閣下腰邊蛇杖，可是西毒歐陽鋒？」然後對方回應：「正是老夫本人。」這都是常見的場景。

神兵利器，武林秘笈，一直是江湖中人關注的重點，在金庸的各類作品中也是重中之重，但為何唯獨那麼一本書——《天龍八部》，裡面的高人都是沒有武器的？

先說三位主角，喬峰用的是少林龍爪手、降魔掌和太祖長拳，虛竹用的是折梅手、六陽掌和降龍掌，外加向天山童姥學的特技生死符，段譽擅長的是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都是內功心法，這三主角沒有一個用武器的。

再說那些書中的高人，從武功最高的少林掃地僧說起，修為到底多深厚沒有具體描述，但能一招把蕭遠山和慕容博放倒，這絕對是本書中的最強王者，可用的只是一根掃把。再說姑蘇慕容家，其最拿手的絕技，乃一門借力打力之技，叫作斗轉星移，是一門被動反彈技能。還有傳給虛竹一身神功的逍遙派掌門無崖子，所用的是小無相功，類似劍氣這樣的內勁。鳩摩智、庄聚閑、星宿老怪、段延慶這些人也都是擅長內功心法，並無標誌性的武器。

那些為了神兵利器引得整個天下動蕩不安的戲碼呢？那些在江湖百曉生筆下津津樂道的神兵排行榜呢？為什麼《天龍八部》如此反常，這是一直存在於我心裡的問題。

直到後來將金庸的著名作品都翻看了個遍，將關係捋了個遍，知道金兵攻破北宋，靖康之辱後產生了郭靖黃蓉，在其後是趙構退守江南，南宋時期才產生了楊過小龍女，再往後是元朝的趙敏郡主算計天下，而《天龍八部》的故事發生在所有之前，北宋哲宗元佑年。

武林人士各個佩戴兵器行走江湖的時代都是在亂世，朝廷無暇顧及，而《天龍八部》的背景是在宋朝強盛的時期，趙氏王族的統治力一點也不弱，就如同秦始皇一樣，「殺豪傑，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宋朝也對兵器進行管制，並且十分嚴格，就連鋒利一些的農具也受到管制，還鼓勵老百姓互相揭發，誣告之風盛行，如同武周時期的酷吏統治。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各方武林門派也只能響應朝廷的號召，低調行走江湖了。

幻想架空小說本來就容易出現紕漏，畢竟那個年代離我們太遠了，但《天龍八部》卻因為一個朝廷管制兵器而奠定了整篇小說的基調，讓人驚嘆。

金老爺子，匠心獨運。

(作者:翁世淳 粵電集團)

(2017年第4期/總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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