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緣木求魚】

這年頭,即使面對的真是自家孩子,最好也不要動不動就聲色俱厲地訓斥人家「不聽話」。

前兩天,懶得做飯的老徐帶著小徐跑出去吃披薩。等餐的時候,鄰桌母女的對話,引逗著老徐和小徐,慢慢支楞起耳朵,還時不時地瞥過去幾眼。

這位母親剛剛點完自己的餐,把菜單推到正在專心看手機的女兒面前,催促著說,「快,你看看,想吃什麼,點一下。」小姑娘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大概是手機太有吸引力了吧,頭也不抬地說,「我隨便。」

母親顯然有點兒不高興了,壓低著嗓子高聲說,「你點!想吃什麼都行。別到時候我替你點了,你又說不愛吃。快點兒!」估計是聽出了火氣,小姑娘無奈地放下手機,懶懶地隨手翻了翻菜單兒,然後指著一個地方說,「我想吃這個。」母親伸著脖子看了一眼,有點兒猶豫了,顯然,女兒想吃的東西,恰恰是她不想讓她吃的,於是嗓子眼兒里「嗯嗯」了兩聲,然後說,「這個不好,你還是別吃這個了,再換一個。」

小姑娘估計也有點兒不高興了,——還說我想點什麼就點什麼?哪回不是你做主啊!小姑娘一邊兒繼續豐富著表情,一邊兒執拗地說,「我就想吃這個。」一邊兒說,還一邊兒用手指重重地戳了幾下菜單兒。「現在吃這個不好,這麼冷的天兒!你想生病啊?換一個。」母親的聲音又高了一點點。

老徐聽了,猜著小姑娘可能點的是冰淇淋之類的吃食,也是,比三九天兒還冷的五九天兒,黑天半夜的,外面還刮著大風,這個時候吃這個,似乎確實不太好。但小姑娘顯然不領情,仍堅持著說,「可我就想吃這個,你看這個多好啊!」如此執拗的女兒,如此執拗的回答,在執拗的母親看來,大約就有點兒「挑釁」的味道,這位媽媽顯然真生氣了,聲音又高了許多,「我說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啊!告訴你這個時候吃這個不好,偏不聽,你想幹嘛!」

「我說讓你點,你偏讓我點,還說我點什麼都行,我真點了,你又說不行,早知這樣,還費這勁兒幹嘛?你直接點了不就完了嗎?」小姑娘也生氣了,但大概被媽媽壓製得太久了,雖然意思表達得特理直氣壯,但身體卻條件反射地「防備」著,盯著菜單的眼睛,不時地翻一下媽媽。媽媽顯然就更生氣,「吧啦吧啦」地一通亂數落……

剛開始的時候,老徐還帶了「幸災樂禍」的心情,但越聽,後背就越有點兒冒汗,冷不防,小徐把腦袋努力伸過來,壓低了嗓子,憤憤地說,「你知道嗎?我最討厭這樣的父母!嘴上說尊重孩子的選擇,說得好聽著呢,但孩子真選擇了,馬上又這不行,那不行的,還強調是為你好,多虛偽啊!」

小徐一評論,老徐就真出了汗,馬上心虛地說,「我跟你媽媽不這樣兒吧?」小徐略想了想說,「還好吧,還能忍受,比那個好多了。」說著用眼神兒瞥了瞥鄰桌的那個媽媽,然後接著說,「我要是她孩子,估計早就給逼瘋了!」

都說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小徐的幾句憤憤不平的議論,又讓老徐強化了一下對此的認知。面對眼睛雪亮的孩子,父母們說話、辦事的時候,顯然就得加一些小心,一方面不能由著性子胡咧咧、胡來,整天擺出一副「你不聽我的就不行」的嘴臉,而要有一顆平等、公平心,尤其要講道理;另一方面,說話要算數,不能食言而肥,剛說完東,人家還沒邁兩步呢,又馬上強拽著往西跑,總是這麼干,不但威信全無,甚至連尊嚴恐怕也找不到了。

與眼睛雪亮的孩子相處要謹言慎行、要小心,與眼睛雪亮或不那麼雪亮的其他人相處,大約也不能太過隨便吧,否則,輕則招人討厭,大家都躲得遠遠兒的,讓你成了孤家寡人,重則沒準兒就要承受人家的反擊,弄不好就搞得挺狼狽。總之,現在這個年頭兒,即使面對的真是自家孩子,最好也不要動不動就聲色俱厲地訓斥人家「不聽話」,還用手指頭戳腦門兒?當然更不行。

(作者系證券時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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